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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血色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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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龙腾虎啸;云冥冥,仙音鹤鸣。知己难逢千杯少,对手难当半句多。
夜深人静,路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更夫敲着锣缓缓走过,“三更子时!”敲一下叫一声。只见瓦顶一阵劲风擦过,大路两边的瓦顶突然多出了十几名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当先是一名戴着半张面具的男子,一行人沿着瓦顶上下跳跃,迅速朝着一间大客栈远去。
客栈一间上房内,黑灯瞎火,一名男子睡在床上,双手按着太阳穴,终究还是坐了起来。这名男子正是闻鹤归,要怪就怪刚刚混着茶喝太多了,此刻是想睡也睡不着,头痛得紧,神志却无比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下床穿戴上衣袍,刚想点灯,突然听到窗边似乎有动静,转眼便有掌风袭向面门。闻鹤归一手刀切了上去,截住对方进攻。
对方踢起桌边的圆木凳,右手也成掌刀往闻鹤归颈上横劈。闻鹤归抬脚将圆木凳踩回地面,一个旋身往后仰躲过了对方掌刀,顺势一脚踢向对方膝盖处。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对方也不是庸手,腾起躲过了闻鹤归的一击,两手一反,多出了一双□□。刀身灰白色,呈棱形,三面血槽,却不反一丝光线,沉重得让人窒息!
一双军刺破空刺来,闻鹤归回身拔剑。苍何宝剑剑身生光,对方久在黑暗中,不防有光,下意识闭了一下眼,攻势一滞。闻鹤归接着剑光看到半张面具反光一闪而过。
原是鬼魅门北尊近侍黑曜!
当下,闻鹤归的攻势猛然凌厉起来,运气执长剑自下往上重重一震。黑曜抵不住剑身的醇厚内力,双刺几乎脱手,左手军刺往后撑地稳住身体,右手再执另一把军刺一挥而过。
闻鹤归也不再避,长剑自上一劈,抵住横挥而来的军刺,运气往前推。
黑曜全靠左手军刺撑地,此时也无法起身,只能咬紧牙关撑住闻鹤归的长剑。随着闻鹤归不断施压,黑曜左手军刺划着地板,整个人往后急退,地毯撕破,地板寸寸破裂而起!而闻鹤归依然快步紧逼,冷兵器的撕咬声冷彻人的心扉。
眼看快抵到墙上,再无退路,黑曜长腿踢倒身旁的落地花瓶,砸向闻鹤归。
闻鹤归闪身避过,左手却接住半人高的大花瓶,轻轻一推,花瓶不偏不倚立回原位。
这时,黑曜左手军刺终于抵上墙角,借机发力而起,双刺成十字重重一推闻鹤归的剑锋,跃窗而去。
闻鹤归刚想去追,门外有人拼了命拍门,尖着嗓子大叫,“大师兄!大师兄!快醒醒,出事了!”
是飞烟和天问,闻鹤归心底一凉,知道他们肯定有其他人同时潜入,当下也不敢再追,马上收剑回鞘出门,随飞烟一同下了楼,只见众人都手执武器,聚在楼下客栈的食厅内。此客栈一楼为食厅,二楼为房间,中间如同天井,是空的,直通楼顶。
众人围在正中的桌前,刚刚仓促地点了几支蜡烛,照得一众人脸上阴晴不定,怒气腾腾。见闻鹤归下来,他们纷纷道:“闻公子下来了,可安好。”
闻鹤归握剑回礼,“一切安好,诸位可安好?”
“都没事,就是那鬼魅妖门太猖獗了,居然敢在江南地带同时袭击崆峒、点苍、蓬莱和南宫世家!闻公子,你看!”南宫昊义愤填膺,一手指着桌上。
闻鹤归上前,赫然见到一盘晶兰玲珑剔透,摇曳生姿,在昏暗中显得诡异至极。
点苍掌门罗峰重重一拍桌子,“岂止猖獗,简直不知死活,专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如果不是走得快,我定一剑斩了他们!”
闻鹤归却道:“我看他们不是来挑战的,是来打探的。刚刚和我过招的是北尊子音的近侍黑曜,他并不恋战,周旋几下就离去了,如此看来,应该是子音亲自追来了。可是偏偏子音本人未到,只派部下夜袭,应该是想知道我们这里究竟有什么人。”
众人一想,皆点头。
蓬莱掌门独孤傲沉声道:“想不到北尊子音会亲自追来,而且这么快就赶到了。只是一直不现身,不知道修为究竟到何种地步。”
罗峰亦沉声,“前年我在黔中恰好与西尊三韦一战,当时三韦也是无心恋战,却能在我六剑斩下全身而退。年纪轻轻,鞭法高超,内力极强,料想那北尊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
南宫昊打破了这片沉重,“不过现在有闻公子在,我们也是如虎添翼,不怕他们!”
众人纷纷称是。
闻鹤归拱手,“诸位谬赞了。”因为靠近桌子,他顺便就着烛火扫过自崆峒而来的一行弟子,扫了两三遍,心头一惊,“天问呢?”
大家瞬间静了下来,四下回头寻找。
飞烟脸色发青,“刚刚去找大师兄你的时候,天问还跟在我后头,天问!天问!出来!”
滴答!
闻鹤归一扬手,“噤声!”
滴答!众人摒住呼吸。昏暗里,水滴的响声直击人的心房。
闻鹤归听着水声寻了一会,寻到了桌面上那盘晶兰,兰花瓣上似乎有点几滴晶莹。闻鹤归伸出手指抹了一下,指腹放在鼻尖一闻,脸色一肃,“是血!”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一个重物狠狠地从两层楼高的屋顶砸在了晶兰旁边。众人迅速后退,只有闻鹤归拿起蜡烛一照,“天问!”
