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凝料峭夜长歌》千重鲤

4、孽

　　红凝在青云派养了些日子，一直都是谢长歌好生照料着，隔三差五就给她煲汤，她的伤早已好得七七八八。

　　他那小师妹倒也出现的少了，只不过她偶尔偷偷跑出去晒太阳的时候，越发能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看来那伙人要上长安来寻她了。

　　这边红凝刚刚从屋檐那头落地，刚准备推门而入就看到谢长歌提着食盒过来。

　　红凝索性等他过来，一起进了屋。

　　“你就不怕你师门中人瞧见？”红凝挺好奇他这些日子怎么瞒过所有人的。

　　“我在门中待了十几年，自然知晓师门上下作息时间，想要避开众人耳目总归是有办法的，倒是姑娘，还是莫要太过招摇，让长歌为难。”话虽如此，可他声音里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有着一丝担忧。

　　红凝笑，“我身体已好，你也莫要再给我做些什么了，这屋子也终于可以还给你，我晚些就要离开，家中还有要事等我回去。”

　　红凝此话不假，那些想要讨伐她的人已经准备入长安，她对谢长歌放心，可对他那师妹芙蓉，却不敢下定论，还是早早离去，莫要连累他人得好。

　　谢长歌放下食盒的手一顿，随即又将食盒里头的汤端出来，给她盛了一碗。

　　“姑娘出来时日甚久，一直也未有书信告知家人，此番伤好，理应归家，只怕长歌不能相送了。”

　　红凝看着自己面前那碗红枣鸡汤，听着谢长歌的说辞，有些恍惚，也有些觉得这么多时日的照料都是假的。这个人分明给够了关心，却到别离的时候，又显得太过于无情。

　　“我若此去再无半点消息，从此与你江湖不见，你可会想念我？”红凝终究是有些不舍的。

　　谢长歌是她二十多年的岁月之中，唯一一个暖了她心窝的人，她来不及欢喜，就因江湖是非身不由己。

　　谢长歌同样看着桌子上那碗鸡汤，他是师傅捡回来的，早就已经做好准备把一生都留给青云派，没有能力去追寻，也没有自由说什么隐居山林。

　　“会。”他只能把所有情愫都尘封在心里，于谢长歌而言，她就像风，他没办法相随，也不能与她相依。

　　红凝嘴角上扬，端起那碗鸡汤，喝了个干净，又将碗放回在桌子上，不回头的离开了这里。

　　如此甚好，即身已为浮萍，刀尖舔血，江湖无依，知道有个人会想念自己，足以。

　　红凝走了，谢长歌也变了，他时常躺在床上，鼻尖好像都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时常在操练场，心里都担忧着她的伤。

　　他以为自己能够护住本心，可是他太高估了自己能力。

　　但凡和情有关的事情，都不由人控制。

　　“师兄这些日子总是魂不守舍的，可是因为那位姑娘？”芙蓉心念谢长歌，一直都很关注他，当她知道那位姑娘离去之后，自然更加关切，可是那位姑娘走了，师兄也不一样了。

　　“师妹哪里的话，只不过最近师傅传授与我的功法，还不甚领悟罢了。”谢长歌说得云淡风轻。

　　“那师兄可知，我们救的那个姑娘，极有可能就是江湖上的魔女红凝？”芙蓉自然听到了风声，她越来越怀疑那个姑娘就是红凝。

　　“人已走，是谁又有何重要？师妹莫要在这些事上纠结才好。”谢长歌说的轻描淡写，面色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芙蓉知道，师兄他隐藏了心事。

　　“师兄……”本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被谢长歌打断。

　　“师妹，我这一生，都是青云派的。”谢长歌的语调平平，本来应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芙蓉却听出了他的无奈和遗憾。

　　果然，师兄的心里，始终都想着那位姑娘。

　　谢长歌不再说话，径直去往了藏书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芙蓉说那种话，也许也只是为了告诫自己罢。

　　然而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朝着众人期望的方向发展。

　　看着谢长歌日渐变得爱发呆，芙蓉纠结了很久，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拿自己去赌，就算她得不到师兄的心，她也想留他在自己身边，一生一世。

　　是夜，她将热汤小心翼翼的装在食盒里，准备给谢长歌送去。

　　她走的每一步自己的心里头都在砰砰作响，师兄已经被那个女人勾去了魂魄，这是唯一能够让他认清现实清醒过来的办法。

　　她刚刚转角，还未到谢长歌门前，身子却突然不得动弹，她瞳孔骤然放大，眼睛里闪过一瞬慌张，有那么一些做贼心虚的模样。

　　在这黑暗的角落里，会是谁点了她的穴道？

　　“芙蓉姑娘这是要去哪？”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等那个人完全出现在她跟前她才看清是谁。

