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奇》细*

15、第 15 章

　　武林联盟就在山口的雷神镇里住下，这小镇本是个幽静平和的地方，最近数月却迎来了大批武林人士，渐渐热闹起来。街上来来往往大多是携刀带剑的江湖人物，而出镇十五里就是夜雷山口，武林联盟就在那里安营扎寨。
　　为了少些纷扰，楚尽雪一行人不住客栈，而是寄居在雷神镇边缘上的一幢竹制民居小楼里，门外看着大片葱翠的田野，远处能看见夜雷山高耸入云的山壁，一弯清泉从山顶垂泻，犹如一道玉带。
　　这一户人家是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妇两人，连同男主人的弟妹，上下四口人，家道殷实，也是个书香门第，所以楚尽雪安住的房间布置得很是雅致。
　　只是如此普通的小户人家，怎么会想到特地用他喜欢的碧湖特产的茶叶泡茶？怎么第一顿饭会做出他爱好的甜辣口味？怎么对他的态度如此恭敬？就连这户人家里那看起来小小年纪的读书郎，也脚步稳健隐约，隐约透出扎实的基础。不消说，这又是渺影山庄早就安排好的住处，楚尽雪缠绵病榻，也没有费心去过问这些事情，只在想着如何吞下望晴熬得那些漆黑的药汁。

　　楚尽雪大病几天，好不容易才头脑清醒一些，就软绵绵地靠在软垫里，喉咙里痒得难受，不时要咳嗽出来。
　　一向陪在身边的望晴突然不见踪影，还病着的他觉得心里有些空落。一根红线从帐顶垂下来，线的一端系着铃铛，楚尽雪有什么需要，只要拉拉线就有人来。
　　望晴去了哪里了？楚尽雪有些怪她没有给自己说一声就离开，也许她是休息去了。他长舒一口气，现在鼻子里面都塞住了似的，憋得他难受。就这样仰面朝天半天，他终于伸出手来，扯扯那根红线。
　　在这个屋里自然是听不到铃铛的声音的，但是很快就有随侍快步赶过来查看情况。楚尽雪声音暗哑道：“水。”

　　于是不热不凉的温茶就被奉到他的面前，楚尽雪的床边有一方小木案，是用来给长年卧床的他放置物品所用，他示意随从将茶水放到木案上，问道：“有没有看见大小姐？”
　　随从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上前道：“主人，大小姐她……她正在客厅会客。”
　　“是什么客人？”楚尽雪蹙眉，“你们怎么也不通报我一声？”
　　仆人唯唯诺诺道：“主人方才昏睡，大小姐不忍吵醒您，所以叫我等不要惊扰主人。……在客厅的客人说他是江湖公闻的稗使。”
　　江湖公闻是近年来江湖上专门传递消息的一个组织，他们专门将江湖上的大事印成书册出售，每隔半月便推陈出新一册，生意火爆。而负责采集江湖轶闻和武林大事的使者，便叫做稗使。在江湖上闯荡的朋友都知道，得罪谁最好都不要得罪稗使，因为这些稗使可以很快你名扬天下，或者遗臭万里。所以江湖公闻虽不是一个武力组织，却掌握很特殊的大权。
　　当然能够担当稗使的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最准确的消息的人，说他们无孔不入也不为过。若是稗使能找到你，说明你已经很值得关注了。

　　楚尽雪用头发想想也知道这些稗使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望晴肯定顶不住他们的死缠烂打，于是下令道：“叫那稗使来见我。”
　　“主人，您的身体……”仆人担忧道。
　　“我就是要他们看到我的样子。”楚尽雪目光中显出狡黠。
　　仆人都是渺影山庄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心领神会他的意思，得令退下。不多时，果然领来两个灰衣人，望晴就跟着他们后面。这两名稗使竟然是两名妙龄女子，看样子美艳动人，用女人来打探消息，江湖公闻的确有他们独特的行事作风。

