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之中》阿不天

4、第 4 章

　　「小米？」
　　「在吗？我进来了。」
　　隔着门板轻声说道，辜士仁一边小力慢慢推开门，一边弯腰像做贼似的进了卓米仓家。
　　半夜三点卓米仓家里理所当然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
　　卓米仓并不在门后，这意味着他得进屋里去找她。
　　站进黑漆漆的客厅，辜士仁有些后悔。
　　在乌漆嘛黑的地方找人一点也不浪漫，反而令人迟疑。黑暗中能出现的东西实在太多，也许脚下就有一只蟑螂爬过。
　　没看到卓米仓，他不敢随便发出声音。
　　也不知道她家里有哪些人，动作太大不小心惊动他们，卓米仓又不出来帮忙解释的话，他或许会被当成变态跟踪狂。
　　靠……
　　啊，先打电话！
　　辜士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卓米仓的手机号。
　　「嘟嘟……嘟嘟嘟……」
　　电话中嘟嘟嘟的声响让他多了份底气，他大可以不用在一片黑暗之中摸黑寻找她，只要等她把电话接起，再让她到她家的客厅来找他就可以了。
　　「嘟嘟……嘟嘟嘟……」
　　「小仁？」
　　「小米。」辜士仁很紧张，具体体现在他冒冷汗的手心上。
　　「我现在在妳家客厅里面，妳能不能……」
　　「都到三点了，你还来做什么！」卓米仓的声音有些气愤，「游戏开始了我要一个人玩游戏，你回你家去吧！」
　　「别嘛，我可是骑了快两个小时的车。」辜士仁耐着性子安抚道。
　　「一路过来我都快累死了，拨个客房让我打地铺也好，现在赶我回去太残忍了吧。」
　　好端端的四十分钟变两个小时，他觉得自己很冤。
　　要不是出现了计划外的鬼打墙，他早就到了好吗。
　　「可是我和你约好的时间是三点前啊，不管怎样都是小仁不准时！而且你家离学校骑车最多四十分钟吧，你怎么会骑两个小时！」
　　卓米仓的声音不像是撒娇，她激动的程度更像是大为光火。
　　「这个……」辜士仁不解。
　　约半夜三点这种时间本来就很奇怪吧，能准时来就不错了。自己不单没有睡过头，刚过一点就孤身上路，怎么看都是诚意十足。
　　她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没有提早来？
　　那她为什么不留自己住下？
　　昨天傍晚的时候挽留自己，让自己住下的话，现在就不会为了三不三点的事情和他闹。他甚至还能秀一下单身男孩的厨艺，保证紧抓住她的胃。
　　「你说你睡过头我还相信，骑车骑两个小时这种借口未免太扯了！」
　　呃、
　　更扯的还在后头呢……
　　如果他告诉她是遇上了鬼打墙，她会不会直接挂电话？
　　愈想愈觉得有可能，辜士仁只好这么解释道：「我那车太久没骑，骑上路没多久后轮轮胎就爆了，我可是一路牵车过来的。」
　　这样子说就ＯＫ了。
　　她总不会现在出去检查他的脚踏车吧。
　　辜士仁环顾着四周，也许卓米仓家里头只有她一个人。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怕太大声把卓米仓的家人吵醒，造成全家鸡飞狗跳的场面，他讲电话时刻意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讲电话。
　　但卓米仓和他不同，她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小。
　　这代表她不需要顾忌会不会吵到别人的睡眠，家里没有其他人在。
　　看来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宽敞的屋子里，有两道声音传入辜士仁耳中。
　　一道是手机里卓米仓的怒骂声，另一道听起来是从二三楼传来的，就是正和他通话的卓米仓本人。
　　要直接上去找她吗？
　　一想到等会会变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局面，黑暗中辜士仁胀红了脸。
　　总之先开灯吧……
　　嗯？
　　停电了？
　　摸索着找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按下去却没反应。
　　上下按了几回，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然后一道明显不是卓米仓的声音传入辜士仁耳中，吓了他一大跳。没想到一片漆黑的客厅中还有其他人，他往后一退差点撞墙。
　　「先从欧阳筱璐开始当鬼……」
　　「先从欧阳筱璐开始当鬼……」
　　「先从欧阳筱璐开始当鬼……」
　　……
　　是谁啊？欧阳小路？
　　辜士仁觉得事情不大对劲，这陌生声音的主人竟然完全无视了他。
　　刚才他在客厅里摸索的时候并没发现其他人，这可能是他遗漏了，在黑漆漆连月光都透不进来的客厅里，他的确可能遗漏。
　　但对方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他可是一直在和卓米仓讲电话。
　　啪、
　　啪、
　　啪、
　　似乎有人趿着拖鞋从附近走过，一阵寒意涌上辜士仁心头。
　　用手机的光照了照，前方没有任何人。
　　这……
　　在寂静到掉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夜里，辜士仁无法用只是幻听来说服自己，确实有其他人，而且对方的动静还不小。
　　啪、
　　啪、
　　啪……
　　啪……
　　啪……
　　那人在楼梯口似乎犹豫了一会，然后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楼梯口！
　　……卓米仓在楼上！
　　「小米！妳在听吗！」
　　「小仁……」
