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钥》文礼

42、变革的落幕

　　这场暴风雨来得突然，也十分短暂。
　　准备时间不到一个月，真正的兵戎相见也只有短短两天时间。菲碧公主的婚礼当日，伊卡莱亚带着军队冲进大圣堂抢回妹妹，并将王储及其同党一并制服。军队迅速控制了整个帝都，第二天，国王宣布因王储失德而将其处死，由伊卡莱亚登基继位。
　　帝都的人们还没来得及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政变就这样结束了。伊卡莱亚在大圣堂加冕，成为丹提的国王，公主的婚礼也一并取消。艾索亚的使臣们虽然对此怒不可遏，但黑鹰之翼本人却没有丝毫表态，甚至听闻这两天心情还不错，实在让人费解。
　　“恭喜您夙愿得偿，陛下，”缇兰希斯恭敬地向伊卡莱亚行礼，“丹提与公主殿下的危机均已解除，契约的内容已经完成，接下来……”
　　“支付代价是吗？”
　　伊卡莱亚走下王座，来到缇兰希斯面前，“你想要什么？”
　　“我要陛下宝库中的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缇兰希斯说道，“所以，就请陛下赐我挑选宝库中任意一件物品的权力吧。”
　　“不知道是什么？”伊卡莱亚笑了笑，“好，我就赐予你挑选宝库中任意一件物品的权力，不过，我能与你一起去吗？王家宝库连我自己都没有进去过，而且你要的东西，我也想见识下到底是什么。”
　　“当然，那就请陛下与我同去吧。”

　　丹提王室的宝库位于王宫地下，规模与王宫正殿一样大小。宝库中集聚了全大陆的珍品，金银珠宝自然不在话下，古董与艺术品则占了整个宝库的三分之二，还有一些被魔法师们赋予了神秘功能的宝物和远古神器收藏其中。
　　“真像个博物馆……不，丹提国家博物馆的收藏也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伊卡莱亚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些属于自己的宝物，“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言不由衷，明明一脸失望的样子。怎么，你要的东西不在这里吗？差不多已经看完了吧。”
　　“宝物太多，请允许我召唤魔神来寻找。”
　　“随意。”
　　得到允许后，缇兰希斯念起咒语，唤来了瓦沙克。忠实的仆人开始在宝库内部用魔法寻找主人想要的东西。伊卡莱亚则叫人端来了茶点，与缇兰希斯二人坐在宝库中等待结果。
　　“我还从来没听你提起过父母的事，”伊卡莱亚给缇兰希斯倒上了茶水，“你父母的哪一方是恶魔呢？”
　　“估计是父亲吧，”缇兰希斯也并没有特地隐瞒，反正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推测而已，“在大陆西方的部落中，一般都是以巫女之神召唤恶魔前来□□，恶魔在仪式完成后便全回到魔界，巫女则在怀胎十月后生下孩子。”
　　“你认为你的母亲也是西方部落的巫女吗？”
　　“不，”缇兰希斯说，“西方部落的巫女以生下恶魔的孩子为荣，她们会将孩子交给部落中的勇士或者大巫师养育。会把恶魔的孩子抛弃在田边的，应该是普通的人类女子。”
　　“普通的人类女子可不敢与恶魔有所瓜葛，丹提国内也鲜少有崇拜恶魔的秘教。”
　　“那就应该是被恶魔所欺骗的人类女子，不过，对于我来说，谁是我的亲生父母并不重要。”
　　“不重要？”
