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过去种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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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至神祗，下及幽魂，过去种种，皆不可得。”
——《六界闻录》
一番思忖计较，林醒命人将化成石像的林复挪至一间清静的密室。萧云芪、昙净、玄紫灵一并入了密室，林醒亲自带了一行人在外护法。
密室内点着熏香，坐卧器具一并俱全，却是个难得的静养之地。昙净见玄紫灵恢复了容貌，心下生了些许郁悒，只闷闷坐在一旁。玄紫灵冲萧云芪微笑见礼，又对昙净道：“无伤，许久不见，你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昙净眼皮未抬，懒懒道：“过去我心胸狭隘，害人害己，如今尝到苦果，自然再不敢任意而为了。”
玄紫灵低头道：“是我有错在先……当初若不是我，你和他却是一对般配璧人。”
昙净抿唇不语，脸色阴沉，憋了半天才道：“不，我也有错。他明明不爱我，我却偏要勉强。”
“无伤，你肯原谅我和阿复么？”玄紫灵忽地跪下，拉住昙净的衣袖。昙净脸涨得通红，忙也跪下，扶住她的手臂。
萧云芪见二人如此，心中大石方放下，转身离开密室，任由她二人忏悔叙旧。
他坐在密室外的凉亭内，倚着亭柱，合目休息。不觉已入夜，他睁开眼，见那夜空中点点星辰，忽惊坐而起。
密室之内，玄紫灵已然变成一朵淡紫色的花，花萼低垂，静静立在盆中。林复现出人形，与昙净相面而立。过往种种，如泉水般涌上心头。岁月也曾静好，也曾绕青梅、骑竹马，哦不，骑白龙。
……
那时，垂髫幼女挥舞着手臂，欢天喜地的追着青涩少年，一边跑一边喊：“林哥哥，我们去海里捉龙吧！”
林复停下脚步，等她跑近。二人手拉手往海里去。林复放出一条法船，牵着昙净登船，悠悠荡荡往海心去。忽见水中巨影，海浪翻滚，船身颠簸如风中残叶。林复皱眉喝了一声：“龙崽子，安静点！”
昙净已然放出弯月小镰，砸向龙身——白龙出海，腾空跃起，张牙舞爪的朝她袭来。她不惊不惧，飞身蹿到龙身上，抓住龙角，得意的冲林复喊道：“林哥哥，快拿网来！”
林复稍一点头，放出金丝长线，线如密雨般将那白龙缠绕，一张法/网瞬间生成，在龙身上越箍越紧。白龙仰头发出长吟，昙净被甩下龙身，重重落入海中。
过了片刻，昙净从海面钻出，吐了几口咸腥海水。林复笑道：“快些上来！”遂伸手将她拉上船。
被逮的白龙哀怨的看向二人，龙眼含着泪光。昙净心中起了恻隐之心，道：“林哥哥，这龙不好看，又瘦又小，我不喜欢。”
“海龙就是这样，哪里比得过天上的神龙？”林复笑道，“快些带它回去，给你做个坐骑不错。”
昙净摇头：“我不要坐骑。”
说着，用弯月小镰将金网割开，白龙弓着身子，拼命往外挣脱，终于一头扎进海水中，逃之夭夭。
林复捏了捏昙净的脸蛋，叹道：“丫头，捉龙也是你嚷嚷要来！”
昙净嘻嘻一笑，面若霞光。
……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
林复叹了口气，心想：若不是紫灵，我也就听从了父命安排，与无伤成亲了，说不定早已儿女成群。可命运偏生弄人，平添了这些波折。
昙净也叹了口气，道：“我问你，当初你俩将我钉在峡湾峭壁上，你可有一丝内疚？”
他沉沉点头：“当时邪念丛生，做出丧尽天良之举，却是悔恨不已。只是……紫灵说她有了身孕，我爱她敬她，一心想着不可负了她……”
“哦，也怨不得你们，”她忽笑了一声，“若你们不先下手，我会杀了你们以消心头之恨。”
林复道：“我们仨一同长大，自是深谙彼此的脾性。我怕你会先下手，伤害紫灵腹中胎儿……”
“是吗，我真有那般狠毒？”她苦笑道，“看来从小一起长大，也并非能成知己。指腹为婚什么的，绝非天作之合，却是无稽之谈。”
林复愕然看向她，但见她走到紫花面前，嗅了一嗅。
“真香。”她由衷赞道。
“后来我才知道，紫灵害怕失去我，才骗我有了身孕。”他叹道，“可惜当时我们已然铸成大错，将你……”
昙净面色波澜不惊，她抬眼看他，只觉他容貌经年未改，丰神俊朗，一如当年。她从小就爱跟着他，儿时将他当成哥哥，长大后又将他当成未婚夫……可惜，夫妻没做成，兄妹没做成，朋友也没做成。
