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碎月》浮觞

20、镜花水月

　　苦镜有中秋赏月的习惯，玄同被素还真拉着到外头赏月，理由是入乡随俗。
　　月色清冷，洒在庭院内颇有些凉意。
　　池塘内，莲花绽放，淡淡清香随风涌动。
　　小狐和小鬼头两人在花丛中捉迷藏，倦收天与原无乡坐在桌边吃饼赏月，素还真抚琴，屈世途泡茶，气氛和乐。
　　玄同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层薄薄的水膜将他与周围隔离了。
　　身随意动，玄同趁众人不注意，悄悄起身，往山下走。
　　大概是受黑月的影响，今年苦境的秋天比往年凉了许多，即便是灵力充沛的翠环山也有了萧瑟之景。树叶凋零，草木枯黄，更多的月华照进林中，碎了一地。
　　山林寂寂，晚风流转。
　　素还真在翠环山山脚下设了一个九天采剑阵，当初紫色余分被困在其中一天一夜，饱受蚊虫叮咬。那时是盛夏，除了蚊虫，还有流萤点点，蛙声蝉鸣，生机盎然。如今剑阵还在，景色却不同了，寂静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也听不到紫色余分的抱怨声。
　　那日，玄同与素还真探讨结束，心情愉悦的往山下走，路过剑阵时顺手解救了困在其中的剑侍。
　　紫色余分正一脸认真的拍打手掌。
　　“你在做什么？”
　　“杀生啊。”
　　“嗯？”
　　“素还真派他那些吸血毒蚊咬了我一夜，我现在只是略施小惩而己。”
　　紫色余分竟会这样揣度素还素，玄同感到好笑。
　　“你就是太过心浮气躁，才无法通过这片迷林剑阵。”
　　“哈，素还真妒才，他怕与我一番交谈后，我会将他会的东西全部学过来。”
　　紫色余分依旧口气狂妄。
　　“嗯……”
　　玄同不打算纠正紫色余分，率先离开。
　　“喂，你应该替我出气才对啊！”
　　紫色余分聒噪的抱怨声似乎还在耳边，寻声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玄同自认为不是一个容易消颓之人，但此时此刻他只想喝酒，喝个酩酊大醉。
　　有人的地方才会有城镇，才会有酒，于是鲜少去人多的地方的玄同进了城。城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节日的气氛很浓厚。飘散在风中的有食物的香气，也有姑娘身上的脂粉味。
　　玄同掏出银两买了一坛酒，拍开泥封，边喝边走。廉价的酒水滑过口舌有一种辛辣的感觉，就像用刀划开伤口，往上头撒盐，痛得酣畅啉漓，十分过瘾。
　　大约是感觉到他身上有别于他人的气场，路上的行人纷纷闪避，让出一条通道，是以玄同一路盲目前行，却没有撞到任何人。
　　惊艳于玄同的美貌，苦境的姑娘们忍不住多瞅了他几眼，却无人敢靠近。
　　接着要去哪里，做什么，玄同没打算。反正枫叶林他是不去的，也不打算回翠环山。就这样，盲目的往前走似乎也不错。
　　“喂，这样漫无目的乱走并不会让你遇到用剑高手。”
　　紫色余分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玄同的幻听。
　　现在的我既不想遇到用剑高手，也不想听剑的故事。
　　“那你想做什么？”
　　紫色余分看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一脸困惑。
　　喝酒，一醉解千愁。
　　没来由的心底生出一丝畅快。
　　江南水乡，石桥林立，河灯盏盏。
　　河水倒映着河灯，晃动着，如一条抖动的光带漂向远方。勾栏曲苑，丝竹靡靡，技艺格调都比不上素还真，却有一种大俗既大雅的赏心悦目。
　　玄同侧身坐在桥上，背倚石墩，曲起一膝，姿势豪放。
　　桥下水声潺潺。
　　原来思念就像心中藏了一把刀，刀尖朝外，叫嚣着想要破体而出，却被皮肉层层束傅，扎得心脏血肉模糊，鲜血直流，叫人痛不欲生，却无法真的死去。
　　口中酒水的辛辣也无法掩盖心中的钝痛。
　　心，痛到麻木，人却还很清醒，没有醉意。
　　借酒浇愁愁更愁。
　　紫色余分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也不知道对不对，如果你有半点聪明才智就不会死了。
　　你这个笨蛋。
　　玄同可以想像紫色余分被他质问时困扰的样子，想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服气的瞪着自己。
　　其实，没必要为我牺牲的。
　　纵使没有你的舍命相护，我也不会有事。紫色余分，你知道么。
　　“呵呵呵……哈哈哈……”玄同笑了，起先是低声的轻笑，渐渐的失控了，变成大笑，倾尽全力，仰天大笑，似乎这样就能把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
　　只有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回以命运最响亮的笑声。
　　终究是命运弄人。
　　曲终人散。
　　相遇相知不如一开始就错过。
　　紫色余分，你我相交一场，却不曾把酒言欢。
　　这一杯，敬你。
　　玄同右手翻转，酒水倾泻，落入河中，乱了水流，碎了月影。
　　反手，仰天豪饮，洒下的酒水灌入口中，溢出嘴角，打湿衣领。
　　饮干坛中酒，用力掷出，酒坛砸入水中，溅起水花，发出振耳发聩的声音。酒坛在水面上载浮载沉，坛口倾斜，河水灌入，伴随着一连串咕噜咕噜的水声沉入河底。
　　一切又恢复平静。
　　月依旧悬挂在高空。
　　晚风徐徐。
　　只是多了一丝无奈的叹息。
　　“我的王子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