崆峒弟子迅速扑上前,只见年少的天问张着嘴,半眯着眼,血染透了一身长衣,人却还未断气,仍在艰难地重喘。
原来天问竟一直被吊在屋顶,听着楼下众人声讨鬼魅,却因伤重无法出声求救,直到鲜血湿透长衣,布带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才砸了下来。当真是讽刺!讽刺!
闻鹤归迅速点了天问几处穴道试图止血,然后撕开天问的前襟,一见伤口便是喉头一紧,几乎透不过气来。
血还从伤口不断地流着,飞烟泣不成声,“大师兄,快止血啊!大师兄!”
罗峰见闻鹤归不动,“闻公子,快给你师弟止血啊!”
闻鹤归闭目,沉稳的声音也带着颤抖,“是黑曜的□□,三面血槽,伤口里面血管破裂,无法止血。”
众人一听,皆闭目长叹,崆峒弟子已经失声痛哭。
闻鹤归双目湿润,握着天问的手。天问脸色青白,用余力微微地反碰了碰他的手,浑身颤抖,双眼死死望着闻鹤归和飞烟,喉咙里发出嗬嗬两声,头一歪,断了气。双眼仍是睁着,死不瞑目。
飞烟哭得几乎嘶吼了起来,“天问!天问!你醒醒,我不再和你争了,好玩的,好吃的,我都让着你!不!不要,我都让着你……”
晶兰之上血迹斑斑,一室只余一片哭丧之声。
蓬莱掌门独孤傲嚯一声站了起来,“简直丧心病狂,我们回东海!”
罗峰重重一拍桌子,“独孤掌门!你疯了!”
南宫昊见独孤傲如此贪生怕死,也是一腔怒火,压着心头的火说道:“独孤掌门,你来都来了,现在回去,不见得鬼魅门就放了你!一离队,只怕死得更快。子音就在我们附近,你敢走吗?”
独孤傲没作声。
南宫昊继续道:“鬼魅门从来不给第二次机会,我也不怕说!我的幼女南宫红是叛变投靠了鬼魅门,成了四尊四侍之一,红刹就是南宫红!南宫红就是红刹!”说到后面已经是痛心疾首,破口而出。
罗峰突然想起了前年在黔中金府一战,一人擅用飞刀暗器,竟然就是暗器第一大家南宫世家的幼女。南宫红当年曾经名动一时,却突然不再露面,后来也有人曾说过西尊三韦的婢女红刹刀法很像南宫世家,南宫世家一直矢口否认。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幼女年少不懂事,误入虎穴,犹不自知。自去年隆冬,我已再没收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传言西尊在百虫门一役,身受重伤,近侍护主不力被毙,我真的是痛彻心扉啊!刀剑无眼,三韦都重伤,红儿怎么护得过来!不分青红皂白,治门无理,红儿是死不足惜,但是鬼魅门简直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独孤傲喝道:“我也是一门几百口人!你也知道心疼幼女,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吗?你看看百虫门现在,盘踞西南,鼎盛之势。你看我们现在,堂堂四大门派,惶惶不得终日!”
“我呸!”南宫昊吐了一口唾液,“我起码比你有骨气!就是死剩我一个人,南宫世家和鬼魅门都不会算了!”
“够了!”闻鹤归头痛欲裂,师弟惨死,门人痛哭,身边却一团糟。
闻鹤归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南宫家主说得对,即使独孤掌门现在回东海,鬼魅门也不见得就这么算了。今日是我大意,日后即使是豁出我的性命,也定保诸位安全到达崆峒!”
罗峰摇头叹气,劝道:“大家不要自己人拔刀相向,很快峨眉一派赶来,到时候和少林一汇合,鬼魅门也不敢乱来。”
独孤傲重重叹了一口气,带人上楼回房。
楼下仍然哭声啜泣,几盏烛火摇摇曳曳,有如鬼火。
另一边,黑曜敲门进了子音房内,“见过北尊大人,虽然天色太暗,无法看清对方面貌,但是根据招式已经证实他们一队人有南宫世家南宫昊、东海蓬莱独孤傲、点苍派罗峰和崆峒闻鹤归。闻鹤归的功力和造诣的确在属下之上。”
子音晚上喝了茶,也是清醒得很,“少林仍然未到,天助我也!弟兄们怎么样?”
“都安好。不过我走的时候听到崆峒弟子找闻鹤归,便从另一间房返身入屋杀了落在后面的一名男子,算是给崆峒一个教训,也给之前惨死在闻鹤归手下的霹雳门门人一个交待。”
“嗯,做得好。霹雳门忠心耿耿,是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第二天清早,薄雾晨曦,子音起了床,几名侍女在房内忙出忙外。一名侍女捧着洗漱用具下去了,两名侍女上前侍候子音更衣。更衣完毕,另一名侍女马上给坐在梳妆台前的子音梳发,梳妆台上放着几个精致的盒子,一打开满是珠光宝气。
这时,一名侍女捧着一杯青柠蜂蜜水进来,黑曜刚想进房,顺手把她拦在门口,倒了一点进另一只小杯里面,喝下,“太甜,赶紧重做。”
该侍女吓了一跳,马上退下。
一切整理完毕后,梳妆侍女见桌上还放着一枚眼生的暖玉坠子,想收拾进盒子里。
子音喝了一口青柠蜂蜜水,“那枚玉先放着,退下吧。”
“是!”侍女纷纷退出门外,只剩黑曜还在房里。
子音拿起那块暖玉,“玉是好玉,人是高人,有缘一见,实属难得。江南扇艺精湛,是该选一把配这块佳玉。黑曜,等一下我出去一趟,你继续注意那群人的动静,不必跟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