　　“我已经有一位爱着我的父亲了。”
　　“安其罗神父吗，”伊卡莱亚又说，“的确，比起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真心爱你的安其罗神父更值得尊敬吧。不过，你就对自己的身世一点都不好奇吗？”
　　“恶魔不会在意自己的身世，魔界并不像人界一样重视家族观，他们只承认强大的力量。”
　　“那你又为什么要留在人界？”
　　缇兰希斯放下杯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可真不像你呢。”
　　“哦？”伊卡莱亚笑笑，“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从前可没见你有这么多话跟我聊，还专挑你已经知道的部分，亚修神父。”
　　伊卡莱亚对上缇兰希斯的眼睛，血红色的眸子中似乎在燃烧着地狱的火焰。他轻轻叹了口气，口中念了句咒语，然后，身着国王装束的伊卡莱亚的外皮便随之消失，坐在缇兰希斯眼前的，是被丹提的人们称为小米迦勒的正义使者。
　　“我还以为我的变装魔法挺高明。”
　　“你的变装魔法的确高明，不过平时不多话的人一旦说起话来，总是言多必失。”
　　“原来如此，”亚修神父站起来说道，“今天我来……”
　　“我会遵守与你的契约，”缇兰希斯打断他的话，“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契约要执行。等那个契约执行完成后，我就会如你所愿地离开丹提。”
　　顿了顿，他又问道，“伊卡莱亚呢？”
　　“国王陛下委托我陪你来挑选好宝物。你与国王陛下的契约中需要支付给你的代价是，王室宝库中的宝物任你挑选一件。不过国王陛下托我转告你，只要你喜欢，这里的宝物都可以拿走。”
　　“什么？”
　　一股违和感从缇兰希斯心底泛起，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伊卡莱亚那温柔的声音。
　　……我要保护的人……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即使是借助恶魔的力量……
　　只要能见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听说它能唤醒遗失的记忆……
　　如果在那个曾经的时候他救了你，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和缇拉一样吗？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更多的了解你，在一切都结束后……
　　……如果……我违约……
　　是你，一直是你。
　　“主人！”
　　看到瓦沙克回到身边，缇兰希斯没等他开口便说道，“记忆水晶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是，”瓦沙克垂首回道道，“昨晚我最后一次确认方位时还在，但现在……”
　　“所以才这么痛快地说，只要喜欢，这里的宝物都可以拿走，是吗？”
　　缇兰希斯拿起挂在一边的斗篷穿上，将自己全身都包裹在阴影之中。他随手拿了宝物柜上的一串蓝宝石手链，对亚修神父说，“代价我已经收到了，契约结束。”
　　“真的能结束吗？”亚修神父在他背后喊道，“永不再涉足丹提帝国一步的契约！”
　　“放心，”缇兰希斯转过脸，血红的眸子已经变回了黑色，“恶魔的契约，可是拿性命在赌呢。”

