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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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习惯性的先去茶水间泡茶，刚出来就在走廊上迎面撞见了海伦，这让我觉得讶异——整个上午都未曾见到她，她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问海伦，“原来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公司。”
她顿了一顿，才答非所问的道：“去会议室？”
“是啊。”我指指前面，第三会议室就在走廊的尽头。
“哦，好，不耽误你，”她似笑非笑的，“保持联系哦。”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回想起海伦的眼神，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我熟悉海伦，但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让人觉得不安。
我推开会议室门的一刹那，陡然想起，莫非海伦也是刚从这间屋子里出来？
人事总监叫我：“苏珊。”
我点点头说“Hi”，眼睛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那个气质高雅的女人，她式样简洁的白色雪纺衬衫，高领，当中用一颗银色的纽扣别住。真是好看。
她不就是昨晚那个站在费城身边的女人么？她在这里做什么？或许是我的错觉，她看我的眼神十分不善。
不用我问，人事总监已经主动向我介绍，“这位是公司的首席审计，伊丽莎白。”
我不记得公司有“首席审计”这样的职位。
伊丽莎白冲我微笑，“我常驻在香港，你叫我Liz就好。”
我才不会叫她的昵称。
我落座，看到会议桌上一支黑色的录音笔，皱起眉问人事总监，“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人事总监和伊丽莎白对视一眼，伊丽莎白点下头，示意人事总监开口。这个动作让我察觉出她在这间会议室里的地位，联系她的职务，我直觉今天不会是一场愉快的谈话。
人事总监将一个文件夹递给我，“你看看这个。”
我打开，文件夹里是一份供应商合同，乙方的位置写得是“祥龙公关咨询有限公司”，合同金额是45万元人民币。
这是上次发布会的合同，我一直负责的项目，再熟悉不过。
“怎么了？”我问。
人事总监又拿出一张复印件，上面是一张收据，写着“今收到人民币2万元整”，这一句是打印的，落款是手写的“苏珊”。
我陡然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朝头顶正中汹涌而去。
人事总监说：“这张收据是祥龙公关的人拿来的。”
我说：“我从未签过这样一张收据。”话说出来，才发觉嗓子不知何时变成是哑的。
伊丽莎白说：“是你的笔迹吗？”
不用她提醒，我当然已经留意到那个签名，的的确确是我的笔迹，这才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我第一个就想到是有人冒充我的签名，可谁能冒充得这么像，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我忽然就觉得后脊骨一阵发凉。
我说：“我没有签过字，也从未收到过五万块钱。”
人事总监和伊丽莎白又对视一眼。
伊丽莎白说：“祥龙公关的人指名道姓，说曾经给过你两万元现金回扣。”
她话音刚落，我心里便“轰”得窜起一股无名之火，“祥龙公关说给我钱了我就拿了钱了？那我还说我给你钱了，你觉得怎么样？就凭这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收据？真是笑话！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签过这张收据，我也从来没有拿过任何现金回扣！”我说完，撑着台面站起来，刚准备走，脑海中忽的灵光一现。我冲着伊丽莎白，“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发布会的这一笔供应商款还没有支付吧？我们钱都没付，人家凭什么给我钱，拜托你们调查清楚了再来审问吧！”
“等等！”伊丽莎白叫住我。
“干嘛！”我转过身，双手抱胸横眉冷对。
“祥龙公关说，他们是合同一签订就将回扣预支给了你和海伦，一共是十万，”伊丽莎白的嘴抿得很紧，“海伦已经承认了。”
“海伦？”我想起在茶水间门口遇到时她那诡异的眼神，很多疑点忽然就一下子豁然贯通。
海伦跟“祥龙”之间有猫腻我是一早就知道的，但通常这种事都是等发布会结算完毕后，“祥龙”私下给海伦点什么好处。可这一次正赶上皮特“突然死亡”，费城一来就封账，多半是“祥龙”迟迟结不到钱，一着急就把事情给捅了出来，要怪就怪海伦太心黑，居然没结账就先要钱，难怪后来她天天去找财务催款。
我冷笑，“海伦承认了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反正没有拿过‘祥龙’一分钱。”
“是这样吗？”伊丽莎白拿起那支录音笔，“你先听听这个再说吧。”
一阵沙沙声过后，录音笔里传来海伦的声音，“……祥龙的人很拎得清的，该你的好处一分也不会少。”
