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师研

2、第 2 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算是地理学家研讨过之后的气象杰作吗？今年的清明节却是碧空万里，阳光明媚。
　　我站在老白的坟前，望着墓碑上那张英俊庄严的照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不是悲伤。
　　对了，我叫白林一，老白是我的父亲，叫白建国，6年前跳楼身亡。他身前可是好不风光了几年，那时我们全家都跟着绽放光芒，尤其我妈跟亲戚朋友好生显摆了几年。
　　老白出差回来给我们带的礼物全是稀罕玩意，贵重物品。第二天我妈一准穿戴上老白从外地买来的时髦衣裳漂亮首饰开始走亲访友。开始大家还都礼貌性的回应一番，后来渐渐地就丧失了忍耐能力，对我妈实施轮番攻击，就差把我妈从家里往外哄了，我妈哭丧着脸抱怨他们那帮人没品位，没眼光，土鳖，我只能听之任之。你想想，就我妈那显摆程度早就超出了摆阔的范畴，要我说，那简直就是侮辱人嘛。我猜想，人家对她的感受已经越过了羡慕、忌妒，只剩下恨了！
　　老白下海经商可谓一帆风顺，于是我妈江美凤女士光荣下岗之后便承担起了照顾家庭享受生活的重任。于是我、我妈就过上了滋润的小日子，声明一下，我们虽然滋润，可从不铺张浪费，欺凌残弱，我们忠于国家忠于党，承载着社会主义好公民的传统美德，呃......比方说我们家那会儿收养了好几只流浪猫，流浪狗，还积极参与小区的绿化活动......
　　老白跳楼身亡对我们家实属严重打击，天知道他的公司竟然欠了银行那么多钱，承包的工程也频频出现问题，一赔再陪。我无法想象老白那一脸的纵容是怎么装出来的，我想他一定是压抑了很久，压抑到了几近崩溃吧。后来听公司里的人说我爸在外边包养了小三儿，公司会走到这一步全托小三儿的福，她就是对立公司派来的奸细，把老白公司搅黄之后便没了踪影。我想老白也是绝望了，彻底绝望了。
　　看着老白的照片，他的眼神那样纯净，光明。谁我都可以相信可我就是不愿相信我爸人尽皆知的好好先生会在外头搞小三儿。我妈也是伤透了心，从来不来看他。
　　我爸算是一了百了啦，银行天天催债，我跟我妈的生活被搅得鸡犬不宁。我们从那栋小洋房里搬了出来，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加上我妈和我名下的所有存款还欠银行两千万。可想而知我们日后的生活会有多么潦倒，亲戚朋友也就甭提了，估计我妈那会儿四处显摆的气儿人家还没消呢，就等着看我们笑话了。好在江女士这几年的主妇生涯没白过，做得一手好菜，刚开始摆摊卖早点，小吃。如今在各位大神的协助下开了一家小餐厅，生意还算红火，还贷款指日可待！
　　突然脸颊划过两行滚烫，用手一摸居然哭了，我想我是为这几年跟我妈的潦倒生活而心酸吧。我没在老白坟前流过眼泪，因为我觉得他没什么可怜的，可怜的是我跟我妈。他倒是走的痛快，也不带上我们，他喝了孟婆汤之后继续开展新的生活，留下我们娘俩在这厢受罪，给他擦屁股。想着我就想挖开坟墓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
　　我重重的给老白磕了三个响头离开了墓地，算是感谢他对我的养育之恩。
　　临近中午，餐厅里开始忙活起来，进门我妈就冲我嚷嚷：“不就是去上个坟吗？怎么去了那么久？跟那老东西有什么话说的？呦......还哭上了？”
　　她肯定看出我的眼睛里残留的泪渍，我不理她，径直走到吧台倒了杯水来喝。“白老头......就没告诉你他的私房钱都藏哪了？”我妈诡异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
　　“噗......”我嘴里的水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我妈可真逗，她还真以为我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啊？再说了，我爸要是真有私房钱还不写封遗嘱让律师转交给我？我可是他的亲骨肉，合法继承人啊！
　　“没。”我言简意赅，转身走开，这时候我得离我妈远点。就她唱的那出阴阳曲虽是唱给我听的，但我心里明白那曲风明显夹杂着一股怨气，说白了是想出老白同志的气，可人家听不着不是。
　　“你说说，这老东西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他在阴曹地府能安生吗？咱们哪辈子欠他的呀？白建国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冲我来，现在把女儿也害苦了你，你还是不是人呀你......”
　　听听我妈这曲风转换之神速，由忧怨巧妙的转换为悲痛，听得我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起。当下，我妈已经坐到了餐桌旁拍案叫屈，要不是怕影响生意，还真想陪我妈大哭一场，把6年来的辈痛全都倒出来，让心里痛快点。说真的我没在我妈跟前抱怨过，老白给我的教训就是让我学会了坚强。
　　我妈说我比她坚强，想想也是，她是老公跟家庭都没了，双重打击。而我余后的人生好歹还有绽放光彩的可能性，希望比我妈报得大。而事实证明，我是年少轻狂而已，因为我的希望被一堆牛粪给压得奄奄一息，我嫁给了一个游手好闲的穷小子。说这话有点良心不安，因为我们这家小店就是那小子从他奶奶那鼓捣来的5万块钱做底钱给开起来的。于是他现在也有了正经活干,给店里做做采购，送送外卖，每天忙得小样儿是上气不接下气。
　　想想我也该知足了，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明知这个女人家里欠了银行两千万的债还敢娶的？又明知娶了之后就得成天当牛做马的拼死拼活得还钱还敢娶的？关键是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基于这三点，我对我的老公宋凯岩先生竖起大拇指！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宋凯岩已经送完了一趟外卖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进门就冲我来了一句：“老婆，给我来杯冰水，渴死我了！”
　　眼下我妈已经在我的劝慰下平息了很多，扭着脸故意躲开宋凯岩。我那猴精的老公早就看出了端倪，跟过来小声问我：“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老白。”我咬着舌尖说。顺手把一瓶冰镇可乐递给他，好让他快点堵上他那张嘴。
　　接着餐厅陆续来了客人，我妈便收起她那颗悲痛的心前去接待，然后我就去接订餐电话，放下电话我对宋凯岩说：“和平网吧，4份牛肉饭。”“好嘞！”宋凯岩放下手里的水，一切准备就绪的样子。很快我们仨加上后厨的两位师傅便运作开来。我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愉快而充实的度过了几近三载之久。
　　等到刚刚过了午餐的高峰期，餐厅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位长相不俗，身材婀娜的杂志编辑，说白了她就是我的发小加闺蜜，杨柳絮女士。她是自我家破产之后还依然跟我保存着友谊关系的几个国家特级保护动物之一。她的名字听着挺诗情画意，其实本人相差胜远，整个一脑残加神经衰弱，说白了二货一个！从她厚厚的粉底之下散发出的一股怨气和走路带风的的状态我可以判断，她是来这喊冤叫屈的，而且肯定跟她相恋10年的广告精英老公唐文有关。
　　果不其然，杨柳絮踩着正步向吧台这边走来，理直气壮的跟我说：“给我来杯冰水，渴死我了，快点啊。”然后趾高气昂的朝前排餐桌走去。我吞了吞口水，双眼用最快的速度向大厅里扫了一遍，幸好仅剩的几位客人没太注意，否则别人肯定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切......你们两口子赌气，凭什么跟我这撒气来呀？当然这话我只是在心里说说，谁叫人家两口子当初借了我5万块钱开店来着，拿人手短不是。于是我屁颠屁颠的给杨大编辑端去一杯冰镇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