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六章 ...
-
随着在车上呆的时间越过越久，布莱恩仰视着车窗外的天空，看着视野中的房子越来越低矮，分布也越来越稀疏，到了最后只剩下除了蓝天白云外，空无一物的空白。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随着血液的流逝而逐渐降低，受伤的那边手臂手指已经有些僵硬了。
完蛋了，这一回完全是自己太大意的原因。布莱恩瞟了眼正专心致志开着车的司机，咬着牙忍耐着滚滚袭来的困意。回去迎接他的大概不止有法斯本德先生的谴责，狄龙估计也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的吧。
“咕隆…咕隆…”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只有十几分钟又可能是一个小时，随着车子的一个转弯，布莱恩明显感觉到车子又开上了一个更偏僻的小路。因为偏僻少车经过的原因，路面甚至没有铺整过，所以高低起伏十分泥泞，在空气中扬起黄沙灰尘。
这是…上山？…感受着身下车子扬起的弧度，布莱恩额角冒出冷汗。车窗外的景色，已经逐渐染进绿意，高耸的树丛越发密集起来。
按照他之前的推测，美食鉴赏家习惯将自己的猎物邀请进自己家中，进行猎杀进食。但是这一回，是因为他们打草惊蛇了么？竟然让他改变了自己的作案习惯。事情难办起来。
因为，如果是在公寓中作案，警察想要进行突击逮捕的时候，嫌疑人很容易就会像瓮中捉鳖一样无处可逃。但如今他们却不得不在野外环境中动手了，只要行动队逼近嫌疑人时动静稍微一大，被对方发现不对，人质便很容易陷入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更别说，如今替换了李维斯成为人质的布莱恩，还是个和嫌疑人没有一点交情的掉包货。
“不知道狄龙现在在哪呢？”布莱恩无声的自言自语道：“密尔顿虽然值得信任，可毕竟在地面行动上最有经验的，还是前特种部队军官的狄龙啊…”
就在布莱恩担心着救援收尾的事情的时候，面包车的车速却渐渐慢了下来。是抵达目的地了么？布莱恩心里一紧。不妙啊，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随着车子逐渐减速停下，布莱恩重新闭上了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耳朵上。希望能听清身边正在发生什么。
“哐当——！”车门被大力拉开的声音，然后布莱恩的肩部就传来了一阵拉扯的力度，整个人被对方扯下了车子，摔在地上。
唔…该死的！压倒了自己受伤的那边手臂，却还得抑制着痛呼出声的冲动。布莱恩咬牙切齿的诅咒着这个司机。
“人我送到了！钱还是打到之前的那个账号上，之前的两倍价格一分都不能少。”不知道‘货物’此时已经清醒的听着他的一举一动，送货上门的司机站在倒在地上装死的布莱恩身边，仰头朝四周的密林看了看，提声高喊出声。
“我们的合作就到此结束，你之前从没提过自己已经被警察盯上了，如果不是看在我们之前合作愉快的份上，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松口的！记住，如果在明天之前钱还没有到账，你就算没有落到条子手里，我们之间也不会就这么完事！”
喊完话这名司机没有在表现出任何继续停留的打算，干脆利落的转身上了车，调转车头沿着原路下了山。车轮扬起的灰尘糊了布莱恩一脸，但他还得忍住打喷嚏捂鼻子的冲动，全身的肌肉绷紧了等待着嫌疑人的出现。
脑子里疯狂计算着如何拖延被发现掉包的时间，“沙沙沙…”的脚步声传入了布莱恩的耳中。借着帽檐的遮挡，布莱恩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一双崭新的山地靴，只在鞋底沾染了些许灰尘，鞋面却如同刚从专卖店拿出来的一样。
这就是柴科夫石格特么？布莱恩脑海中飞快转过这个思绪。虽然预期的地点和穿着变了，但是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变的。因为常年优质的生活品质，就算是野营也会购买一整套全新的装备，走路时刻注意着脚下，这都是展现出一个人性格特征的习惯。
“好久不见了，我的甜心…没想到这一次再出现在我面前，会是那么狼狈的样子吧。”柴科夫石格特的声音听起来虽然仍然那么舒缓有礼，但布莱恩呼吸却是一屏。能在面对受害者时，仍然不表现出任何激动或者异样与平时的模样，不是自己完全骗过了自己，就是完全的变态。
“现在想来，两年前你离开我的时候，决绝的说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的话，仍然是如临耳边呢。每当我杀死一个又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幻想你在一旁旁观时的反应。后来我终于得到了你的消息，却感觉我无法再满足于想象了…”
布莱恩的视野因为他被丢下的姿势，只能透过帽檐下的光线，看到离地两三厘米的缝隙。他屏息倾听着嫌疑人的动静，一阵衣服摩挲声之后，柴科夫石格特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猜猜我为你带了什么礼物？…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感到愧疚了…那群该死的警察根本不懂我这么做的真谛，这是他们自愿的选择。我会让你明白的…”一边说着，柴科夫石格特伸出手去向布莱恩头上的兜帽拂去。
几乎是感觉到头顶近在咫尺的触感的同时，布莱恩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装死混过去。一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布莱恩一把抽出了之前便一直用指尖接触着，确认了位置的随身匕首。身体朝后弓着弹退开来，手上的动作却往前看也不看的划去。
“唔…”毫无防备的柴科夫石格特果然中招了，他的手背被布莱恩的匕首割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蹲着的姿势无法保持平衡，朝后跌去。“亲爱的？！你怎么可以…你竟然没有昏迷，还假装晕倒出手伤我！我以前教你的礼仪呢？！”
