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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五十九回 王姬画上绝世无双,缘分口中辗转模样 ...


  •   桩婳公主一心都想着如今的天帝究竟是如何一个风姿卓绝的人物,便是连午膳都吃得有些潦草。幸而仙族的使者来了,将席泽帝君绊住,否则素雨素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像帝君解释才好。偏生桩婳不肯安分,用过午膳就要往外跑。

      素雨堪堪将她拦住,笑容有些勉强:“公主……公主出去做什么?”

      “怎么,我现在连出去都不能了?”

      “不……不是不能……只是公主不是午膳前头还想着仙族的天帝,怎么用过午膳反倒要乱走了呢?”天可见怜,同她出去闹事闯祸比起来,素雨其实更乐意她待在房间里头苦苦思索。

      桩婳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我想了一早上也没想出什么来,可见这不是在我能力范畴里头。还不如出去问一问别人,兴许还能知道得快一些。”

      “公主!公主要去哪里啊!”桩婳方说完,就往外跑。素雨拦不住她,又不能对她动手,脚程也实在跑不过她,同素风二人在后头追得苦不堪言。

      桩婳头也不回:“恒势殿!”

      “恒势殿……恒势殿?!”素雨一时还未曾反应过来,“公主不可啊!公主今日不可去找饰晥妖君啊!”可怜的饰晥妖君今晨方才被帝君狠狠揍了一顿,公主若现下再去,只怕明日他们就要为饰晥妖君收尸了啊!

      桩婳哪里肯听他们的,绕过一出月亮门,还抽出空来回头朝他们扮了个鬼脸:“为什么不行!我偏要去!”

      桩婳心里头打得主意却很好,饰晥妖君那里既然有华妆王姬的画像,那么自然也能有天帝的。她其实并不想做什么,只是很想看一看那位天帝的模样。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见那位天帝,就觉得心里头像是有小虫子在蠕动一般。那股冲动指引着她,叫她一定要看看他的模样。

      伴随着素雨素风不断阻止的喧哗声,桩婳一路跑着去了恒势殿。这厢刚润润刚服侍了饰晥妖君睡下,就听见外头的喧闹声,当下便有些不虞。刚刚迈出殿门,跑过来的桩婳收势不及,便直直撞到了她身上。

      润润被她撞得有些胸闷,好不容易缓过来,看见是桩婳,登时胸口再度闷了一下。“怎么又是你?还嫌害饰晥殿下不够麽?”

      素雨素风追上来,正听见这句话。素风还忍得,素雨却忍不得:“你怎么同桩婳公主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就是这个样子!桩婳公主,倒是好一个公主!不过是借着他人的福分往上爬的东西,竟然还敢害我们殿下!”

      “你!”素雨指着润润的鼻子要骂回去,便被素风扯了一把。

      “你同她置什么气,还是快将公主带回去是正事。”说着,便看向桩婳方才站着的地方。“公主呢?!”

      桩婳一早在他们吵闹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内殿,她自小在暗云宫里头长大,每个殿里头有几块砖头都清楚得很,自然最明白饰晥妖君如今是在哪里。

      内殿里头窗子紧紧关着,光线昏暗,只点着一只小蜡烛。饰晥妖君睡在软榻上头,一条毛毯轻轻盖腰腹之间,上身□□,雪白的纱布已经被血浸染,一圈圈绕在身上。

      只看了这一眼,润润就已经进了殿门,将桩婳往外拉:“殿下在休息!你不许打扰他!”

      “谁许你动我!”桩婳反手将润润挥开,面色冷淡,眸光清冽,平白就生出几分锐利的颜色来。她师承席泽帝君,一招一式都是他亲自教导,这一挥的威力自然不可小觑。润润竟然被她挥落在地上,捂着心口吐出一口乌血来。却还是她用了三分力,不想同润润多计较的缘故在。

      “你敢伤我!”润润怒视她。

      好整以暇理了理方才因为那一挥,有些落下的披帛,桩婳淡声道:“不过是处置一个目无尊卑的妖婢,有什么敢于不敢的。”

      润润的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来:“你别仗着尊上宠你,就目无下尘。”

      桩婳不屑地扯出一个笑来,她甚少这样笑,今日却也不知怎么了,十分心浮气躁。“我便是要仗着席泽宠我,你待如何?”

      润润预料不到她这样无耻,呐呐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那厢饰晥妖君却已经被这样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睛,挣着往上坐了坐。看见桩婳站在那里,眉眼之中凉薄流转:“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桩婳走过去:“先前饰晥哥哥给我看了天界华妆王姬的画像,让我觉得你是个很见多识广的人。故而今日有件事情思之不解的时候,就想要来问一问饰晥哥哥。”

      饰晥妖君挑眉看向地上的润润,润润奋力站起身子:“没有拦住她,是奴婢护主不利。”

      “你就是……这样问我的?”饰晥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一时手滑。”桩婳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无辜正直。

      润润气得简直要翻白眼,手滑!她居然能用这么无辜的表情说自己手滑!她委实这辈子没有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饰晥妖君也一时有些无语,喃喃道了一声:“这一点上头倒跟她有点像。”

      桩婳没听清:“你说什么?”

