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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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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断更的琴酒和尽职尽责的保镖伏黑甚尔之间的相处氛围十分愉快,在尚未接触咒术界的今日,找所谓的术士杀手来做为保护者毫无必要,琴酒并不需要对方保护,他只是将伏黑甚尔作为一个诱饵,以此为契机让‘有些人’间接性地注意到自己。
在里世界,甚尔的名头颇为响亮,某种意义上,更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保镖先生对于自己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毫不在意,他只在乎汇到账户里的订金。第二日,琴酒将自己的长发扎成了高马尾,戴上了据说能够让普通人看到咒灵的平光镜,提着咒具就出了门,甚尔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只觉得自己还没有睡饱,稍稍有些困倦。
雇主提供了丰盛的早饭,这让甚尔因被吵醒而生出的起床气消散了一点儿。
传说中的天与咒缚倒是颇有几分惜才的意味,他不耐烦地跟在琴酒身后,开口询问道:“我说啊,你的那位老板,真的认为咒术界有什么需要探查的价值吗?那种如同泥沼般污浊无趣的所在,还是远离为好。”
“我有自己的目的,”琴酒毫不在意,他特地寻找到咒力聚集之地——二级咒胎的孵化场所,没有强到离谱,更不至于弱到毫无存在感。那是一间被废弃掉的厂房,咒胎出现的理由未知,“倒是你,不生气吗?把你当成诱饵。”
伏黑甚尔是聪明人,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真的是在保护一个与咒术界毫无关联的‘外行人’,不过他不太在意这些,更别说拥有所谓气愤之类的情绪。
“只要你别忘记结款,”他跟着琴酒绕过长长的走廊,前往咒力最为强盛之处。天与咒缚作为抛弃咒力和对咒力的感知、且无限度加强□□力量的存在,的确显得与咒术界格格不入。但伏黑甚尔将自己的优势最大化后,甚至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发现咒灵的所在,“喂——我说你不会赖账吧。”
琴酒:……
感觉有被侮辱到。
“去找安井纯一,”他猛地转身躲过了新生咒灵刺过来的触手,试探性地对着大家伙的尾部发射了一颗子弹,“我不负责出钱。”
咒灵吃痛,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伏黑甚尔饶有兴致地蹲在安全的角落观察琴酒与新生咒灵的战斗,在雇主尚未遭遇生命危险的前提下,他不会出手。
平心而论,就算是跟身形庞大的咒灵战斗,琴酒的动作也能被称作‘优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做出的攻击也恰到好处。伏黑甚尔倒是看得认真,他见猎心喜,理所当然地在拥有足够战斗素养的年轻人身上施加了更多的关注。
琴酒也不管伏黑甚尔在这种时候看热闹的举动有多不合乎时宜,他在试探性地用子弹吸引了咒灵的注意力后,又飞快地绕至庞然大物的身侧,避免了被对方粗壮的尾巴甩飞的命运。就算对方是强大的二级咒灵,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消灭起来也仅仅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伏黑甚尔眼中有光。
他是个相当随性的男人,但于战斗上的天赋却称得上是怪物,琴酒如今在他眼中不算至强者,但他也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比如说期待尚未成长至最强的璞玉展现出独有的光芒。
“如果再过几年……不,也许不需要几年,”舌尖轻轻舔舐略显干燥的唇瓣,伏黑甚尔低声自语道,“他就会成长至能与我大战一场的地步……真期待啊,那个时候。”
琴酒倒是不知道保镖先生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他花了七分钟杀掉了那只新生咒灵,受了点儿轻伤。这并非是他的真实水准,不过想要引起他人注意,这就足够了,咒术界对他来说算是相对陌生的领域,需要徐徐图之。
“怎么样?”他停下来收起那柄咒具,缓慢地调整呼吸的节奏,“这种程度的实力,足够引起他人注意了吧。”
“当然,”甚尔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不仅会引起那群家伙的注意,而且小子,你需要当心了——”他露出了一个相当恶意的笑容,“咒术界的老家伙们可都不是易与之辈,他们可不懂得什么叫做礼貌。”
“不劳你费心,”琴酒率先迈步离去,“走吧。”
