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chapter1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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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破了，该抓的抓了。唯一逃走的杨义生，慕斯没忘记给他送一块锦旗表彰他在这一次案件中大义灭亲与警方合作的功绩。至于这面锦旗送过去杨义生要如何给道上的解释，那就和慕斯没什么关系了。
祝他能活着。
白虎会的事情终结。
关于龙王社，因为一些证据，慕斯相信黑龙在同杨义生接头制定计划前，应该不知道杨克究竟在做什么；也因为有些疑惑尚未解开，暂时，她不打算处理龙王社。
大致来看，事情解决得还是不错。
但世上之事，终究没有真正的圆满。
家里，抱着越减肥越肥、长得越发像篮球的四爷，慕斯和爹地慕副处长大眼瞪小眼。
“你们不给madam周记功？！凭什么？！”
慕斯炸毛了。
面对炸毛的女儿，慕副处长只是轻轻吹了吹才泡好的茶，解释得漫不经心。
“因为在处理这次的案子中，周宁多次违犯纪律，明知道杨克在哪里却不通知飞虎协助缉拿，搞得是谁杀了杨克至今不知道这件事就不说了。
“麻烦的是她为了找捷径挖出杨克的‘客人’，刻意给张太太指了一条错误的路，让她不与杨克合作，逼着杨克将证据交给媒体，搞得媒体个个像是吃了兴奋剂，弄得天下大乱！
“事情办成这样，还记功？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投诉周宁吗？还记功！没降职都全靠你爹地我！”
“曝光又怎么了？谁让那群有钱人自己当混账的？在这件事上madam周也没做错什么……至少没犯大错。虽说她的确玩花招逼着杨克将证据曝光、其实就杨克那个臭脾气不生气也难，难道爹地你不希望那群混蛋曝光？”
从慕斯的这个角度来说，madam周不仅不应该被处置，还应该受到表扬。
慕副处长却说，“蓝蓝的案子的确破了，但在我看来这一次不过是幸运。案子的进行中，有太多看似偶然却又不像是偶然的非合理部分。其中有些是杨义生的设计，因为是设计，所以能找到线索，但是——
“而现实中，许多被性】侵的人都选择闭口不言。为什么？因为羞怯，因为对方太过于残忍。”
慕斯听得很认真，父亲在这行做了这么多年，自然比她清楚。
不对……
“既然这样，你们还不给madam周记功？！”
太不公平了！
不给最大的功臣记功？那以后还有谁办事？
“周宁的做法也不算彻底错误，而很多时候我们或许需要这样敢于彻底打破僵局的人。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所有警员都借助媒体的力量制造声势，还不彻底乱套？”
慕斯的不满略有些收敛。
她父亲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madam周一直这样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为什么能力很强的周宁直到现在还只是高级督察？周宁这脾气不改，总督察就是她的上限了。
“这么多年一路看来，我也觉得周宁很多时候还有几分TVB中女警的特色，为了破案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做。但电视剧终究是电视剧。你看过哪部TVB中异常有个性的高级督察最后能当上警司？
“很多时候我觉得她很奇怪，有时候像个疯子，什么都敢做。但有时候她又异乎寻常的老实。上面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胡来，在我看来，她算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
“但太过于个性，对升职非常不利。你跟着周宁这么久，应该学了不少她的办案方式。她身上值得你学的地方很多，但千万别学她的个性。”
慕斯说不出话。
升职这类事情，她家这位副处长大人自然比她更懂。
“但是，爹地，对警察来说，升职不是全部吧……最重要的，是抓那些混蛋吧？”
