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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你被人伤害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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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我笑一下,又左右看看,“没有烟灰缸,也没有垃圾桶。”
我说,你跟我来。
我带着他去坐电梯,到了顶楼又换乘货梯,最后爬了一层楼梯,沿着一条过道走到尽头,我走到窗前,用力一推,立刻就有一股冰冷的风吹了进来。
“怎么样?”我问他。
“真不错,”他笑起来,带着讶异,“你怎么知道这扇窗可以打开?”
我撇撇嘴,“我当然知道。”
“你在这家酒店工作?”
我皱眉,“你何必问那么多?”
其实我夏天有来这家酒店顶层做活动,见到有人躲在这里抽烟。
我口气恶劣,他倒是不以为忤,反而笑,“也是。”
于是有很长时间不说话,只是吞云吐雾,手伸出去对着底下的人世间弹点儿烟灰。
“心情不好?”他开口。
“嗯?”
“失恋了?”
我好笑起来,“我?失恋?”
“难道不是?”
“不!”我摇头,“我只是奇怪,怎么这世界上,莫非只有失恋才值得心情不好?”
“那倒不是,”他微笑,“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能让你烦恼的事情,无非也就失恋了吧?”
他倒是一口咬定我心情不好,估计是脸上写着了,我也懒得否认,心情不好就不好吧,那又怎样?我又不认得他。
我却说,“如果真的只剩下失恋这一桩事值得烦恼,那实在是美满之极的人生。”
“那么,你在烦恼什么?”他似乎很好奇。
我瞥他一眼,不回答,只管徐徐抽烟。他是谁?我为何要告诉他!
他是个聪明人,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说不好意思,是我交浅言深了。
我笑笑,说没什么,其实人世间的烦恼,出去男女情爱,也就只剩下名利二字,古往今来从未改变,未来也是一样。
他皱眉,“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这样老气。”
我右手食指中指夹着一根细细的香烟,左手张开捂在胸前,对着窗外黑黢黢的天,一脸认真的说:“因为,我有一颗很老、很老的心。”
他愣了下,忽的笑起来。
我斜睨他。
他问,“怎么?”
我说:“你心里一定在想,这女人真是脑子有问题,放着大好的生活不去热爱,偏偏要为赋新词强说愁,简直装腔作势到了极点。”
“你挺刻薄的。”
“我还有更刻薄的没说。”
“说说。”
“你肯定还在想,这女人当着我的面说自己心老,叫我这个比她更老的人情何以堪!”
他呆在那里,愣愣的打量我的脸,一大截烟灰从他的指缝滑落,融进过道的地毯里。我叹口气,走到垃圾桶边,把烟头掐在里面。
回来时我说,“对不起,我情绪有些失控。”
“没什么,你很有趣,”他看着我,“而且我承认,你的推测有一半猜对了。”
“后一半?”
“你太聪明。”
我得意的笑笑。
他看看我身上的紧身礼服,问:“你的男伴呢?”
“没有男伴。”
“一个人来?”
“陪老板应酬。”
他点点头,“为什么不去谈个恋爱?”
“这位先生,谈恋爱很难的,不然你以为社会上为什么会有‘剩女’这种说法!”
“可你应该不难。”
他倒是会说话。
我说:“怎么不难,真的恋爱,不是思念就是争执,一会哭一会笑的好像神经病,整个人的情绪被另一个人掌握,会变的不像自己,痛苦比欢乐要多的多,”我深呼吸,再缓缓吐出,“我只想开心快乐,不想难过纠结。”
“一个人也未必快乐吧。”
“一个人的确未必快乐,但至少不会难过。”
“你被人伤害过。”
我的心蓦地一惊,一股怒气蔓延开来——他竟然用肯定的语气,仿佛笃定我是被伤害过,才会如此心灰意冷。
我讥诮的冷哼一声,“少自以为是。”
我的手机响起来,是费城打来的,老板终于想到还应该有我这么一个人。
他问:“你在哪里?”
我说:“我这就来。”
男人跟着我进电梯。我不再理他,他看破我的心,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他却诚挚的向我道歉,“对不起。”
我冷冰冰的说,“没什么。”
他说:“你在生气,要不这样,让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
“不用了,我只跟让我高兴的人吃饭。”
大概是我板着脸的样子太吓人,他只好不吭声。
我望着电梯下行,忽的想起一桩要紧事,“喂,你在哪儿高就?”
他显然吓了一跳,顿一顿才道:“我自己做点生意。”
“你开公司的?”
“嗯。”
“那就不是外企?”
“不是外企,我自己开的小公司。”
我满意的抿嘴,不会再撞上某同事或者某老板就行,自从费城那件事发生过后,我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今晚似乎又说的有点多。
我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好,你去吧。”他说。
看时间,晚宴已近尾声,我匆匆赶往宴会厅,在大门口看见衣冠楚楚的几个人,费城也在其列,正极有风度的在与宋老板握手交谈,宋家心小姐则亲昵的攀着她家老爸的另一只胳膊,场面看起来既豪华又温馨。
我不想介入,又嫌弃大堂里暖气过剩反而太闷,干脆到更衣室拿了大衣穿好,走到酒店外面等。
一阵寒风刮过。
真冷。我两只手插在衣袋里,像寒号鸟那样缩着脖子,跺一跺脚。
门童好心的提醒我,“小姐,你去里面等吧,有车子我会叫你。”
他以为我在等出租车。
我说,没事,我等人。
我喜欢冬天的夜,冰冷的空气不但可以杀死细菌,还可以让人清醒。
一辆香槟色的大轿车开了上来,在我面前停下。
我已看见车头那个“B”的标识,宾利哎!我忍不住轻轻吹口哨。
后面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脸,赫然是刚才那个与我在楼顶一起抽烟的男人。
他向我打招呼,“嘿!”
门童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摆出随时随地拉车门的架势。
我笑笑,“嘿!”心想这年头有钱人果真是遍地走,随便抓一个就是啊?
他问我,“在等车?要不要送你一程?”
我婉拒,“不了,我等人,谢谢。”
跟陌生人一起抽根烟无所谓,上陌生人的车可就复杂了,我没那么大胆子,别说他坐的是“宾利”,就算他坐的是直升飞机,我也是不敢的。
他冲我点点头,车窗上升的时候,我看见他在吩咐司机点什么。
我和门童一齐目送“宾利”那高贵的背影离去,表情各自复杂。
我在想,这男人并不英俊,也看不出有学识,岁数也不小,然而却有种难以形容的魅力。可见腹有诗书气自华是错的,人在“宾利”里坐的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了气质。
我不知门童在想什么,或许他在想,这女人白痴了,有宾利都不上。
我这般想得千回百转,其实时间也不过就区区数秒,因为我听到旁边有人问:“他是谁?”
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