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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心事 ...

  •   卫桀两杯下肚,又忘了方才恩怨,语重心长,如一位温良兄长:“舒严过些日子要上东阳城来,据说是为了他的亲事,哥哥可不愿意你嫁给那个胖小子,若是皇上跟你提起赐婚一事,你得需找个法子搪塞过去。”

      卫泱道:“小舒子早就变瘦了,你可别再叫人家胖小子了。”

      卫桀不服:“他不还叫我刺儿头吗?你怎么不管管?”

      宗室子女幼时都在宫中学习,舒严是淮南郡王的嫡长子,十岁前都在宫中。舒严与卫桀同门,卫桀自幼嚣张,又是护妹狂魔,对于卫泱的一切尾随者都充满敌视,尤其是舒严那个一无是处的小胖子。帝王昏庸,朝中人多倚仗国公卫烆,淮南郡王也不例外,自家孩子受了欺负,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悄悄嘱咐自家孩子以后追姑娘时躲着卫桀那霸王。

      卫泱瞧不惯卫桀谁都看不上的样子,又想淮南郡王入东阳城,未必是娶亲一事,舒严也不过比她大个两三岁的年纪,舒严的“老大哥”卫桀仍是光棍儿一个,淮南郡王怎会这样快地为舒严娶亲?
      “阿哥知道舒严进京吗?”

      “之前那死胖子写信给我我才知道,估计阿哥是不知。”

      淮南郡王携子秘密入京,怎么听都不像是好事,卫桀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舒严要入子弟兵?”
      卫泱所想也是如此:“子弟兵选拔的日子虽已过,但是凭淮南郡王的本事将舒严塞进去也不是难事。淮南郡王一心想要舒严建功立业,为了让舒严进入子弟兵里,肯定得讨好慕湛...若是淮南郡王答应支持北陵侯北征,那阿哥这些天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不行...千万不能让淮南郡王与那狗贼勾结了去!”

      她因饮酒,又是在最信任的兄长面前,小性子才显露了出来,对那北陵侯慕湛的厌恶不再掩饰于礼法之后。

      “我知道了,回去就告诉阿哥!”兄妹三人同仇敌忾,难能可贵,卫泱想到亡母,才觉得欣慰起来。

      心中温暖被勾起,她目光流露憧憬:“若是阿哥北征成功,我旁敲侧击着,要舅舅将云城封给阿哥,咱们一家以后都住在云城。云城姑娘温婉,你和阿哥给我找云城的嫂嫂,我也在云城找个相公嫁了。”

      说罢自己先笑,卫桀才知道她醉了,但她说的景象,想想仍是温馨幸福。

      长公主死后,卫家二房为大,三兄妹与家中关系疏远,只想早早脱离那座宅子。

      喝醉的卫泱被连夜送回宫里,第二日醒来,见又是宫里的熟悉光景,方知昨夜团聚又似梦一场,难再续。

      粉色宫装的丫鬟来替她梳洗,见今早阵仗非凡,卫泱才记起今天的日子,暗自责备自己一句,对粉色宫装的丫鬟道:“芷心,将那水红色的襦裙拿来,今个儿得穿的鲜艳一点。”

      芷心伺候她三年,再清楚不过她的性子:“奴婢早就备好了,另外啊,今个儿咱们丫鬟都换上了喜庆的颜色,不知道的都以为咱们宫里有喜事呢。”

      卫泱含羞,又嫌芷心多嘴:“就你机灵,快快帮我遮住黑眼圈。”

      芷心捻起一块胭脂,涂在她瓷白的脸颊上,自家的小姐难得盛妆,必得艳惊四座。

      然而卫泱这张脸本就生得绝妙,只是淡抹遮住面上苍白,已是动人十分。

      芷心想到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却不敢说出,为卫泱梳完发髻,插上一根银色步摇,道:“卫兖大人见了公主怕是都要认不得呢。”

      卫泱满意的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二哥这次入宫是来受封的,我自然得打扮的隆重一些。”

      少女的敬佩溢于言表,眉与眼,皆写着满满期待。

      她无法在早朝上见证卫兖封侯的时刻,但事后的宴会却绝不可错过。宫中公主不止她一位,皇帝最护着的却是她,平常场合不舍让她抛头露面,此次全因她与卫兖兄妹情深,才允了她。

      整整八十三日未见,她不容自己有闪失,惊艳出场,多一刻少一刻的失误都不准。

      宫宴上她姗姗来迟,同皇帝行过礼,又接受一众人的叩拜,由上座望去,仍不见今日宴会的主角卫兖。

      她只用先他一步,然后注目他。

      似是心有灵犀,她才刚刚入座,那英武威风的将军便至,他穿一身暗褐色的朝服,发髻高束,眉飞入鬓,轮廓刚毅,然而气质清逸,令人难将他这个人说透。
      卫泱只是淡淡抬眼,听他给皇帝行完礼又给自己请安,她品口香茗,语气亦是淡淡:“二哥辛苦了。”

      卫兖今日封侯,可见皇帝对卫家器重,无数人艳羡,唯独卫泱无动于衷,听完席上之人对卫兖的虚伪恭贺,她早就发困,却又不愿体现退去,只等宴席散了,皇帝将卫兖与她留下,空气中才清静一番。

      皇帝叫卫兖陪他下棋,于卫泱而言观棋是件苦差,谁敢赢皇帝,卫兖每次都得让得毫无破绽。

      “泱泱,替朕参谋参谋,这次该如何走?”昭帝捋着长须,目色沉凝,显然投身棋局。

      三人非第一次这样下棋,卫泱心里叫不好,卫兖与皇帝下棋会让,与自己下棋可从不会让,偏偏自己的刁钻棋艺都是卫兖手把手教的,她如何下的赢他?