“都重要。”慕副处长告诉慕斯的第二件事就是，在这一次捣毁杨克的过程中，她的功劳最大。很快会表彰。阿倩和老马都只是末等功。
慕斯觉得太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慕副处长说。
功劳madam周注定得不到，他们组的阿倩和老马功劳平平。尤其同慕斯在海岛上的英雄之举和逮捕大老黑这件事相比。
没有做出太大贡献的下属，自然也没有获得功劳的权利。
“功劳大都落在你的头上。这对你将来当高级督察有很大的作用。”
慕副处长又说道。
“你也不要觉得愧对周宁那一组。收到那么多投诉周宁却还能保住高级督察的位置，全靠你爹地我。她不傻，自然心知肚明。所以你也不用有负担。至于那些喜欢聊这件事情的人更不用顾及。这天下没有谁登上高位不是带着一身唾沫星子的。你需要证明的，只是你很强。你比他们中任何一个都强。”
这样就行了。
慕斯只是听着，一直不吭声。
明明父亲给她安排好了人生的坦途，她却羡慕起madam周的恣意潇洒。
不久后，案子进入审判，涉案者都得到的应有的惩罚。
杨克的财产被全部没收，那笔钱会被用在受害者的补偿上。那群手下也被判重刑。“客人”们中的很多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没法判刑，但媒体却会紧追不舍。
案子宣判的当天，张先生宣布破产，知道先生所作所为却放之任之的张太太失去了工作。
杨柏因隐瞒杨克的去向干扰警方调查，虽说帮助了蓝蓝却不报案以至于更多女孩受害，被判了两年。
姜老先生因美玲的证言，又因为身体很差，被警方教育了一顿就被放了出来。
只有杨义生，凭借一张兄弟两断绝关系的纸条摆脱了没收财产，终究顺利逃走。
他完全没有涉足杨克的生意，毕竟杨克利用他，还仿照受害者的笔迹给他写了一封“感谢信”。他本人还是很好的——
那些曾在杨义生赌场打工并安全无事的女孩都这样说。
后来，慕斯去监狱探望了正在服刑的杨柏。
杨柏那头花花绿绿的头发已经被尽数剃光，比之前瘦了很多。但“爷永远是老大”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变，见到慕斯，他就一个劲抱怨起监狱的伙食和住宿条件。
“这些就算了，但最糟糕的是这里竟然没有女人啊！女犯呢？传说中的女犯呢！？天啦！我过得很苦啊！我又不想干菊花，怎么办啊？今天看见madam后，我有了个好主意，madam，要不你借用一下职权，带我出门开个房间？这样一来，我好，你也好。重要的，你说你，大龄女人，却没有个性对象，憋太久对身体不好的！对吧？看我多关心你！”
慕斯白了他一眼，“有一项罪叫做猥亵罪。言语上的也算。”
“madam，其实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说……没有性生活的人一定延年益寿，所以像madam您这样的一定能活到一百八！至于我的性生活，我相信得到自由的两年后，我的其中一条手臂一定比另一条手臂粗很多。Madam，你知道这时什么原因吗？”
慕斯没理他。
杨柏立刻嬉皮笑脸的解释，“因为那变粗了的手，是我的女朋友！！哈哈！这个笑话有趣吧？”
斜眼瞥了杨柏一眼，慕斯轻轻一笑，语调温柔有礼，“不有趣。因为这不是笑话，而是你未来的真、实、生、活。谢谢你祝我活到一百八。我也相信像你这样的，两年后被放出去，一定会一夜被榨成干尸。”
“madam……做女人做到你这种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你男人看上你哪点了？总不会是英俊潇洒让人有安全感吧？”
“恭喜你猜对了，就是英俊潇洒让人有安全感。尤其和你这样的一比较。哎呀，还没有女人英俊呢！难怪这么多年连个固定的女友都没有。进了监狱后，我这个英俊潇洒让人有安全感的就成了唯一来探望你的女人。”
“madam，实诚点，别总是戳人伤口，好吗？”
慕斯忽然觉得，自己的口才短时间突飞猛进了很多。看来在和水龙的斗智斗勇中她积累了不少经验。她原本有些担心杨柏变得垂头丧气，但今天来看，这人的精神头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减少。闲聊了很久，就要离开的时候，慕斯还是忍不住开口，“其实你应该早一些报案。这样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