　　金色的水晶被放在菲碧的额头上，红发的神父念起咒文，水晶便开始发出灿烂的光辉。咒文念完后，水晶已经完全融入了菲碧的额头。菲碧全身发出柔和的金光，然后睁开了眼睛。在她的眼睛所望向的那面洁白的墙上，映出了记忆的画面。
　　“乌苏尔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吧！父王要我嫁给一个贱民，连哥哥也已经放弃我了，现在我唯一能指望的便是你了！”
　　少女在魔法师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魔法师温柔地安慰着少女，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面。
　　然而一转眼，魔法师便离开了被蛊惑的少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目可怖的恶魔，无情地玷污了少女稚嫩的身体。
　　“哥哥他……一直在逼问我……我没告诉他哦！可我好害怕……”
　　面对王室内外的流言，少女颤抖着向魔法师求助，然而魔法师却在迷惑了她之后，转身便召唤出了凶恶的地狱犬。
　　“记忆水晶是能唤醒真实记忆的魔法器皿，不论是被破坏掉的灵魂，还是被魔法蒙蔽的心智，甚至是根本不可能有记忆的幼年时代与睡梦中，还有藏在灵魂深处的前世。只要有记忆的片断埋藏在身体里，记忆水晶都能将它唤醒，并真实地将之重现，这才是记忆水晶真正的用途。”
　　阻断少女在地狱犬利爪下惨叫的影像，亚修神父将金色的记忆水晶从菲碧额头上取出，交到伊卡莱亚手中。
　　“不过陛下，公主殿下的灵魂已经不在了，所以就算记忆水晶能展示出她的记忆，她的精神也无法再恢复健康。”
　　没听到回答，亚修神父抬起头来看向伊卡莱亚。年轻的国王一脸苍白，握着记忆水晶的手猛烈地颤抖着，指甲已经刺入了掌中。
　　“他已经离开丹提了，”亚修神父提醒道，“恶魔的契约是以生命为代价，所以他不可能还留在这里。至于他会去哪，便已不在我们能尽力的范围之中了。”
　　伊卡莱亚用紧握住记忆水晶的手撑住额头，好一会儿之后好开口道，“就为了这个东西……他只是想要这个东西……为什么要……为什么！”
　　紧握在手中的记忆水晶被狠狠地砸在地上。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后，记忆水晶并没有破碎，而是弹跳了几下后静静地躺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在契约过程中寻找乐趣，是恶魔最爱做的事。”
　　“乐趣？”天空蓝的眼睛中充满了血丝，“这样折磨菲碧，就是他的乐趣？菲碧这么崇拜他，甚至爱上了他，但他却……！！”
　　“陛下请息怒。”
　　伊卡莱亚深呼吸了几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突然转头看着亚修神父，说道，“你会是他的对手吗？他对你有所顾忌，我感觉得出来。”
　　“他会顾忌我，是因为他无能为力时的那些记忆里的印象。现在，他的实力在我之上。”
　　亚修神父又说，“不过，如果是陛下的命令，我会尽全力与他一战。说不定，只要善加利用他对我的顾忌，要杀他也并非不可能。”
　　听到亚修神父的回答，伊卡莱亚心中的怒火反而在一点点平息。世界上唯一疼爱的妹妹被那个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他恨不得把那个人千刀万剐。但记忆中一旦浮现出那对血红的眸子，他反而狠不下心。
　　“请陛下下令。”
　　沉默良久后，伊卡莱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多谢陛下。”
　　“为什么谢我？”伊卡莱亚不解地问道，“那样的恶魔，你不希望他死掉吗？”
　　“他不是恶魔，只是个迷路的孩子。”亚修神父说道，“我曾经想把他带回丹提大圣堂，让他成为大圣堂所控制的恶魔混血部队中的一员。在他被撒旦夺走的时候，我也想过追到地狱去杀了他，以免使他成为人界的祸患。但他仍未堕落，因为他还有一位人类的父亲在爱着他。我不想看到那位父亲失去孩子时的悲伤表情，即使他的孩子是恶魔，但他却坚信着那个孩子总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回到天父身边。”
　　“还有人在爱着他吗，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后？”
　　“是的，陛下，而且，不仅一位。”
　　伊卡莱亚冷笑道，“这样的恶魔居然也会被人所爱？”
　　“另一位在知道他的真面目后仍然爱着他的，便是陛下您。”
　　“我？”伊卡莱亚怒吼道，“我现在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那为什么还要流泪？”
　　“流泪？”
　　抬起手向脸颊上抹去，潮湿的水珠沾了满手。伊卡莱亚吃惊地背过身去擦着眼睛，但却想要抹去，眼泪便越快地流下来。
　　“第三位爱着他的，便是帮助陛下寻找到记忆水晶的那位魔神。”
　　“找到记忆水晶的不是你吗？”
　　亚修神父摇摇头，“在此之前，记忆水晶只是个传说。宝库中的水晶千万之量，我又如何能够找出？那是在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名第三的瓦沙克，他在寻找到记忆水晶之后告诉了我，才使陛下能够先于缇兰希斯拿到记忆水晶。”
　　“那个魔神既然爱着他，为什么又要将记忆水晶交到我们手中？”
　　“缇兰希斯想要找记忆水晶，一定是想知道某些凭他的力量无法得知的真相。但那些真相却有可能会伤害到他，所以瓦沙克才不想让他知道。”
　　“他还真是个幸运的混蛋，”伊卡莱亚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回王座之上，“那样的混蛋也有人爱着他，今后，他会去哪呢？”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到父亲身边。”

作者有话说

　　这章貌似粘贴的时候粘了两遍……已修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