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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劫后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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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冷月无声,情深,人伤心逝,许多变故轮回在一次次绝望中显示出它的神奇,而许多事情也都在绝望中出现另一种希望,故,不要小看绝境给予人的力量,人生倘若能够走过一次绝境,那将是无比幸福的历程,
当听到怀中温软的身体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时,明日已经感觉不到血液从身体中流逝的寒冷了。
难道上天让他们重新活过来就是为了此刻再让他们相拥着死去吗?或许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种解脱,抑或是一种幸福!只是对于她呢?她的心中还有牵挂,还有她割舍不下的长风。
回想着她曾经对自己的冷漠,明日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她不会愿意就这么和自己一起死去的!
在心冷到及至时,他和她一同坠入了寒冷的水中,苍天有眼,这断崖下竟是一方寒潭,明日努力抓住那个愈发冰冷的身躯,再这样下去,已经身受重伤的女神龙一定会撑不下去的。
不顾一切的拖着女神龙来到岸上,已经顾不得伤痕累累的自己,抓过她的玉腕,明日却楞了。简单的封锁了自己的穴道,减缓血液的流速,明日运功为女神龙疗起了伤。
一主香的时间过去了,女神龙的脸色渐渐有了好转,明日却愈发的苍白了,血液和内力一起从体内流走,明日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可还是勉力支持着。
“这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一个寒冷而苍老的声音响起在明日的身后,明日心中虽然惊讶,手中却丝毫没有放松。
“又是一个自以为痴情的男人!”语气中的不屑,显而易见。
“自以为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生命就是至高无上,其实一旦这爱与你们所坚守的道义相违背,还不是立刻就会放弃!”
“没有需要我坚守的道义,”明日撤了功力,艰难的答道:“倘若有,给她幸福,护她周全就是我的道义。”
轻轻地缓过一口气,明日挣扎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毫无光彩的面容更是衬出熠熠发光的双眸。
“这就是你的道义?”指向女神龙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明日敏锐的发觉了她的激动。
“是!”虚弱而又坚定的回答。
“好!好!她可真是有福气啊!”一句感叹还没有发完,明日却已毫无征兆的跌坐在地。
“你……”老妪走上前去,扶起明日。
惨然一笑:“不是我的始终不是我的,只是可惜了穆山的一片心意。”
望着渐渐失去血色的面容,老妪本能的感受到他深沉的哀伤和失落,只是这本该丰神如玉自信昂然的脸上为何写满的却全是无奈?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山谷时,愀然的鸟鸣声已经和晨雾融为了一体,弥漫在茅屋的四周,所以在明日还未睁开眼睛时,就已经满耳的鸣声。
“你醒了?”那日明日看见的神秘老妪正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推门而入。
“我猜你也该醒了,昏迷了两天两夜,饿坏了吧?山村野外,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几样清淡小菜,你就将就着吃一点吧!”那老妪瞥了眼一旁已经洗净叠好的明日的锦衣,知道他不是平凡人家的子弟。
“多谢,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受的是内伤,伤及肺腑,你虽然已经替她疗过伤,但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昨天她醒过来一次,神志还不是很清醒,叫了几声‘长风’之后又昏睡过去了。你,是叫长风吧?你们还真般配!”
明日黯然一笑:“我不叫长风,我叫明日,欧阳明日。”
“什么?那她叫的长风是谁?”
“她丈夫。”
“那你还如此舍命救她?”
“不救她,我又能如何?”
望着他一脸的黯然,老妪沉默了,她已经明了眼前人的处境。众人都说自古公子多薄幸,奈何你痴情却枉然?心中轻叹,只是端着盛好的粥送到明日手中。
“你的腿……”
明日又是一黯,轻轻抚摩着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心中明白,因失血过多,又在寒潭中泡过,这双腿已经坏死了。
“它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是一位朋友舍弃性命送与我的,,只为了我月余的美梦成真,如今我却要辜负亡友了!”
老妪没有想到自己的每一句话竟然都会戳到他的伤处,除去他身上那可见的狰狞伤口,他的心究竟有多伤痕累累?
“孩子!宽心些!一切都会过去的!”千万句安慰的话在他的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既然造化弄人,就只能希望他自己能够勘破这纷扰红尘了!
悠扬的萧声飞舞在山谷里,像漫天飘洒的雪花,飘在空中便多了一分灵动,落在树上便有了一分凄美,而冷漠的大地也很快的惹上了一片哀愁。
当上官燕清醒的走出茅屋是,不禁也被这美景深深地震撼了:屋外是一大片枫林,初秋的霜为它染上一片凄艳的红,林旁的溪水载着它承载不下的深情逃向远方,而头戴锦冠身着白衫的明日此刻正背对着她望着远去的流水吹着伤怀的曲调。
轻微的一声咳嗽令明日猛然回首。
“你,好些了吗?”
很少看见身穿白衣的明日,他一向都是锦衣玉绸,极尽奢华,虽不矫柔却贵气十足,有着常人不敢逼视的灿烂,而此刻,褪下了一身的华贵,翩翩的白衣在风中微微拂动,显示出他特有的绝世风华,略显苍白的脸色更衬出眉间一滴血痕的灵动,只是缠绕在他眉间的却不是自己所希冀的自信舒展,而是令人揪心的痛。
“你,又怎么样?”