“大爷我高兴！”杨柏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你真的还好啊？”
“我没事，我很坚强的。”杨克伸了伸懒腰，“其实这样也挺好，我可以好好想想将来的事情。谢谢了，我直到你帮我替法官说清，只判了我两年。”说着，他看着慕斯，“你就这么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干坏事？”
慕斯摇摇头，“这个世界上干坏事的人多了，由好变坏的人多了，由坏变好的人也不少。你将来会怎么样，我怎么知道。”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慕斯抬头，看着杨柏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替法官求情，因为我相信你，因为你救了蓝蓝后一直为父亲做的事情感到痛苦。所以我相信你不是个混蛋。我希望的是，你记住监狱没有真正的阳光。希望你记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你犯罪，我一定会缉捕你。”
杨柏呆若木鸡，许久才缓过神，抓了抓头，哈哈大笑。“madam你还是很可怕啊！别这样，女人柔弱点才可爱呢！”
笑过后，是长时间的沉默，他看着雪白的墙面，似乎穿过墙体看见了大海，还有洒落在海面上的灯影，似乎镜头一转，他看见快艇划破海浪，香槟，美女，还有炫目的光。
自由的光。
“madam啊，我啊，知道，一直知道他是个混蛋，超级混蛋。一个无数倍毁掉女孩的父母恨不能处之而后快的混蛋。我知道他是混蛋！我也明白他是混蛋！但是……父亲就是父亲。不管他是怎样的混蛋，父亲就是父亲。”
不管他是怎样的混蛋，父亲就是父亲。
不会变的，是血缘的现实。
是那双牵着小小的自己、一点一点，教会自己走路的手。
“所以我没有办法。小时候他一直保护我，现在，我想要保护他……只是，没有机会了……喂，madam，杀我爸的人，是我叔叔杨义生吧？”
慕斯怀疑，但也只是怀疑。
想要证明必须找到阿强。确定当初是否是他将配枪卖给的杨义生。
“madam，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凶手。希望你找到杀我父亲的凶手。”
时间快到了，慕斯问起杨柏将来出狱了有什么打算。
“回美国，因为美国有很多大咪~咪，不过madam啊，你说我下面的瓶颈又不算大，万一套不进白种人美女的大瓶盖怎么办啊？”
慕斯：“努力……”= =
“说笑的，美国，我喜欢那里……万一，我将来不能正常入境……偷渡也不错。回美国后，我想要做熏香，就是我身上的那种。所以想要回去找个学校把书读完。万一学校不收有犯罪前科且偷渡的学生……那我就敲敲旁听，学习中国古人凿壁借光的智慧！学老美的知识，搞老美的破坏！”
慕斯：“加油……”= =
“很好啊。”慕斯说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来……杨柏，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是不是曾经阻止你父亲杨克……”
她压低了声音，问了一个问题。
瞪着慕斯，杨柏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慕斯摇头，笑笑，没说话。
杨柏的确想要做个好人。她向法官申请减刑的做法，没有错。
而她关于那个人和龙王社有关的推理中，又多了一个佐证。
“你还真算是一个好人。”
“但madam，我只是算是‘好人’，不是吗？这样的人坏人讨厌，好人也不喜欢。”
不过是站在中间，被排挤的一份子。
慕斯记起，在混进赌场的时候，杨柏曾说，他放慕斯进去是因为慕斯那个时候的性格很像他的初恋情人，杨义生的女友，后来被杨义生亲手送进了欢场的那个女人。“当时你是说着玩的？还是真的？”
杨柏嘻嘻哈哈，“当然是闹着玩的，傻子，这都信？拜拜。”
慕斯目送他离开。
面色却渐渐阴沉。