林复抱了抱她，叹道：“对不起，无伤。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望你今后得遇良人，永世幸福。”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借你吉言。愿你和紫灵幸福。”
……
萧云芪进了密室，便看见二人相拥而立，气氛好得似要滴出蜜来。
昙净扭头看他，奇道：“尊者何事？”
萧云芪面色冷淡，语气更加冷淡：“你该服药了。”
她“哦”了一声，从怀中取出“初心丸”，吃了一丸，抬眼却见林复若有所思的盯着萧云芪。
因伤了元气，萧云芪的脸色略显苍白，薄唇微微闭合，侧脸线条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气息。昙净对此倒还习惯，林复却对突如其来的寒流措手不及。
“既彼此诚心忏悔，恩怨从此勾销。”萧云芪轻启薄唇，“明日我将亲授三位《九黎谱》。”
昙净奇道：“尊者你……不需静养调息吗？”他的伤似乎很严重，屡次吐血，若再亲授，可不又要伤了元气？更何况，白纸黑字的，大家又有仙修根基，如何又要劳烦他？
萧云芪扫了她一眼，忽冷笑一声：“这就不耐烦了？”
她一愣，不知此话怎讲。何来不耐烦之说？她只不过担忧他的伤情，又有何不妥？
林复忽低声一笑，旋身往外走去。昙净见他走了，忽想起还有话未说完，忙喊道：“林哥哥，且慢。”
林复止步转身，昙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萧云芪面色益发阴冷，他默然走出密室，衣袖一挥，替他二人将门锁上。
昙净吁了口气，凝神聚气，眼前渐渐出现一个光球，光球碎裂，一块玉佩缓缓悬浮在空中。她取下玉佩，交给林复。
“这是林、昙两家指腹为婚的凭证，我一直藏在‘虚空’之中故意不肯交还，就是想让紫灵嫁得名不正言不顺……今日我将此‘同心佩’交还于你，从此你我互不相欠、再无瓜葛。”她道。
林复接了玉佩，叹了口气：“丫头，你终是长大了。”沉默良久，又道：“这些年你独自在外，可曾遇到心仪之人？”
昙净摸了摸鼻梁，并不回答。
“想必是有了，”他道，“否则，依你的性子，决计不肯放下过去的。”
她的眼神飘向那盆紫花，淡淡道：“我是无心之徒，有何资格谈‘心仪’呢？”
林复忽抚掌一笑：“这六界怕也只有萧尊者降得住你了。”
她一愣，不知他何出此言。
“你虽无心，对他却不忘关心，适才你让他静养休息，可不显露出你的心迹？”他道，“不过，他似乎并不领情。”
她讪讪一笑。那臭神仙非但不领情，还很绝情呢。没事撩拨我一下，完事了不认账，总拿医者病人来说事，气得人火冒三丈……当然，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不爱我啊，牵手的时候太冷清，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啊！他不爱我，说话的时候不认真，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阿！ （容作者抽一下= =||||||||||||）
林复见她走神，又叹道：“丫头，凡事不要太过执着，渺渺六界，没有我，还有他，没有他，还有另外的人。”
这声“丫头”叫得她鼻子一酸，从小到大，林复都这般唤她，而萧云芪也曾如是唤她。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为何偏要选同一个称呼？你才丫头，你们全家都丫头！
在眼泪流下来之前，她适时翻了个白眼，生生将泪水囚禁在眼眶中。
林复缓缓俯身，跪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头，尔后静静起身，离去。
昙净忽然想起小时候林复经常说的话：“阿爹说，曾经的我们都是天人。我们的受想行识都要以天人的标准来自律，不为恶，多向善，这样才对得起先祖神灵。”
后来，她的心被鹰鹫叼走，她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菜可以乱吃，话可以乱说，人也可以乱来。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过去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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