　　望晴一进屋，头一眼看见的就是尽雪尚还苍白的脸色，他还在咳嗽。她的心被戳了一下，快步走上去轻拍他的后背，实则帮扶他坐稳。
　　两名女稗使对视一眼，她们得到消息，说当年的渺影教主楚尽雪隐居在此，没想到这曾经独战群雄、叱咤风云的天骄之子如今沦落如此模样，缠绵病榻，真是叫人唏嘘。但当楚尽雪抬起头来，却叫两人看得呆了一呆——这男人真是美得不像话，老天见了都会嫉妒。
　　“楚教主，我们是江湖公闻派来采集消息的稗使，想问您几个问题。请教主配合，我们定然会在新一期的公闻上为教主多加美言，教主若想重振威名亦是不难。”稗使之一朝楚尽雪行礼道。
　　另一名年纪稍小的稗使生一张娃娃脸，笑嘻嘻道：“以前听人说教主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如今一见，教主就算是登上咱们公闻天下美人榜的榜首也不为过，号称赛西施的武林第一美女宋晶在教主面前也要逊色三倍。使长，我找到好的题材了！”
　　楚尽雪微微一笑，虽然还带着病，却风情醉人，目光流转光华，他轻声道：“二位，江湖公闻就是靠品评别人相貌皮囊来立足的么？你们若是对我的脸感兴趣，大可找个画师将我的画像昭告天下，反正我这张脸以前也在武林通缉谱里记过。”
　　娃娃脸觉得很有趣味，楚尽雪竟不似传说中那般冷肃严厉，反倒有几分风趣，虽然显然他虚弱至极，但精神风貌却是极佳，不像是一个长年卧病身子重残的可怜人。她笑道：“呵。教主果然和记载中一般口舌犀利。好啦好啦，是我们失礼。教主可以开始提问了么？”
　　楚尽雪点头道：“可以。”
　　“教主，我们对你如何从忏罪崖出来，以及如何和林大小姐共结连理，又因何前来夜雷山脉之事感到好奇，您能否详解？”稗使长问道，而娃娃脸则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自然，我闲暇之时无事可做，便自撰了一本回忆录，你们若想了解详情，我可以将这本回忆录赠与各位，楚尽雪的冤屈尽数记在其中了。”楚尽雪吩咐望晴去取书。
　　望晴脸色一拉，她当然知道楚尽雪那本所谓的回忆录十有八九是胡编乱造，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跟着楚尽雪久了，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玩起来。尤其是糊弄在江湖上不可一世的稗使们。

　　稗使们接过书，又问：“楚教主对以后有什么安排么？”
　　楚尽雪摇头道：“我已经是个身体不好的废人，纵然有心也无力了，此后只打算与爱妻厮守，顾守家业而已。”
　　稗使们见也不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便起身告辞。望晴看他们走远，才舒了一口气，她很怕那些人在江湖公闻上乱写打扰他们的生活，尤其对尽雪来说，他经历了太多伤痛，她不想他再沾染这些纠纷。她转过头，担忧地看着他，却见他大咧地靠在床头，微闭着双目，很理所当然地道：“望晴，来给我扇扇子。”
　　望晴撇撇嘴，这人哪有伤痛的样子？她乖乖拿起蒲扇，在他床边扇起来。

　　楚尽雪不时咳嗽两声，每一声都叫望晴心揪一下。他昏昏然抬起头道：“我快躺成一滩泥了，好望晴，你带我出去走走散步吧。让我透透气。”
　　望晴点头，扶起他的肩膀，在随从的帮助下将他移动到轮椅中。

　　小楼的后面就是群山，再近些是田埂和水塘，雾蒙蒙的，景致都朦胧不清。三五农夫在田间耕种，但是周围却十分安谧。望晴给楚尽雪披了衣服，他的头发却没来及梳起，只是垂在肩上，更添了他几分慵懒的气度。
　　他一手倚在轮椅扶手上，一手抚着自己的残腿，叹气。
　　“怎么了？”望晴看着他。
　　“鼻塞。”他鼻音很重道。
　　“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把这病传六个人了。”她摸摸他的额头，“你真是太毒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楚尽雪吸吸鼻子，觉得鼻子里呼出的都是热气。
　　“你憋气憋气然后就会好一点。”望晴出主意道。
　　“好。我试试。”楚尽雪于是真的把鼻子用手捂住。
　　望晴便指着薄雾的远处道：“你看，那边三里之外，便是武林联盟的所在，而我们面前的大山就是月毒教所在的夜雷山脉。”
　　“嗯嗯。”楚尽雪点头。
　　“我看月毒教这次是要和武林正面冲突了！”望晴学着楚尽雪的样子开始分析，“他们躲进夜雷山，而那个女操蛊师也进入其中，所以他们一定是为了迎接那个圣蛊的诞生，然后用圣蛊作为他们的利器，征战武林。所以最近这里一定会有很大的冲突产生。”
　　“嗯。”楚尽雪捂着鼻子点头。
　　“我们要尽快去组织那个圣蛊的降生，尽雪你已经破解除了圣蛊会化为人形，所以我们……我们……”望晴挠挠头，说不下去了。
　　“啊，真舒服。”楚尽雪放下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听我讲话了吗？”望晴不满道。
　　“听了听了。”楚尽雪还是点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
　　楚尽雪仰头想了一会儿道：“要不回去吃饭吧。”
　　“该打！”望晴拽了他头发一下。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我家小晴儿又正义爆发要去拯救武林是吧？”楚尽雪歪着头道，他的头发被望晴抓着不放。
　　“你说怎么办？”她装作气哼哼问。
　　楚尽雪苦笑道：“我只能说天下没有打得稳的如意算盘，月毒教妄想动用百年来的蛊毒禁术，怕是没那么简单，若是那圣蛊真那么有效，那么为何蛊术流传那么久，都没有人成功用过？只怕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望晴，此事怕是会横生枝节，你不要心急，且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