杨柏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
故事中，悲剧太多。
看过杨柏后慕斯又去拘留所探望余琴，因为案件的复杂性，案件曝光后无数人为余琴请命希望法官轻判，她的案子反倒耽搁了下来。
这个时候余琴早已经从电视上知道了案子的最后结果。
余琴还特地邀请拥有警察身份的慕斯去看了眼自己的牢房。进去后，慕斯有些被吓着了，余琴的那间牢房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盒，还有小山一样高的信件。
“事情被曝光后，许多人给我送来了慰问品，安慰我。”余琴说，“其实骂我的也不少，骂我狼心狗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杀。大概我真的狼心狗肺。竟然被三流杂志上的故事牵着鼻子走，杀了孩子。虎毒不食子，我连畜生都不如。”
慕斯搜肠刮肚找着安慰的词句。事情的确是这样。但那个时候的余琴真的被杨义生逼得没有了任何退路。明明是受害者，却沦为势力角逐下的牺牲品。
不是当事者，怎么有说三道四的权利？
余琴说笑着走到墙角，抱起一个包裹着蓝色襁褓的玩具熊。唱起了摇篮曲。
“其实，前段时间啊，我一直想着自杀之类的事情，加上身体也不太好，我的律师便带我出去走走，当然，是在警察的押送下。当时坐在车上，律师一个劲想要和我说话，可是我一直没办法开口。有些尴尬吧，气氛。
“没办法，律师就打开那种可以在车上播电影的电视机。车上的那种，你知道吧？……知道就好。律师说，前段时间就听说有部大陆的片子不错，大家都说挺好看。律师说，那叫做‘口杯’很好。‘口杯’？这个词好奇怪，还茶杯呢！”
慕斯安静听了很久，等到余琴说完“口杯”、“茶杯”的事情，才问那口碑不错的究竟是什么片子。
“《唐人街探案》。看过没？”
“没。我每天都在探案，难得的休息时间，还用来看探案？”慕斯笑着，略微松了一口气，既然聊起了电影，余琴应该轻松了很多。她希望余琴能快一些恢复。“很好看吗？我回去就看。”
余琴却摇摇头。
“我不觉得那好看，我只觉得挺无聊。对善良的普通人那种案子大概很有趣，但在我看来不就是个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的故事？
“我也杀过人，对杀过人的人来说，这种片子挺无聊。
“杀人犯才没兴趣关心谁是凶手，因为她自己就是凶手。”
慕斯略微沉默了片刻，“所以？”
“其实我记住了一句话，电影中我就记住了一句话。就是，演那个丑叔叔的那个大陆演员，我不知道名字，但我记得那个人在电影中有一句台词，大意是，比所有人都嘲笑你更可悲的，是所有人都同情你。”
余琴将那一箱来自高墙外的慰问信件推给慕斯。
“就是这个意思。”
慕斯呆呆看着那堆来信。
这看似的圆满解决让她想到了张爱玲那句话——
“人生是一袭华丽的旗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剥开案子解决的华美外表，事情的内部，涉案者早已残破不堪。
后来，余琴始终没有走上法庭。不是因为民众的情愿起了作用。
她只是再也上不了法庭。
余琴疯了。
慕斯去探望她那天，她精神已经很不稳定。
律师申请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之后，拥有雪白墙壁的医院的狭窄的病房中，每个白天，每个夜晚，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个带着慈祥微笑的女人，抱着一个裹着蓝色襁褓的玩具熊，轻声唱着摇篮曲。对她来说，那个玩具熊就是她的世界。
那摇篮曲，是世界上最美的乐音。
慕斯去看过她一次。
那之后，再也没敢出去，只是时常托护士拿一些玩具熊可以穿的衣裳给余琴。
“比所有人都嘲笑你更可悲的，是所有人都同情你。”
唯一的幸运，此时的余琴再也感受不到世人的同情。
只是不知道，葬在墓园的蓝蓝，是否能听见雪白病房中的摇篮曲。
【下一卷预告：黑暗中的卡西莫多】
作者有话说第122章 chapter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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