　　“是你？！”芙蓉嘴唇有些颤抖，手紧紧的握住食盒。

　　红凝一笑，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盒，蹲下身子来在边上轻轻嗅了嗅。

　　“这是要给你师兄送汤？香味很足，可是里头，放了不该放的东西。”红凝站起来看着她，脸上虽然有笑意，但是眼睛里，有两道寒光。

　　“这不关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芙蓉没想到她的鼻子这么灵。

　　“哦？那又如何，我可以悄无声息的就杀了你。”红凝伸出食指挑了挑芙蓉的下巴。

　　看着芙蓉眼里闪过的恐惧，红凝笑了，放开手，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成全你。”

　　芙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真的会成全自己？

　　直到红凝伸手，去拿她手上的食盒，芙蓉这才明白，她所谓的成全是怎么样的成全。

　　“你休想，你若再夺取半分，我便叫人活捉你！”芙蓉的手紧紧握着食盒，声音里头有些激动。

　　只见红凝丝毫没有害怕的迹象，反而凑到她耳边，“你若是敢，那便叫好了，我有办法能够不被人发觉进你青云派，自然也有办法全身而退，倒是你，你要是被众人当场发现对你大师兄图谋不轨，欲要下药夺取他，你说你会是什么下场？”

　　说罢便将她手中的食盒夺了过来，又伸手在她脖子边上点了一下，“你还是乖乖留在这里吧，穴道过三个时辰便会自己解开。”

　　红凝最后看了芙蓉一眼，提着食盒踏步而去。

　　芙蓉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之中，拳头紧握，看着红凝离开的方向，泪流满面。

　　红凝站在谢长歌门前，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在门上，里头有一道柔和的光亮，她甚至隔着这道门，都能够感觉到对方投递过来的视线。

　　她想见他，从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就开始想要见他。

　　她那一天离开之后，连续奔走了几天几夜，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为的就是不让他受牵连。

　　分明可以从此再也没有交点，可是她的心里，始终都有一股冲动，想要见他，哪怕只能看一眼。

　　红凝没有敲门，她轻轻推了眼前这扇门，门没有锁，当她把视线从地上缓缓转移到那个人身上的时候，她看到了谢长歌眼里的欣喜和另外一种一闪而逝的感情。

　　她抬步进去，将门轻轻关上，对着那人一笑，“好久不见。”

　　这一声好久不见，说得平缓，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忍过了多少日夜，做了多少思想斗争，才真的出现他面前，说上这样一句，好久不见。

　　谢长歌呆呆地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刻都不想从她身上移开，他有些贪婪的一遍又一遍望着她的容颜，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红凝上前，把食盒放在他的桌上，将那一碗热汤端出来放在他面前。

　　“你师妹给你做的汤，趁热尝尝吧，莫要辜负了她一片心意。”她说话依旧轻描淡写。

　　她时间有限，来不及问他近况，也来不及跟他促膝长谈。

　　她冒着风险本想只求见他一面，可是当她知道他师妹的想法，她也想任性的让自己放纵一回。

　　谢长歌将目光慢慢收回，他冷静了一番确定了眼前人是真的心上人，看着桌上的热汤，他有太多的话也有太多的情绪不知道从何整理起，好像从前想过的千万回再次相见的场面，该说什么话，都派不上用场，此刻他的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是她的模样。

　　他没想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像洪水猛兽，只要破除了那道栅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那碗热汤一饮而尽，他来不及仔细去品尝味道，也不去想起这是谁为他做的，他只知道，这是她端给他的，哪怕这是一碗毒药，他都甘之如饴。

　　谢长歌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无药可救了，他依旧清醒，只不过，他只为一人着迷。

　　红凝看着桌子上空荡荡的碗，目光有些呆滞，从他喝完这碗汤之后，就没有办法后悔。

　　她勾唇轻轻一笑，庆幸的是她心里丝毫没有退缩个悔意，她甚至在一刹那想好了自己的以后，带着一些期待和一丝憧憬。

　　谢长歌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话，也来不及询问她为何深夜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只在他心里燃烧的火焰，一下子点燃了他全身，那些埋藏的情感已经侵占了他的身体，表现着他本能的欲/望。

　　他看着红凝，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他面前那个身着白衣的姑娘，已经褪下了衣裳。

　　他看到了莹白如玉的躯体，也看到了她眼中的情意。

　　既然没有办法缓解和逃离，不如顺从心意去拥抱去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