　　「我知道妳现在还在生我的气、这件事等下再说、妳先回答我一件事、」
　　「什么？」
　　「妳家……除了妳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有啊。」
　　卓米仓的回答清晰且笃定，辜士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她家里还有其他人在，那刚才那个人只是不想搭理自己而已吧。
　　如果卓米仓事先告诉家人和朋友有约，互相不搭理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刚才听到的……」是妳妹妹吗？
　　那人肯定不是家长。
　　家长的话不把他海扁一顿就很不错了，哪能让他们三更半夜私会。
　　「是我的室友……」
　　「咕咚－－」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放入积水中的声音。
　　伴随着先前他听到的那个人穿着拖鞋走路的声响，辜士仁猜测那个人走近卓米仓把某个东西放入水中然后转身离开。
　　「小仁……你回去……」
　　电话那头卓米仓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极不清晰，像是被什么闷住了。
　　辜士仁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要上去看看吗？
　　如果不是卓米仓刚才告诉他对方是她的室友，他还以为这人上去把卓米仓的头按进了水里呢。
　　啪……
　　啪……
　　啪、
　　啪、
　　啪、
　　对方从楼上回到客厅里来，一片黑暗中辜士仁看不见对方的形体。
　　摀在耳边的手机光线的可视范围很小，辜士仁犹豫着，要不要像自己刚才做的一样用手机的光确认一下。
　　她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电视。
　　……
　　应该说，是辜士仁以为电视被打开了。
　　虽然他看不见对方的举动，但对方移动时的声响不小。辜士仁从对方摸索的声音推测对方正在找遥控器，然后对着某个方向按了按。
　　实际上卓米仓家客厅的电视和电灯一样全无半点动静，他误会了。
　　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听到电视的沙沙声……
　　尽管并不清晰。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突如其来的数数让辜士仁屏住了呼吸。
　　听声音，对方应该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但她旁若无人的行为简直像是梦游症发作。
　　她没发现自己？
　　能在一片黑暗中上楼下楼走动，这女生不简单啊。
　　不过她既然能够走动，为什么不随身带个手电筒？摸黑走路难道不怕一个不小心摔跤？果然他还是应该开口问问她，就算她真的在梦游……
　　「卓米仓我找到妳了－－」
　　这一次的声音是从手机里传来，对方数完数之后，似乎将拖鞋脱下了，辜士仁没听到对方穿拖鞋上楼的声响。
　　在客厅数完数，然后去房间找卓米仓……
　　啊、她们是在玩捉迷藏吧。
　　怪不得摸黑走，在熟悉的家里拿手电就不好玩了。
　　「轮到卓米仓当鬼了－－」
　　辜士仁放下心，索性一屁股坐在卓米仓客厅的沙发上。
　　只是两个女生在玩捉迷藏而已，他干嘛一惊一诧吓唬自己。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太多疑心了，路上见鬼而已，何必把卓米仓家也当鬼屋。
　　路上见鬼而已……
　　其实自己能壮着胆继续骑过来，也算是胆识非凡了吧。
　　卓米仓喜欢玩捉迷藏，这样一想她真是可爱。
　　等她们玩完一轮就会过来找自己了吧。先让自己休息一下……
　　呼……
　　呼……
　　「找到……小仁你干嘛在这里挡路啊！」
　　卓米仓的脸突然贴近自己，而自己也看清楚她手上的东西。
　　－－一把尖刀。
　　！！！
　　「我找到欧阳筱璐了！」
　　「不要过来啊！我错了我不应该玩的！」
　　「哈哈～」
　　「啊－－」
　　……
　　辜士仁突然从沙发上坐起，原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竟然在卓米仓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真糟糕……
　　手机的时间告诉自己，已经是早上了。
　　卓米仓和她的室友都不在客厅，辜士仁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发现了卓米仓家的怪异之处。
　　－－所有的窗户都被胶带封死，还是不透光胶带。
　　－－昨晚发生了什么？
　　辜士仁拨了卓米仓的手机，她没有接。
　　在屋里喊了喊，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只有一只孤伶伶的被开膛剖腹的熊娃娃掉在地上，辜士仁把它捡起来，里面的棉絮散了一地。
　　白白的颗粒是……米？
　　缠上红线被开膛剖腹，肚子里面还塞着许多白米……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记得……
　　半夜来遇到了卓米仓和她室友，他们一起聊了一会儿天。
　　然后卓米仓她生气了……为什么生气……
　　总之她生气了。
　　然后他们一起玩这只小熊娃娃……呃、他玩娃娃？！
　　辜士仁把熊娃娃扔到客厅桌上，打掉了插在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
　　七点三十五分，今天又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