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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阳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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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人居礴山之上,天分九野,仙有品第。九野天上无烦忧,中为钧天,东为苍天,东北变天,北为玄天,西北幽天,西为皓天,南为炎天,西南朱天,东南阳天。……阳天仙境,仙草遍植,乃药门圣地。”
——《六界闻录》
三人僵持而立,忽闻一阵熏天酒气,赤光染云处,魔尊慕容炎从天而降。玄色交领软袍,长发如墨,玉冠胜雪,腰间悬着一酒壶,酒香幽幽飘来。
昙净望向他,心绪复杂。夏樱察觉她一瞬失神,忽地朝她举弓——赤羽小箭若电光般飞出。慕容炎尚沉浸在怅然中,萧云芪亦将目光停留在魔尊身上,夏樱这一箭却当真出其不意。
一箭贯胸。
鲜血喷涌而出,绚烂若雪天里的红梅。
昙净痛得缓不过气来,踉踉跄跄行了几步。萧云芪、慕容炎几乎在同时扶住她的手臂。
慕容炎冰冷邪佞的眸子扫过萧云芪的脸,却见萧云芪飞快结印施术,伴随昙净一声惨叫,赤羽小箭离开她体内。血亦在瞬间凝固,伤口奇迹般愈合,萧云芪已见怪不怪,而慕容炎和夏樱委实震惊。
“无伤之体?”慕容炎一开口,酒气冲天。
昙净忽想起倾国公主曾提起慕容炎酗酒,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慕容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神浓烈得宛如他腰间的酒。
昙净歪头瞅了慕容炎一眼,忽地回身一跺脚,冲萧云芪撒娇:“相公,她以箭伤我!好痛!”
萧云芪牵了她的手,浅浅一笑:“没人伤得了你。”又对夏樱道:“念在莫谷主与我相交一场,此次不与你追究,请便罢。”
语气清冷,下了“逐客令”。夏樱见他如是冷漠,却是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愿,不由心头一酸,眼泪险要掉下,又不想在情敌面前失了颜面,只得咬牙施法,幻做白烟一缕,离开此地。
昙净撇嘴,似乎对他放走夏樱很是不悦。
萧云芪叹了口气,凑到她耳旁不知说了句什么,她脸一红,随即展颜笑了。
慕容炎的脸瞬间笼上寒霜,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听闻她与萧云芪私定终身,终是借着酒意闯来一看,不料人家夫妻如是恩爱。
“医魔奇毒流入人界,无辜生灵枉受其害,萧尊者怎的还有闲情雅致在此沉溺儿女私情?”慕容炎冷笑道。
昙净默默骂道,啊呸呸呸,还不是你这魔头捣的鬼!
萧云芪淡淡道:“不劳魔尊费神。”
慕容炎看向他,嘴角浮起一抹阴鸷的笑。
“下月初九,本座大婚,萧尊者和净儿有空来‘飒雪川’喝杯喜酒罢。”他笑道,“届时,本座还有件大礼要送给二位,以贺二位共结连理之喜。”
大礼?昙净只觉浑身一个寒噤,这魔头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萧云芪依旧淡淡道:“恭喜。”
慕容炎取下腰间酒壶,仰头痛饮一口,阴恻恻的笑道:“同喜。”言罢,袖一挥,化作光束遁去。
送走“瘟神”,昙净方松了口气,冲萧云芪挤眉弄眼道:“夏师姐那么爱你,你怎的不娶她?”
萧云芪道:“随我往仙界采撷良药罢。”说着,召出坐骑,邀她共乘。
昙净撅嘴道:“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有隐瞒。那天夜里还和她抱着亲亲啃啃,哼,别以为我没看见。”
萧云芪闻言一怔,沉吟道:“哪天夜里?”
昙净遂将那夜二更时分,在他居所拱门外所见如实告之。越说越气愤,一脚踩在他脚背。
仙鹤一旁桀桀笑将起来。
萧云芪叹了口气道:“你所言,不曾有过。”见她一脸不信,又道:“你怕是中了幻术,眼见非实。”
她翻了个白眼,啐道:“又是幻术,少来哄我!”
他正色道:“你不信我?”摆出一副高冷严肃的架势,不容诋毁,不容侵犯,不容怀疑。昙净立即服了软,蔫蔫儿的抱住他的手臂,嘟囔道:“好吧,幻术。”
仙鹤大笑:“哟,‘六界第一美’原是个‘夫管严’!”