      饰晥妖君军不理她,只道:“润润,你先下去。”

      “殿下!”

      “下去!”

      “是。”

      看润润有苦难言地退下去,桩婳也道:“素雨素风,你们也下去。”

      闻言,饰晥妖君的目光倒有些惊异:“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会让素雨下去。”

      桩婳耸了耸肩,表示并没有什么。只走到他面前,在软榻上坐下。“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提还好,一提又觉得疼痛非常。“不关你的事。你想要问什么,问完了赶紧走!”饰晥实在不喜欢她这样同华妆相像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只消看一眼,都觉得疼得撕心裂肺,无以复加。

      可悲的是,他分明知道面前的不是华妆,不过是席泽帝君做出来的一个复制品,有的时候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会错认了她,以为她就是自己心爱的华妆。

      “你还是这么凶,不过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了。原来你喜欢着那位华妆王姬,是不是?”

      饰晥一张脸顿时冷下来:“她的事不是你能够胡乱揣测的,有事问,没事滚!”

      “好了好了,我真的有事情要想问你。”见饰晥要翻脸,桩婳忙道:“我是想要问你,有没有如今天界天帝的画像?”

      饰晥正扯着纱布的一头看自己的伤势,陡然听见这句话,震惊地失手猛然扯了纱布一下,痛得他呲牙咧嘴,还不忘了问:“你打听他做什么?”

      “怎么你们一听见我要问他,都是这么个反应。”桩婳蹙眉不解,“打听一个人还要有什么缘由?我只是很想知道知道,不行吗?”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伤口再度裂开,饰晥左手凭空一抓,抓出一个小瓶子来,用牙咬开瓶塞就要往伤口上撒。

      华妆从他手中夺过小瓶子:“你这样子很浪费,我来罢。”

      还不待饰晥反应过来,就看一个黑色的头顶在自己眼前。桩婳低着头,细细将浅黄色的药粉往上头上面撒,十分仔细认真的模样。“往后席泽再打你,你认个软,他就不会了。”

      饰晥唯有苦笑,小公主,那是对你。

      低头看去,却看见她头上的步摇不停得晃动。坠下的流苏最末端有个银蓝色的冰种玉珠,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在自己胸前。

      饰晥陡然觉得有些心痒,又有些心疼。“我有时候,觉得你跟她,没一处相像的地方,你一点都比不上她。但是有的时候,又觉得你和她很像。桩婳,你要是真的是她,多好。”但是他知道,她绝对不是她。

      当年那个风姿绝代的华妆王姬已经悄然羽化。

      药已经上完,桩婳抬起头,捏紧了手心的小瓷瓶,“我不是她,从来就不是她。”

      饰晥妖君支撑不住一般,软软躺下去,合上双眼:“是,你不是她,你也比不过她。你想要知道天帝的事情麽……上次给你看华妆的画像,那个小匣子里头,有个暗格,你打开……”

      桩婳听了他的话,心念一动,身上披帛便飘飞起来,直直飞到他说的那个小匣子前头。那匣子细长模样,披帛一圈圈将之缠绕起来,缓慢移到桩婳面前。披帛散开,匣子轻轻落到她手上。打开盖子,那里头是一副画卷。桩婳已经看过,这是华妆王姬的画像。取出来,又在里头细细察看一番,果然看见里头有一方凸起,一按上去,便另有一条长板弹出来,上头还托着另外一副画卷。

      桩婳看着饰晥妖君的目光顿时就有些……诡异……“你竟然将天帝的画像藏得这样好,便是心仪的华妆王姬,也不曾动用这般的心思。”

      饰晥妖君嘴角抽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怕被帝君看见!他若见了,天帝的画像还能存的好好的?将两幅画像放在一起,不过是为着圆一圆华妆的心愿。他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了,画像能摆在一起也是好的。”

      “你的这番心意,真是叫人感动。”桩婳看着他,目光十分意味深长,一副我懂的模样。

      “你的眼神不是这样说的……”

      桩婳将画卷打开,卷轴至底,激起心内春水波澜一片。

      画这幅画的人,显然功底很到家,玉沥澄的一双眼睛,被他画得缠绵悱恻,却平添凄凉。发髻略微有些散乱,青丝散落,像是随着风飘起一般。华眉飞入发髻,俊美无铸,一双嘴唇尤其薄。只一身黛青色常服,瞧着寻常,上头却是一道道的相思灰色祥云纹。最为出彩的是那双手,瞧着十分修长,手里却捧着一抹海色的披帛。那披帛一半被他捧在手上,一半却堪堪垂到地上。

      饰晥闭着双眼,轻声道:“这画像,画在华妆羽化后的第十个年头。在此之前,天帝他一直不肯相信华妆去了,只将她的尸身保存在自己的鸣越宫里头,一门心思寻救她的法子。第十个年头,华妆的义兄饮墨帝君终于认了华妆羽化的事,与天帝大打一场,终于将他打醒。饮墨帝君将华妆王姬的尸体带回三十三重天,只将华妆的卷云绫留给了天帝。他手上捧着的,就是。”

      桩婳看得有点入迷,忍不住伸手触摸画中沥澄的脸:“他长得真是好看。”

      “好看?”饰晥无声笑了笑,“或许吧,不然华妆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那样多年。”

      “天帝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桩婳一门心思将目光放在画像上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见他的脸,就移不开目光。甚至生出一种熟悉感来,像是许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他?”

