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芳华》沐以涵

14、第十四章 回门

　　成亲第三天，按照惯例，黄月英在诸葛亮的陪伴下回门。

　　到了黄家，黄承彦早已等候在门口，看到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上来，黄月英多日不见父亲，甚是想念，便也朝着黄承彦飞奔了过去。

　　却没想到……

　　黄承彦直接无视了一脸热切的黄月英，径直走到了诸葛亮的面前，笑眯眯地道：“孔明，你来了，快进来。”脸上慈爱的笑，看得黄月英一阵心塞。

　　爹，我才是你女儿好么！

　　进了家门，黄月英实在看不下去黄承彦对诸葛亮的热情，这让她怀疑自己不是黄承彦亲生的，诸葛亮才是。她觉得再看下去她就要冲上去把诸葛亮赶走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去了自己原来的房间。

　　小藜跟进来，感慨道：“老爷跟姑爷的关系可真好啊。”

　　“呵呵，”黄月英嗤笑一声，转头阴森森地看着小藜，“小藜，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小藜缩了缩脖子：“女郎我先出去帮你收拾一下东西。”说完便赶紧跑了。

　　黄月英叹了口气，转头环视房间，发现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书桌上还有一副她成亲前写的字画，现在还是静静地放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主人回来。窗台上还有一盆她刚回来时种的石竹，在微风中微微摇摆。

　　忽然有些不舍，就这么离开了自己从小到大住的地方。这和以前跟着师父去游学时的心境不一样，以前还想着游学结束之后能再回来，可是现在成亲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回来，除非……除非诸葛亮休了她，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黄月英的视线转到角落，又看到了自己以前做的木头人，横放在角落里，她上前摸了摸木头人的脸，想了想，还是将它拖了出来。

　　木头人有些重，而且是横着放的，黄月英拖了半天也只是拖动了一点点，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黄月英嘴里喊了声“请进”，手上仍然在拖动木头人。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后面忽然伸出一只手，用力一拉，便将木头人从角落里拉了出来，黄月英回头，发现进来的是诸葛亮。

　　“这也是你做的？”诸葛亮仔细看了看她手中的木头人，帮她扶着立起来，笑着问道。

　　黄月英点点头，心里却在奇怪：他为什么要用“也”？他还见过她做的其他东西吗？

　　“这是做什么用的？”诸葛亮又问道，手里同时还在木头人头上摸索着，在后脑勺找到了开关，一下按了下去。

　　木头人立刻动了起来。只见它抬起手，在虚空抓了一下，脚下的轮子便开始转动，它开始沿着房间一圈一圈地转，手还是保持抬起来抓着东西的姿势。诸葛亮看得奇怪，又问了一遍。

　　“这是磨面木头人，”黄月英答道，“用它磨面不仅不费力气，而且速度很快。”

　　诸葛亮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想到夫人这么厉害，看来为夫也要努力，不能让夫人小瞧了。”

　　黄月英：“……”夸她就夸她，不要一口一个夫人好么！

　　“女郎！”小藜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老爷让你过去一趟呢！”

　　“哼，他现在才想起来我么？”黄月英抱怨了一句，不过还是乖乖的起身，打算去找黄承彦。

　　诸葛亮听见她的抱怨，摇头笑了笑，趁黄月英还没出门，问道：“我可以看看这个木头人么？”

　　“随便。”黄月英无所谓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到了正厅，黄月英走到黄承彦身边跪坐下。黄承彦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欣慰道：“看来你在孔明家过得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黄月英奇怪道：“爹，您是怎么看出我过得不错的？”

　　“我看你脸都胖了一点，说明你这些天应该过得很好。”

　　黄月英双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真的胖了吗？不对不对，她明明没有在孔明家过得很好啊！虽然也没有很差……

　　“女儿啊，”黄承彦忽然收起了脸上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嘱咐道，“你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便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性了。虽然我能看出来，孔明很宠你，不过你也要多考虑一下他的感受，不要给他添麻烦。而且，可能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当娘了，这么毛躁的性子以后怎么能教好孩子呢……”

　　见黄承彦越说越离谱，甚至都谈到了孩子，黄月英不禁一阵头疼：他们还没圆房呢哪来的孩子！

　　“爹，”她连忙打断他，笑眯眯地问道，“您这几日过得怎么样？没有我在身边，是不是很孤单啊？”