昙净啐道:“也比你打一辈子光棍强千倍万倍。”
萧云芪忽觉心口又是一阵剧痛,知是毒发,默默运气抑制毒性,一时闭目打坐。昙净和仙鹤遂一路拌嘴,直到仙界入口。
相传诸天人居于礴山之上,礴山高耸入云,不知究竟其高几许。仙鹤盘旋飞行,于云海内翻腾良久,忽见云中矗立一根巨大无朋的白玉柱,上书七个朱红大字:“九野天上无烦忧”。
萧云芪以笛声叩柱,柱一分为二,辟出九条云路来。每条路皆竖有一块路牌,最中央的是“钧天”,东边“苍天”,东北“变天”,北边“玄天”,西北“幽天”,西边“皓天”,南边“炎天”,西南“朱天”,东南“阳天”。
“走哪条?”昙净道。
萧云芪道:“天分九野,每一条道通往不同仙境。今我欲采药,自是前往东南方的‘阳天’,彼处盛产仙株灵药。”
二人遂取道东南,曲曲折折,行了约摸半个时辰,忽见四下金水环绕,遍栽奇花异草,满目珍禽异兽,天上尽是仙童仙女飞舞嬉戏,一派无忧无虑的景象。又有九条瀑布自云端飞流而下,彩虹高悬横跨,怡人清香扑面而来。
几名仙子款款飞来,见了萧云芪,皆盈盈笑靥。
“尊者来采药了?”一仙子笑道迎上,“听‘碧海宫’杵药的仙童说,‘青天园’好些仙草都折了,任是怎么灌溉呵护,却也不见好长。尊者既来了,那些仙草可有救了。”
萧云芪略一颔首:“我恰要往‘青天园’。”
昙净随他往那园子去。一路上又听他说,这园子遍栽仙界药材,园内有上千仙童仙子劳作。
待一入园,昙净立马被一股奇异药香熏得浑身激灵。放眼望去,整整齐齐满是仙草灵药,其间天人穿梭,或除虫或松土或灌溉,井然有序。
已有眼尖的仙子发现了萧云芪,众人围聚,窃窃私语,一来为上仙驾临而惊喜,一来因他身旁那名陌生凡女而惊讶。横亘千年,萧云芪从来孑然一人,默默入园植药、采药,今次竟带了个旁人,还是人界女子。
“咦,这是甚么药草?它的果实倒很像天上的星星。”昙净指着一簇仙草奇道。
萧云芪道:“不是果实,是花。这叫‘星月草’,一百年开花,花若星子;一百年结果,果实如月牙。可解表除烦,宣发郁热。”顿了顿,又道:“你若每日习读《药典》,这种常见之药,定了然于胸。”
昙净欣然道:“这有如此多的仙药,定有几味可解你的毒。”
他笑了一笑,弯身拨弄一株凋谢的仙草,起手结印,注入真气,那仙草渐次有了生机。他冲前方劳作的仙童道:“有劳仙童,这‘柔水叶’不可沾水,需移植至干燥土壤,每年只需灌溉一滴沧海之水。”
那仙童得了指点,心中大喜,忙躬身答谢。
“我见园中又多了些新药,各位在养植时须得多加留意。譬如,‘雪瑶草’需极北雪水浇灌,每月一滴。‘灵霄子’不可与‘盏麝’一起,两药相克,须得分开培殖。‘耳冬三叶’最是忌日光,须得搬往暗室,逢月圆时取出沐浴月华便是。‘银牙树’喜雨水,‘金牙树’喜干燥,不可一处培育……”萧云芪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不知何时,周遭聚了一群仙子仙童,皆竖耳聆听。
昙净从众天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位光芒四照的“医神”。
“这位姑娘是尊者新收的徒弟?”一仙子巧笑倩兮,问出了诸人心中所惑。
萧云芪淡淡道:“不是。”又侧身对昙净道:“你照这单子,采些药草来。”递给她几页纸,上有药草名字及形状。
“莫非是药童?”有天人喁喁低语。
“不过污浊凡人罢了,能当上尊者的药童,倒也有几生的造化。”
“可惜,瞧着资质愚鲁了些。”
……
昙净默默翻了个白眼,天人也这么爱管闲事、爱议是非呐。
“既然各位都得闲,不如替我寻药材?”她促狭一笑。
一仙子忙道:“尊者要找甚么药材,尽管吩咐。”
萧云芪淡淡道:“不敢惊动诸位,内子找便可。”
内子?一个称谓滚雷般撼动了诸天人的心。六界最优单身汉萧云芪竟偷偷成亲了?他放着喷香的天人不要,居然娶了个臭烘烘的人族女子!
昙净忽觉众天人的目光要将自己戳穿,她理了理发髻,扬了扬脖子,试图风情万种一把,可惜,这一举动被诸人解读成“搔首弄姿”。
几乎在一瞬间,萧云芪娶了位“搔首弄姿”的凡女的消息传遍天界。
仙君念途听闻萧云芪娶亲,十分不悦。有没有搞错,他一个上仙,娶亲这等大事非但不经过本座同意,还明目张胆的在仙界秀恩爱!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当我这仙君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