      “哈?”饰晥妖君这次总算没能忍住,嘲笑出声:“你这是在说笑麽?还是看他长得太俊了,生出幻觉来了?帝君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还是颗蛋!难不成你在蛋里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记事了。算一算,你要是见过他,也只有在那时候了。”

      桩婳像是听不懂他的嘲弄一般,手指仍然眷恋地在画像上头摩挲:“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我其实同他并不是很相熟,但是天帝的名声在天界好,却是出了名的。听闻他十分爱怜天下苍生,为了神仙二族,不惜忍辱负重多年,终于大义灭亲,将勾结魔族的亲生母亲同未婚妻处置料理了。并且还听闻,天帝也是个很痴情的人。据说当年碍着他生母的原因,他不能告诉华妆王姬自己喜欢她。在那之后,便当着众仙者的面,向华妆王姬求亲了。”

      “求亲?”桩婳总算回过神来,“不是说当时华妆王姬是席泽的未婚妻麽?那她应承了天帝的求亲麽?”若她就此琵琶别抱,选了沥澄,桩婳反倒要有些瞧不起她了。

      饰晥妖君张开眼,里头隐约有些温柔的色彩浮动。“没有,华妆她不是那样的人。华妆她,其实当时还喜欢着天帝,只是因着先前应承了帝君的婚约,故而她拒绝了。她当时说,有些东西是要放在感情前头的。”

      桩婳恻然:“她做的很好,只是……”望向画卷上眼带伤悲的人,“天帝肯定是要伤心的。”

      饰晥妖君惨然而笑:“伤心?若这个也算得伤心,那后头的事,岂不是要叫他难受死了?当日帝君用天帝争抢得多厉害,即位大典上那一架,多少仙家因此动了仙元受了伤。只是终究,他们谁也没能得到华妆。在那之后,华妆的身子一直不大舒服,喜欢睡觉。听说前一日帝君还去看过她,第二日她仍旧贪睡,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没能醒过来……”

      “查不出原因来麽?”

      “太上老君也查不出事什么由头,帝君他拂袖就回了妖界,一百年来再也不踏足天界。而天帝,据闻他当日伤心欲绝,不顾形象抱着华妆王姬的尸身三天三夜,还是凌澈帝君并上饮墨帝君将他强行拉开。华妆王姬去了,天帝却仍旧以天后之仪迎娶了她,安置在鸣越宫里头。”

      不过简短的三言两语,桩婳却听得心惊肉跳。心内一阵猛烈的疼痛侵袭上来,双手颤抖,画卷落地,捂着心头面色难看。

      饰晥妖君翻身坐起来,将她扶住:“你怎么了?”

      她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听你这样说,心口就疼得厉害。”

      “桩婳?桩婳!”

      桩婳唇色泛白,依在饰晥妖君怀里,许久才缓过劲来。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沾湿,黏黏腻腻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不洁的异样感。

      面上的血色渐渐回来,唇色却仍然白得骇人,双眸却很亮。她慢慢支起身子,费力弯腰将画卷捡起来,而后起身:“饰晥哥哥,你这幅画,能不能送给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模样实在苍白脆弱,更何况是那样同华妆像的面容,饰晥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你喜欢就拿去,只是不能让帝君看见。”

      仔细将卷轴卷起来,她小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藏着,绝不会让他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却隐约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她现在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是依着直觉。“出来太久,我这就回去了。”

      “桩婳!”难得看见她这样乖巧柔弱的模样,饰晥也不由生出一种怜惜,叫住了走到门口的桩婳:“你心口这样疼,别忘了看一看。”

      桩婳回头轻笑:“并不是什么大事,想来不过是心悸。近来席泽他事情很多,饰晥哥哥不要将这个告诉他,平白让他分心。”

      “知道了。”饰晥原本也没想着告诉席泽,吃了这次的苦头,他再不会在席泽面前提桩婳半个字。

      桩婳点了点头,迈步出了殿门,却又回头,眸光十分真诚:“饰晥哥哥,谢谢你……告诉我这样多。其实我知道你不大喜欢我……”

      “我……”饰晥看着那抹黛蓝身影渐渐远去,竟然说不出话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五十九回 王姬画上绝世无双,缘分口中辗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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