      索性拒了这差事:“舅舅你这是为难我了,我代替您出战,这把棋我若是输了,那便是您输了,我若赢了,便说明我二哥棋艺不过如此,我一介女流都胜得过他,他又何来资格与您对弈?”

      小女儿的骄横姿态,偏偏昭帝最为受用,昭帝寻思着这卫泱倒是越来越精明,越来越深得他心,一开心,赏。

      前些日子南越进贡来的物件还没赏出,留着等卫泱先挑,挑完了再给宫里其余宫妃送去。

      卫泱挑了件孔雀翎披风,这孔雀翎不是满室珍宝中最珍贵的,但她也不稀罕这些宝贝,昭帝将她养在金银屋中,一般的宝贝难入她的眼。现下将更有价值的留给其他人,反倒少些事端。

      陪昭帝用完晚膳,昭帝才肯放他们归去,这一路上前后都有宫人守着,卫泱也不敢表露自己的念想,卫兖先她半步,亦步亦趋,待出了重明殿,才一个疾步,与他并排走着。

      “舅舅的身体如今越来越差了,也越发怕孤独,可怜他才四十出头,跟个老头似的。”她低声感慨着,心里想着这些年昭帝对她的宠爱,伴着晚秋的凄凉,心中一片萧索。

      “陛下是天子,福寿齐天,你不必心伤。”
      “但愿...”

      等到了她的宫门,宫人才退去,周遭落了清静,她长吁一口气,一身宫装行头太重,趁着屋里暖和,先去换了件常服。
      “胭脂,却备茶。”
      吩咐完丫鬟,又与卫兖说:“这样的天最适合饮杯热酒,但你明日还要去舟山,长途跋涉,近日还是不要饮酒为好。”
      她似个婆婆一样嘱咐,卫兖却不觉烦,胭脂端来茶水,却是她亲自替他倒茶,深色茶壶更衬她的玉白手指,也不知是茶水的清醇还是她身上的气味,比酒更迷人。
      见她面色丰润,便知她被绑架未受多大苦难,卫兖也就心安。
      “泱泱,父亲对你甚是思念,若有空,多回去看看他罢。”
      卫泱负气般饮茶,可惜茶水终究清淡,比不上酒的浓烈,冲不散心底怨念。
      她一双弯眉皱起,满脸不屈:“我思念他时,他可曾来看过我?舅父视我为掌珠,皆因对母亲的敬重,国公府的荣辱与我卫泱毫无相关。”
      说罢,又不想因无聊的事浪费难得的好时光:“卫兖,你可千万别再提起国公府的人和事,多日未见,你也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前些日子我被山匪掳去,你就毫不担心?”
      她咄咄逼人,卫兖怔在原处,见她说完,却是兀自低了头。
      “泱泱,你我虽无血缘关系,但你是我卫兖的妹妹,你受难,我焉有不顾之理?只是见你无恙,便知无需再问。”
      “你怎知我无恙?若当日被掳走的是卫苒,是你的亲妹妹,你还会充耳不闻吗?”
      小女子胡搅蛮缠起来,没人收拾得住,卫兖七尺男儿的尊严不容她如此质疑,不论她信也好不信也罢,他待她与卫苒从未有亲疏之分,可现下与她解释,她能听得进?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对你与苒儿并无区别,时候不早,我该回军营了。”
      少女心事埋没在冷夜之中,待卫兖身影彻底消失后,卫泱才唤来侍女收了茶水。
      她站得高,便对世事也看得更清。即便自己贵为公主,仍抵不上一枚棋子价值,男人的眼里,权势地位,通通比女人更重要。

      翌日,她才从睡梦里醒过,是日上三竿,胭脂正替她梳妆,她撩起肩侧一缕黑发,无事作弄,芷心突匆匆闯来:“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夏王妃小产了!”
      卫泱神色怠慢:“她小产与我何干?不是说过我不凑国公府的热闹吗?”
      那夏王妃不是别人,正是与她无甚相干的姐姐卫苒。卫泱前些日听闻她有了身孕,从她宣布有孕到小产,不足月余。
      芷心急切道:“夏王妃一口咬定是三公子推搡了她,大公子正要将三公子绑起来送到慎刑司去!”
      慎刑司是专门关押犯法的宗室子弟的地方,好巧不巧,执掌慎刑司司印的人,正是卫家兄弟的死对头慕湛。
      “现在他们人呢?”卫泱问道。
      芷心答:“在国公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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