　　黄承彦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这几日过得挺好，没有你在身边吵吵闹闹，清静得很。”

　　黄月英：“……”她这是被爹嫌弃了么？好伤心……

　　中午用膳的时候，黄承彦一直很热情，一直招呼诸葛亮吃菜，黄月英撇撇嘴，刚想抱怨一下黄承彦的偏心，有了女婿便忘了女儿，却忽然注意到，桌子上全都是她平时爱吃的菜。她抬头看了眼黄承彦，又低下头默默地继续吃。

　　用过昼食之后，黄月英带着诸葛亮到周围的邻居家转了一下，毫无意外，邻居们在听到眼前这个美人说她是黄月英时，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但是看到她身边对她呵护备至的诸葛亮，又有些将信将疑。再仔细看，虽然黄月英的皮肤和头发颜色变了，但是五官还是可以看出与原来的相似，便完全相信了。

　　于是从那之后，襄阳城又有了新的传言：黄家女郎为考验夫君扮成丑女，卧龙先生不计容貌迎娶黄女郎，最终抱得美人归。

　　当然，这是后话。

　　在黄家一直待到黄昏，黄月英还是磨磨蹭蹭不想走，最后还是黄承彦大手一挥，将她赶了出去，站在门前看着黄月英在马车前流连，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又不是不能回来了，有必要如此不舍么？没出息！快走吧！”说完，不等黄月英回答，便转身进了门，李叔在后面跟着，关上了门。

　　黄月英看着黄承彦的背影渐渐被关上的门挡住，心中有些难受，她不确定刚才看到黄承彦转身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光是不是泪水，但是她知道，黄承彦对她也是不舍的。

　　自己从九岁便跟着师父游学，六年没有在他身边，现在才刚回来不久又出嫁了，他孤孤单单，身边除了管家李叔也没有别人，心中肯定比她更不舍，可是为了不让她难受，硬是装成过得很好的样子……

　　既然爹想看到她快乐，那么她便活得快快乐乐的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没有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诸葛亮握住她的手：“走吧。”

　　她点点头，跟着他上了马车。

　　回到卧龙岗，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繁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闪闪发光，不知名的虫在草丛中鸣叫，四下里一片漆黑，除了星光便只有子墨刚刚点起的油灯的光。

　　黄月英下了马车，累了一天，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诸葛亮看她皱着眉头，抿着嘴，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又摸了摸她的脸，在她身边躺下，也闭上了眼。

　　第二天，诸葛亮家迎来了一群不请自来的家伙。

　　当时黄月英正在房间里整理自己昨天从黄家带回来的东西，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孔明！”黄月英听出这是孟建的声音。

　　诸葛亮就在院子里，很快黄月英便听见了他的回应：“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不希望我们来么？都成亲第三天了还没跟新娘子亲热够啊？”这是另一道的声音。

　　看来这就是五友的另外四个了。黄月英无语，孔明的朋友怎么都这么不正经？这些真的是外界传说中享誉四方、满腹经纶的襄阳五友吗？

　　“对了，”又是一个不同的声音传来，“新娘子在哪儿？我们想见见她。”

　　然后是诸葛亮的声音：“她在房间里，你们确定要见她？”

　　“怕什么，”说话的人似乎以为诸葛亮是怕黄月英丑陋的相貌吓到他们，安慰道，“你都敢娶，我们有什么不敢看的？”

　　诸葛亮确实是怕黄月英的相貌会吓到他们，不过不是因为丑陋，而是因为美貌。既然他们不怕，那么诸葛亮也不介意让他们惊吓一下。

　　“初初，”诸葛亮唤了一声，“出来吧。”

　　在又一次听到诸葛亮叫她“夫人”以后，黄月英实在受不了了，想起蔡姨娘在及笄礼上给自己取的字，干脆让他叫自己“初初”。

　　正好她也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五友，此时听见诸葛亮叫她出去，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推开了门。

　　徐庶、石韬、崔州平在诸葛亮话音落下之后便开始盯着门看，孟建漫不经心地低着头，提醒道：“先提醒你们一句，要做好心理准备，小心被那个丑女人吓到了……”

　　还没说完，便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然后耳边齐齐传来吸气声，孟建嗤笑：“跟你们说了做好准备……”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到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时，未说完的话猛然顿住，然后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