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梅岭一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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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瑶以为她是这个世界最清明的人，她了解所有事情的走向，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只唯独不知道自己未来。
到了这一刻，她才突然醒悟，原来自己是最早被注定的那一个人。
那一句“靖王正妃去世多年”冥冥就决定了她在这一世的阳寿将要用尽。她终究不能看到梅长苏归来，不能看到赤焰军平反，不能看到萧景琰登上帝位。
她终究只是一个游魂，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个匆匆的过客。
可是她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去，这一世的缘分还没有尽。她要等，等萧景琰从东海回来。
安素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久到她怕自己再睁开眼睛就又回到地府。
直到听到锦瑟的呼唤，她才放心地睁开眼睛。
“锦瑟”安素瑶声音沙哑，如细纹一般，“我的孩子......”
锦瑟已经哭成泪人，她跪在安素瑶的床榻之前，拼命磕头，“王妃，孩子，孩子没能保住。”
安素瑶干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两行泪留了下来。
静嫔亲自端了药进来，说：“素瑶，你不要再想，你还年轻。好好保重自己是最重要的。”
锦瑟扶着安素瑶坐起来，将一个靠枕放在她背后，还没坐直安素瑶又倒了下去。
“把她放下吧”静嫔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她现在虚弱地坐不起来了。”
锦瑟点点头，又把安素瑶放平，将药吹到温热，一勺一勺喂给她吃。
可是安素瑶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刚刚小产，已经连药都咽不下去了。
“母亲”安素瑶伸出手，静嫔上前紧紧握住，听到她问道：“景琰呢？”
“景琰已经从东海赶回来，现在在路上了。你要坚持住。”
安素瑶微微点头，又问道：“祁王......”
静嫔双手一抖，哽咽道：“陛下下旨，祁王与赤焰军谋逆，罪不可赦，贬为庶人，逐出皇族，满门抄斩。宸妃听到这个消息，也，也一根白绫......”
静嫔实在说不下去，但又怕安素瑶激动，便拿着药碗出去了。
安素瑶呆滞地望着院外宫墙，叫锦瑟上前，低声问道：“纪王府，可有消息？”
锦瑟伏在安素瑶的耳边，轻声说：“纪王府前几日派人来，回复了两个字：放心。”
安素瑶点了点头，又陷入昏迷。
在梦里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萧景琰与林殊的时候，两人搂着边走边笑，往靖王府里面跑去，霓凰也她从后面跑出来，回头冲安素瑶招手，青丝飞扬，笑颜如花，“姑姑，姑姑，快点啊！”
安素瑶笑了笑，提着裙子就要跑过去，结果一阵风吹来，眼前三人都不见了。
她又立在悬崖边，旁边萧景琰紧紧拉着林殊满是鲜血的手，哭喊着：“小殊不要死！素瑶，你快来帮帮我。”
她赶紧上前一步，自己却掉入了深渊。
身体下落千丈却松松软软地跌倒在雪地上，一团雪球砸到她的脸上，她慌乱地伸手抹去，听到林殊在不远处哈哈大笑，“素瑶，你也有今天!”
安素瑶跳起来，手里也团了一个雪球，站起来时发现场景又变了，她手里拿着一捧刚才的鲜花，站在夕阳里。
那是在九安山的猎宫，萧景琰站在她面前，安素瑶含笑着问道：“景琰，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萧景琰低头一笑，抬起眼时满是光华，他温柔而低沉地说道：“不，我爱你。”
安素瑶开心地笑了，伸手过去想要拥抱萧景琰却扑了个空，他化作一缕青烟，幻化不见。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还好还好。魂还在芷萝宫。
此时已是黄昏，日薄西山，宫墙那头还有小鸟在停停跳跳。她看到锦瑟坐在地上打盹，便张了张嘴吧，“锦瑟......”
声音很小，她不确定锦瑟到底听到了没有，还是静嫔走进来看到安素瑶醒了，“素瑶，景琰回来了。”
安素瑶眼睁大了眼睛，静嫔知道她说不出话，又道：“他昨天傍晚到的，直接去了养居殿。和，和陛下大吵了一架，现在被罚跪在养居殿外了。昨日大雨，他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
安素瑶眼睛眨了眨，艰难地说道：“我，我怕是等不到他了。”
静嫔听到她这么说，赶紧握住安素瑶的手，低声道：“素瑶，不要说傻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眼泪哽在喉头，在也说不出来。
安素瑶偏着头看到小黑和小白在院中那颗楠树下冲她狞笑。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这时却听到锦瑟欣喜地喊道：“靖王殿下，你，你总算回来了。”
萧景琰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到了黄昏高湛才传命令：靖王由禁军押解出宫，回王府思过。
他心中惦记静嫔和安素瑶，冲过众多禁军的阻拦，提着刀冲到芷萝宫，却没想到等着他的是奄奄一息的安素瑶。
安素瑶依稀看到萧景琰快步走到床榻前，头发散落，眼窝发青，额角嘴角都有伤口，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彼时他还是那个阳光的少年，此时他好像老了十岁。她轻声道：“景琰，你受伤了......”
萧景琰握住安素瑶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手里，轻声呜咽，“我该早些回来的，我该早些回来了的......”
安素瑶听到萧景琰的哭声，眼泪也止不住的留下来，她眼神慢慢放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萧景琰抬起头来，眼里净是泪花，道：“素瑶，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安素瑶轻轻摇了摇头，唤了一声，“景琰......”
她该说什么？在这最后一刻。
景琰，你不要这么倔强。不必说软话，哪怕只是脾气不要这么硬，你这十来年就会好过很多。反正十二年后，林殊会回来，梅长苏会回来，那时你会有兄弟，会有盟友，你会有更广阔地天地。
又或是，
景琰，你要坚定心中所信所想，保持住那一颗赤子之心，不管是在苦寒出禹禹独行，还是在烽烟中用力拼杀。你要坚信，兄长和小殊的仇终有一天会能报，赤焰军终会沉冤昭雪，天上的英灵终会瞑目。
可终究，安素瑶什么都没说，她伸出手想要抹去萧景琰眼角的泪水。
“景琰，你要对自己好些......”安素瑶说道。
可那双手还没有摸到萧景琰的脸，就再也抬不起来。
萧景琰抓住安素瑶滑落的手，哭道：“素瑶，你不要走......”
他紧紧地抱着妻子逐渐冰冷的身体，失声大哭。
那夜，金陵城风雨大作，无人入眠。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梅岭一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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