《男友进行时》右耳

44、女人的买包钱

　　罗莲说：“要不你跟费城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我想起这一天的遭遇就来气。

　　罗莲提起伊丽莎白也是啧啧称奇，“该不会是因爱生恨吧，我想不通她有什么立场来质问你，她又不是费城的什么人！”

　　“谁知道他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男女朋友，这个伊丽莎白肯定是单恋，”罗莲斩钉截铁的道：“不过她居然在办公室里威胁你，这情商也太低了吧，难道是第一天出社会？”

　　我想起来也觉得懊恼，好端端的就被骂一句“Bitch”，我招谁惹谁了？

　　罗莲又担心的道：“但你还是要小心，女人要是发了疯，只怕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最多我辞职不干。”我不想在这些烦人的话题上纠缠下去，这样阳光明媚的下午，应该说点有趣的事情才对。

　　我问罗莲，“你既然要带史密斯回家，那这几天是不是该假装回国了？”
　　罗莲在上海住到今天都没跟家里说过，她父母还以为她在加拿大。

　　“早上刚跟我妈通的电话，她和我爸要到除夕下午才能到家。哦对了，有个东西给你看，”罗莲匆匆跑进卧室，不一会儿又拿了两个大红的信封出来，“本来我还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你，现在看来你反正也对关韶阳没兴趣了。”

　　居然是关韶阳和杜薇的婚礼请柬，一份给我，一份给罗莲，婚期刚好是大年初五。

　　我哑然失笑，“他们居然还请你和我？”

　　罗莲一脸古怪，“杜薇自己送过来的。”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她特意送来？”

　　“前天突然找来的，我闹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差点都没让她进门，后来看她两个眼睛一包泪，瘦的跟人干儿似的，就……”

　　“你答应她了？”

　　“我没把话说死，就说到时候有时间就去，”罗莲顿一顿，“她说她们家在上海也没个亲戚，老家也没什么人了，就剩下我们这几个老同学，要是我们都不去，那婚礼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话说的不算错，自从上次聚会她跟班长闹翻，估计没几个人会去参加她和关韶阳的婚礼。
　　罗莲脸上多了一丝恻隐：“她说，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我眼前出现那个笑容羞涩的女孩，心头忽的就一痛。

　　当年大一刚入学，我端一盆脏衣服去盥洗室洗，杜薇在我隔壁位置，看了我一会儿，忽的来一句，“深色衣服和浅色衣服要分开洗。”

　　我这才发现有一条红裙正在褪色，忙拎起来，嘴里还怪她，“你怎么不早说！”

　　后来大家晾衣服，她又指点我，“衣服要翻过来晒，见见太阳。”

　　我反驳，“里朝外晒的话，一天下来不全都是灰吗？”

　　她不吱声了，一排细细的牙咬着嘴唇，楚楚动人的样子。

　　我们几个去食堂吃饭，她摸出瓶瓶罐罐，都是她家里腌制的熏青豆、酱油肉、小鱼干，请我们吃，我们一点都不晓得客气，风卷残云般扫荡，关韶阳这家伙吃起酱油肉来简直不要命，还一边吃一边夸，“杜薇，你们家腌菜的水平，好去开南货店了。”

　　杜薇困惑的问：“什么叫南货店？”

　　关韶阳一边大嚼酱油肉一边道：“南货店就是有一个叫南货的家伙开的店！”

　　我使劲拧关韶阳的耳朵，“胡说八道！”对杜薇说：“你别理他，他逗你呢！南货店是卖土特产的。”

　　关韶阳捂着耳朵叫“主子饶命”。

　　杜薇看着我和他打情骂俏，嘴角上弯微微的笑。

　　……

　　我把两张请柬全都推到罗莲的面前，“你去吧，我不去。”

　　罗莲叹口气，刚要说什么，我的手机响起来，是乔伊斯打来的，上来就问：“你真的跟老板有一腿？”