然后就是我在说：“嗯嗯，你叫他们把发布会做好才是真的！”
“那是，你放心吧，他们也想一直做下去的呀。”
……
伊丽莎白关掉了录音笔，和人事总监一起抬头看着我，像是在等着看，事已至此，我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我的确说不出什么来，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擂鼓一样的响声，震耳欲聋。
录音里我那样说也不过就是敷衍，可现在听来，倒像是我早就知道会有回扣这么回事了。更可怕的是，这段话还是在发布会没召开时发生的，想不到海伦竟然会偷偷录音，她这样处心积虑，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一想到海伦那些各色各样的名牌包包里，居然还都藏着一支黑色的录音笔，我就不寒而栗。
人事总监说：“坐下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没有拿过，”我使劲的咬了咬嘴唇，“我再说一遍，我没有。”
人事总监说：“我们叫你谈，就是为了寻找一个解决方法。”
伊丽莎白也跟商量好似的补充，“你这样抗拒的态度，其实于事无补。”
“你闭嘴。”我恶狠狠的冲她吼。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见她说话就来气，她是哪根葱，这般居高临下的对我说什么“其实于事无补”！
伊丽莎白明显愣了一下，跟着一张俏脸变得铁青，“苏珊，请你注意措辞，不要低估了这件事的后果。”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怒不可遏的瞪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你只是一个公司审计而已，并不是警察或者法官，请你注意措辞！”
“你……！”她的脸涨得通红。
人事总监着急起来，苦苦的劝，“你们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又对我说：“苏珊，我们找你也是为了了解情况。”
“刚才还一口咬定我拿了钱，怎么现在又成了解情况了？”我嘲讽的看着他，“风向倒是调得快！”
人事总监刚要开口，忽的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扫了一眼屏幕，一边接一边走到会议室外面，我只听到他说了一个字，“在。”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伊丽莎白，我们俩都没有说话，她是明智的，因为我现在正处于不可控状态，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擦枪走火，引起大爆炸。
人事总监很快就回来，他在伊丽莎白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伊丽莎白却是斩钉截铁的高声答复，“不行！”
人事总监一脸为难，“他说马上到公司了，要不你去说？”
他虽然是人事总监，但公司级别高一点的人事变动都要听亚太区的，他手上没有什么大的实权，本身性格也偏弱；如今费城作风强势，人事总监的声音就更小了。
我心里暗忖，那个“他”，莫非是费城？我倒是也想问问费城，他知不知道我正在被审问；还是说，这件事原本就是他默许的？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凉。
这样大的事情，费城怎么可能不知道？顿时就五味杂陈。
那边伊丽莎白气冲冲站起来，“我说就我说。”
人事总监倒是不理伊丽莎白的语气，又坐回椅子上。到底是做人事的，深藏不露。
伊丽莎白走过去刚一把拉开门，跟着就发出一阵低呼，“你……”
人事总监闪电般站起来，“费总。”
我回过头，看见费城大踏步走进来，手里提着公文包，黑色的大衣上还有隐隐的水迹，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
不知为什么，我一看见他，就觉得满腔的怒火全都化作了委屈，我不敢说话，我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
费城一进来就说：“苏珊，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伊丽莎白立刻道：“这不合适，我们正在谈话中。”
“那就先暂停谈话，”费城看着我，“苏珊，你跟我来。”
伊丽莎白又叫，“费城，你别忘了……”说了一半又停住，我看见费城正严厉的盯着她，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凌厉而坚决。
费城走在我前面，我默默的跟着他，一路上见到我们的同事全都退避三舍。
他关上总裁室的门，“还好吧？”声音很温柔。
我嗓子眼一涩，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然而眼前已经水汽氤氲起来。
“等一下！”
我急急忙忙的走向那张大办公桌，抓起一张纸巾。说来真是，在会议室里我被当成犯人般审问，却只是生气而已；可现在一见到他，他不过问一句‘还好吧’，我居然就要掉眼泪。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审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