甚尔咂咂嘴,倒是没继续说些什么。天与咒缚懒得理会和咒术界有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若非对琴酒的确有一分惜才的意味在,他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嘴。
护卫工作第一天,伏黑甚尔只充当了吉祥物的作用,除了跟着琴酒跑出去祓除了一只二级咒灵外,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做。不过安井纯一那边的部分订金已经到账,让保镖先生瘪掉的钱包又鼓了起来。
回到家之后,琴酒又给伏特加打电话预定了当日的午饭,大块头在十一点钟准时敲门投喂自家大哥,而琴酒看着这家伙墨镜都挡不住的好奇后,也只是随意介绍了一下伏黑甚尔,再也未提其他。
伏特加是相当谨慎且听话的类型,琴酒不说,他便按捺住好奇心不去打听。伏黑甚尔倒是兴致满满,他调侃着说你这家伙有个不错的属下,说这话的时候,他夹了一块儿天妇罗嚼嚼嚼,看起来心情颇为舒畅的样子。
“我准备投2号。”甚尔在吃过饭之后兴致勃勃地给孔时雨打电话,对方正在与其他客户见面,场所位于某处地下赌场附近,“这次一定能翻盘。”
“试试7号?”琴酒正在低头擦拭餐桌,“纯一只给了你订金,保护任务还未结束,小心赔得血本无归啊,甚尔君。”
不知为何,与旁人相处时颇为冷淡的琴酒在甚尔面前倒是随性得很,大抵是面对无利益冲突的强者时自动切换的最适个性——他对此颇为熟练。
“我这次赢定了。”
伏黑甚尔不以为然。
他最近难得记起自己还有没人管的儿子和继女,两个小孩子如今过得不太好,渣爹甚尔想给小家伙们赚点饭钱。
但迄今为止,仍旧入不敷出。
琴酒在午饭后半个小时准时午睡——非任务期间他算是相当养生的类型,虽然整日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总该有随时丢掉性命的觉悟,但琴酒的初步目标可是活到四十岁。
为了这个目标,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甚尔思索了片刻,才拜托孔时雨将宝押在了7号上,2号只下了两注,聊胜于无。
他的运气相当差,十赌十输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他赌马也并非只是为了钱财,仅仅享受那种未知的快感罢了。
但无论如何,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钱财多一点,对吧?
午睡的琴酒似乎正在做梦。
他觉得自己很清醒,甚至清醒到知晓自己在梦境之中,他站在四周都是金属墙壁的空荡房间内,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依稀记得这儿是属于黑衣组织的实验地点,在被那位先生带来后的第三年进入此处,当了近半年的助手。先生不会让寄予厚望的后辈成为实验品,但手中的尖刀不该全无敬畏之心,那位老者深谙育人之道,自然知晓如何让恐惧成为控制别人的最佳食粮。
他在那儿看到了许多‘人’——或许不改称其为人。实验品们大部分都是敌对组织的俘虏,也有一部分是叛徒。那位先生从来不会让叛徒如此轻易地与死亡相拥,他总是会用各式各样的方法,让对方无力反抗,一点一点失去眼中的希望。
而琴酒在这半年中的每一日都与那些可悲的废弃品们共处,有些家伙麻木到失去了眼中的光,有些人痛哭流涕,有些人哀嚎着求饶。
还有些人将最恶毒最可怕的诅咒安放在那些工作人员身上,琴酒自然也被骂得体无完肤。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想要成事,这种程度的辱骂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
琴酒记得,再向前走,就是一间封闭的实验室,那儿被送进去许多人,出来之后大部分都成为了尸体,每一具尸体脸上的表情都定格成了扭曲到极致的模样,琴酒就这样安静地目送他们离开。
这儿是地狱,他想。
那位先生欣慰于琴酒对此的适应程度,他也相信自己带回来的孩子会越过这场考验,成为他最趁手的工具,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刀。可他不知道琴酒在无人时呕吐到脸上布满生理性的泪水,也不知道他倚重的部下私底下在思考如何能毁掉所有的实验室,毁掉堪称地狱的组织。
琴酒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端着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孔,从人间一脚踏入了地狱。
两侧的房间内隐隐传来哀嚎的声音,琴酒轻嗤一声,继续在梦中前行。
他自认如今算是铁石心肠,自然不会对这种程度的惨状心生动摇。
然后,他走到了走廊最深处,那儿还有一个房间,让琴酒惊讶的是,躺在实验台上的实验体,是他自己。
梦境戛然而止。
“喔……在做噩梦吗?”
保镖先生抱着手臂站在门旁调侃。
“不算噩梦,”琴酒无奈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也不算好梦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