　　“别乱讲！”我极不喜欢乔伊斯的语气和用词，她显然忘记了她只是我的助理。

　　“真的假的？”她不屈不挠，“你告诉我又不要紧的咯。”

　　我心想告诉谁也不能告诉你，正告她：“你不要道听途说，捕风捉影。”

　　谁知她就欢呼一声，“啊哈，我就知道你没有，他们都说有。”

　　“什么意思？”听得我稀里糊涂。

　　“送玫瑰花的那个才是你男朋友吧？”

　　我都无语了，只好敷衍道：“我这里还有点急事。”

　　谁知刚挂掉没几分钟，又有电话进来，这回竟然是宋家心，“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她说“我请你吃饭”，听上去就像“我赏你顿饭吃”。

　　“没有。”我干脆无比的拒绝。

　　她倒是也爽快，“大家都在说你和费城的事。”

　　“我和费城什么事也没有。”

　　“真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她的语气欢快起来，“我听说你最近和公司有些不愉快，刚好我爸公司在找市场总监，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伊丽莎白是威逼，宋家心是利诱，什么事情都叫我碰上。两个电话打完，我真是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罗莲托着腮，“你还是跟费城谈谈吧，事情总要解决。”

　　我没法跟罗莲解释我给费城发的短信——“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我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他果然就没有联系我，无声无息，让我想起他的上一次消失，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

　　我终于过上了无所事事的生活——这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实现。

　　由于我不想让父母知道我其实已经不用上班，所以我早晨依旧按时离开家，依旧去公司，但只是去车库，毕竟我一次□□足半年的停车费。然后我就去逛书店，随意的翻几本小说，或者去图书馆写东西——最近我的脑子里常常有奇思妙想出现，因为反正也不再有专栏，我就无所顾忌的大写特写，然后传到博客里自娱自乐；到了中午，找一家港式茶餐厅，点一份鲜虾肠粉一杯鸳鸯奶茶、外加一张《苹果日报》，眼睛和嘴巴同时津津有味；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就去逛商场，年底打折季，我买大堆的衣服和鞋子，逛累了就喝杯咖啡，坐在落地窗后面看街上人来人往，以前我总喜欢坐在这个角落对着笔记本电脑写字，现在连专栏都被砍了，我只能一边看美剧，一边用指甲在餐巾纸上使劲刻出几条划痕。

　　公司里就一直没有下文，他们不来通知，我也只好等着，也有可能是快要过年了，谁还有心思来处理这些事。

　　这样的日子过到第四天我就开始觉得索然无味。

　　海伦倒是打电话给我，劈头一句“你想清楚了没有？最好叫他们春节前结清！”

　　我直接就把电话挂掉，大声的叫服务员再加一杯冻柠茶，喝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有人拿着大盒的烟花进来，突然意识到还有三天就是春节。

　　我买完单，急急忙忙跑去提款机——年终奖肯定是没指望了，我只得拿出积蓄来，一年到头，总要孝敬孝敬父母。

　　提款机屏幕上的数字让我悚然大惊。

　　原来我只剩下买半个包的钱了。

　　在女人的世界里，“包”不仅仅是一种物品，更有着度量衡的作用。

　　长久以来我一直好吃好喝的养着自己，却很少去查看银行卡余额，就这么点钱了，需要一直支撑到找到下一份工作，我不能再肆无忌惮的乱花钱。

　　我给罗莲打电话，“原来我是个穷鬼。”

　　她大笑起来，好像我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真的啊！”我在大街上大呼小叫，“没钱啦！”

　　“不要激动，”她安慰我，“我请你吃饭。”

　　我的确是激动，什么工作、什么爱情，都不比银行卡的余额更令我伤心。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于我来说，如果在街边买杯咖啡都要前思后想，那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我想起我拒绝海伦的那五万块，再想起还给关韶阳的二十万，一时间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