布莱恩本来就因为失血和麻药而有些头晕，平躺了一路现在又突然激烈的动作，坐起来后退。他的眼前出现了黑斑，耳朵也开始出现耳鸣的征兆。这真是最糟糕的状态了。
布莱恩踉踉跄跄的凭借着意志力站了起来，连连退后几步和倒在地上的危险人物拉开了距离。
之所以能下定决心直接出手伤人，他是计算过的。以他心理侧写中的柴科夫石格特来看，他是那种就算被猎物突然反扑，也不会突然生气发狂的类型。
柴科夫石格特喜欢耐心的折磨猎物，看着他们被自己的言语迷惑，做出符合自己期望的事情。暴力不是他的美学。所以布莱恩才会选择直接上手，先废对方的一只手，让两人之间的体力差距缩小一点。
这样的话，就算之后被发现了自己其实并不是李维斯，逃跑的话也能多拖延一些时间不是？
“礼仪？”布莱恩喘了喘气，开口学着李维斯的音调说道：“我以为两年前的那次争吵，就代表了我对你那恶心‘爱好’的态度。离开你，隐姓埋名的抛弃了过去的一切生活，还不足够代表我的态度么？”
“只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在我对你说出那些话以后，你还是选择了毫不顾忌的去杀人！！”沙哑的嘶吼出声，布莱恩将自己带入李维斯的心理，说着话周旋时间。随着血液循环的恢复，布莱恩的眼前重新清明起来，柴科夫石格特的模样终于完整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梳的一丝不苟的灰白夹杂的发丝，现在有些凌乱。全新的黑色和紫色拼接防水登山夹克，本该被盖住的手腕上，露出了一截上面戴着完全不符合衣服风格的奢华石英表。黑色的裤子此时已经因为摔倒在地上，蹭出了一片污迹。
看得出来，柴科夫石格特的这套装备是临时买的，更是临时换上去的。甚至连手表都没有来得及买配套的。这对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所以，事情究竟是在哪里出错的呢？为什么会被他发现警察的追踪，在跟车前就修改了见面地点？然而他却好像并没有提前发现李维斯被掉包的事情。
“杀人…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么？一个单纯的杀人犯？”柴科夫石格特的声音竟然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和受伤，“我不相信你会无法理解我的选择。这明明都是爱啊！我吃了他们，这是我博爱的选择。我允许他们与我融为一体，但其实我真正想要的是你…亲爱的甜心…”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爱你的么？这正是我一直想要和你传达的东西啊…李维斯，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理解我啊啊啊！！”柴科夫石格特越来越偏激，“这一切我明明都是为你做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布莱恩大口的喘着气紧握着手里匕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举动。柴科夫石格特会这么轻易就被激怒，实在有些让他无法理解。一个食人魔，杀人狂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有感情呢？
他一直认为那是柴科夫石格特自欺欺人的借口，只不过一直以来的教育和约束，才会让他表现出那种风度翩翩的感觉。也许他确实在面对受害者时，确实表现出平等相待的模样，但是他内心只是因为骗过了自己，达到了另一种疯狂的程度而已。
这在大体上确实没错，他吃人的原因确实是为了发泄挫败感和愤怒。但让布莱恩没想到的是，他的挫败感而愤怒，却确确实实是因为李维斯的离开而出现的。
当一个疯子告诉别人，他其实也是有感情的变态。这句话怎么就那么让人难以相信呢？
“…不对，你不是我的甜心…”柴科夫石格特的下一句话，又让布莱恩吃了一惊，“我的甜心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他是爱我的，不可能故意说出这种让我受伤的话…”
“你是谁？！”他在布莱恩怔愣的时候，飞快的几步冲了上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手会被划伤，单手朝布莱恩的匕首抓去，另一只手直接一把扯下了他头上的兜帽。“你把我的甜心弄到哪里去了？还给我，他是我的！！！”
歇斯底里的怒吼，布莱恩第一次在身体体力上完全弱势的情况下，被人接近。他愣住了，握着匕首的手竟然颤抖起来。曾经那个他本已经已经彻底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是布莱恩摩斯的回忆，而是他，原本的那个他的回忆。那把直直刺入他心脏的刀，仿佛和自己手上的匕首重叠在了一起。
“啊啊啊————！！！！”布莱恩疯狂的尖叫起来，手上不知怎么的又有了力气，他奋力一挥直接将握着自己持匕首那只手手腕的柴科夫石格特的手，砍去了一半。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手，扑鼻都是那熟悉的铁锈味。
“恶心，恶心，恶心！”近看着柴科夫石格特因为震惊而放大的瞳孔，布莱恩抽回了的匕首高高的举了起来，双手握在一起，就这么朝面前的人刺了下去。
这是自卫反击不是么，脑海一片空白中，他这么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他会没事的，只要面前的人…死去的话…
“布莱恩——！！！”熟悉的声音，叫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回过神来。那是狄龙的声音…布莱恩认了出来。
眼前的黑斑像乌云被阳光照散一般散了开来，布莱恩重新看清了面前的场景。不知什么时候，他跪坐在了地上。面前是已经失去意识的柴科夫石格特，他的身体就这么横躺在自己面前，胸前深深的插着一把匕首。
布莱恩的喉咙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你终于来啦？”他听到自己这么说，然后他的手指终于放松了握力。此时，握着匕首的五指已经失去了知觉，只能感到僵硬酸麻的疼痛。
眼前一黑，他晕了过去。昏过去以前，最后的触感是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