望着那有些病态的嫣红的脸庞,明日却缓缓地转过身去,即便看不见,那出尘的容颜却依然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心里:坚毅的眉,温柔的眼,偶尔飘散在面颊上的青丝……
安心与痛苦在一瞬间纠集,却只是在明日的眼中化成悠远的目光落向遥远的天边。
“这次,又是我连累了你。”
“你该知道,我不需要你的歉意。”淡然的回答,甚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温度。
“我和长风实在是欠你太多了!”
“那么这一笔就算在你们的孩子身上吧!”
“什么?”
“你已经怀了鬼见愁的骨肉,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请多珍惜自己!”那日,替她把脉时就已发现。
明日忽然间希望自己根本不懂得什么岐黄之术,也没有人们羡慕的聪明才智,或许这样,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无意识的勒紧缠绕在手上的金线,直到把那日手掌上留下的伤口又勒裂了,染红了金线,滴落在白衣上,露出狰狞的色彩,明日仍然是浑不知觉。
神秘的老妪远远的看了这一幕,心中忍不住发酸:倘若当初自己的他对自己能够有明日一半的温柔,付出的有他一半的多,自己也不会独自等在这里郁郁而终了。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笑着走到沉默的两人之间,“姑娘醒了?”
“是。”
“饭该好了,姑娘帮我端出来,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上官燕温柔的笑笑,将饭端上明日面前的小几上,白衣上几点触目的红,“明日……”再一看他手已被染成红色的金线,上官燕心中一惊:自从明日的腿好了之后,他就不会再将金线缠在手上了,莫非……
“你的腿……”
“是我辜负了易山,他该对他的爷失望了!”明日察觉,用丝绢将手上的血轻轻拭去,无奈的笑笑。
这一日,天微亮,老妪便推着自制的推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带着明日来到一处小亭。
亭子已经有些年代了,并不是破旧不堪,却有着古朴的沧桑,亭中匾上大书“已然亭”三字,飘逸灵动,似出自大家之手,亭柱上的对联已有些剥离,却依稀可见,写的是“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可追”,同样的字迹,同样的灵动,亭的四周有些白瓣黄蕊的小花,无色无香,却清新淡然,有着些许出尘的味道。
“此亭名曰‘已然亭’,取自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想来建亭者就是为了规劝世人才建此亭的吧!我带你来也是希望你能有所悟,今日你便在这里清养吧,日落时分我自会回来。”交代完一切,老妪便转身隐入一片轻雾中去了。
明日抬头四望,见此亭乃是建于半山腰处,四周亦都是高山,因而阳光不易射入,徒留一片清凉,只是雾气稍大便难免有些阴冷。
近午时分,亭中才慢慢的有了些许轻薄的阳光,想是上天悲怜的恩赐,亭旁的小花却如同得到甘露一般,在上天遗忘的角落里,迎着阳光,在一瞬间绽放开来,带着欢欣和满足,骄傲的挺立着纤弱的身躯,自信而绚烂。
然而上天却并没有期望中的慷慨,只不到两盏茶的工夫,阳光就早早的爬走,而那些小花竟也是出乎意料的决绝,带着令人心折的决然,在阳光消逝的瞬间闭合,静待下一次尽情的绽放。
明日有些惊诧于看到这样纤细却又如此坚强的生命,单纯的寂寞并不会让人心悸,只有等待中的寂寞才让人不可忍受,因为心会在一次次期望后的失望中枯萎,带着无法挽回的遗憾。可是这些身处阴暗中的生命竟然可以如此冷静的对待于光明的期望和失落,实在是有着让人费解的睿智。
在这样不见阳光的山谷中,是见不到真正意义上的落日的,这里见到的夕阳或许正在其他的地方布撒光明,而这里只是它抛弃的地方。
一天的时间其实过的很快,所以还在明日思索那些花儿的智慧时,老妪已经悄悄的来到了他的身后。
“在想那些花吗?”
“嗯!”明日有些吃惊于自己的专注,“它们实在是聪明的小东西!懂得在期待中安心,懂得在失去时坦然,我,其实没有他们聪明!”
“是啊!它们确实有着自己的独特智慧,我们很多人都不如它们!”
“多谢婆婆的点化,明日实在很感激!”
“你明白就好,我也相信你能够明白!”
“只是人非草木,又怎能如它们一样决绝?”
“情之为物,确实有着非凡的力量,能让人忘记痛苦,忘记忧伤,同时也能让人心枯若死;只是你怎能断定这些花儿不会是在受着和我们一样的煎熬,人有情,所以心最重要,植物无心,所以生命于它们而言就是最珍贵的东西,它们身处这种阴暗的角落,生命得不到释放,不就和我们人的心被囚禁在牢笼中一样?命运是残酷的,但上天是公平的,只是,倘若你自己都不肯放过你自己,又如何期待上天能给你重生?”
“放过我自己?!我应该放过我自己!”明日若有所思的点头。耳边回响起老妪刚才温柔慈善的语调,明日不禁想起了欧阳飞鹰和玉竹,自己枉称孝子,可是最近却不得不将他们暂放一边,想起二老渐已花白的头发,想起他们对自己的关心,明日早已忘却他们曾经的背弃,轻轻摸挲着欧阳飞鹰送给自己的长萧,虽然做工粗糙,却是自己生平第一次从父母那得到的礼物,这才是自己真正想拥有的财富。
“或许我真的该放过我自己,就算是为了他们也好,是不是?”明日仿佛耳语般的喃喃道。
老妪却十分严厉的喝道:“错了!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放过自己,明白吗?”
明日一征,却在老妪的双眸中发现了异样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