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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回 莽席泽哀戚笑祈求,病绯裳真水毒无上 ...


  •   听见这样的消息,祁华妆再不能兀自镇定,拂袖便往外头去。纱幔还未撩开,手腕却已经被席泽紧握。“你做什么?”

      席泽的声音里头此时此刻,竟然带着十分微弱的祈求:“你不要去,不要让我总是觉得,自己永远是可以被随时割舍的。”

      上次也是这样,她一贯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却在听见玉绯裳被人推下诛仙台这个消息的时候,方寸大乱。倘若玉绯裳是十分寻常的一个仙姬,他绝不至于如此在意。只是终究,她不是。她是玉沥澄最疼惜的妹妹。他在意祁华妆同玉沥澄之间那段轰烈的过去,自然也会在意同他们情意相关的人事。

      这一次,似乎是时光重叠,旧景仍然。只消旁人一句话,她便能走得那样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甚至连一声交代,一声告别,她都觉得没有必要。

      席泽已经许多年感受不到疼了,这个时候,心口传来的疼痛却那样清晰。

      “华妆,你不要去。”

      华妆面上是木然,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席泽一眼,她只怕自己看了,就要心软。只是这个时候,她实在不能让自己有丝毫改变。故而她只是极其缓慢地,用另一只手将他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席泽握得用力,华妆的动作却也决然。那手指掰开又握上来,反复多次,终于被她挣脱了去。

      “祁华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就当做……”华妆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样颤抖。“你就当做是我对不住你。席泽,你早该知道,我从不愿意为了你停留。”

      她的目光,一早在许多许多年以前就给了玉沥澄。一丝一毫再分不到旁人身上。终究,她是这样固执的人。一直都只愿意为了玉沥澄驻足停留。

      祁华妆委实依然努力过,她十分用心地想要让自己喜欢上席泽,也试着忘记沥澄。只是太难,至少如今,她尚且不能做到。

      她的背景十分决然,席泽看得双眸都有些疼痛。须知席泽帝君一贯都是嬉笑不正经的一位帝君,如今面上是这样纠结复杂的表情,却让众仙婢看得有些害怕。

      有个胆大的,上去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帝君……”

      话还未尽,哐当一声,席泽已然抬袖将一旁桌上的茶具花瓶尽数挥落在地。说话的仙婢缩了缩脖子,旁的也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再回首,他面上仍旧是笑的,只是他们从未感觉,席泽帝君的笑容这样可怕。

      “怕什么?一时手误,倘若华妆借着这个罚你们,字让她来寻我就是。”说罢,也不肯再多作停留,迈步就往外走去。

      众仙婢哪里还敢多说,见他出去,自然只能噤声将外头深深浅浅的帷幔撩开来目送他去了。

      一时见他走出老远,方才那出声的仙婢才动了动衣袖,擦拭额上硬生生吓出来的汗渍。“帝君今日可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吓得我简直说不出话来……”

      “该!”另有一个仙婢笑着嗔道:“叫你平日里话多,怎么,遇上这种时候,就变作哑巴了?”

      “你这话说的!你有本事,自然也上去试一试,我且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那仙婢却也实话实话,笑道:“我可不敢去试这个,帝君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放眼天界,便是天后娘娘他又何曾放在眼里?能有那个胆子同帝君大小声的,只怕也不过是咱们王姬。”

      这话说的实在。

      华妆胆敢这样,他们猜的是她自持帝君心仪与她,故而她肆无忌惮的缘故。却不知道,他们想的,华妆委实从未想过。她胆子这样大,也不过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死过一回的人,对这种事情,总是看得开一些。

      华妆匆匆赶到崇林宫的时候,看见许多仙侍仙婢都守在外头,便是丝绦同沥澄的贴身仙侍扶闻,都在外头站着。若是往常时候,总是会有人交头接耳。今日却是一派肃穆,没人敢发出声音来。

      华妆觉着自己的喉头有些干涩,“丝绦……”

      只这一句唤,丝绦便噗通跪倒在地,一面抹眼泪,一面抽噎。“王姬……华妆王姬快去看一看公主……”

      华妆面色一白,几乎要站立不稳。铃铛在后头,不着痕迹扶了她一把。

      “丝绦你不要让王姬这样担心,”扶闻将她扶起来,“公主不过是中毒,太子护着,绝不能出了差错。”

      “你说的轻巧,方才太上老君诊脉的时候你也听着,不过是中毒?那可是无上真水!”

      便是见多识广如祁华妆听见无上真水四个字的时候,眼中也不由露出恐惧。

      饮墨帝君从屋里头出来,不过是短短几日未见,他却已然像是老了好些岁。上神最难看出来年纪,何况是饮墨这样生来上神的帝君。只是今日他走出来,那样子寂然的目光让华妆觉得,饮墨体内的风华,似乎也都随着绯裳的伤,一点一滴都消散干净。

      “华妆来了,便进来罢……”语气仍旧如往常一般温和,却唯有华妆听得出来,隐隐约约之间,已经有些东西不一样。

      “绯裳她……”

      饮墨引着她进去,“进去了,你自然能够知道。”

      华妆原本以为,上回看见绯裳时候,她的模样,已经足够狼狈足够残虐。只是进了殿门,看见那个被凌澈帝君抱在怀里的人,她才终于明白,形销骨立那四个字,怎写。

      “你们这样多人护不住她一个……”华妆猛然看向站在一旁的沥澄,眼中步伐怨怼。“你是她哥哥,却为何总是一次两次护不住她?”

      近来忙着即位大典,又要担心着绯裳这处,沥澄委实消瘦得厉害。责任其实并不在他,绯裳中毒的时候,他并不在这里。只是面对华妆的指责,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言语,她却又接着道:“玉沥澄,你总是失职。”做一个哥哥是,作为一个爱人,更是。

      睡在凌澈帝君怀里的玉绯裳似乎是听见了动静,睫翼颤抖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只是里头的神采很暗。无上真水是三界人都闻之色变的毒,若非太上老君一直用水露丸吊着命,只怕玉绯裳活不到现在。

      玉绯裳已经睡了许久,凌澈看见她醒过来,千年不变的冷脸上,竟然出现几分激动来。“绯裳,你愿意醒了?”

      她不曾回答,只是朝华妆那边望。“华妆……你不要哭……”

      原来祁华妆在看见玉绯裳费力睁眼的时候,已然落下泪来。再听到她这一声你不要哭,更是哭得泪意阑珊。“绯裳……”她往玉绯裳那里更走近了几步。

      “你不要怪哥哥……”她的笑意,终究有些苦。原本以为回来,是劫难的结束。却没料到,仅仅是一个开始。

      缓缓朝华妆伸出手,华妆忙俯身握住。玉绯裳的手,冰凉彻骨。从前她像一团火,牵着她的手,总是滚烫得像是太上老君殿里的炉火。只是如今,终于火成冷玉,绕指冰冷。

      “绯裳……”只一言出,便泪纷纷。“绯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终究不能怪旁人,当年……是我自己太固执……”

      当年,终究是玉绯裳太过固执。若非她一意孤行喜欢凌澈,若非她一念之差放出伏羲琴内的微雨帝姬,想必到今日,一切都能不一样。

      “是不是她?是不是覃微雨?”

      玉绯裳的回答,是一个简单明了的笑意。“你知道的,何必问……”那声音越发低了下去,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又已经陷入沉睡。

      凌澈帝君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压着嗓子喊了一声:“绯裳……”自然没有人能够应他。

      他一贯,是最不会展露自己心思的人。如今却不顾还有这好几个人在场,兀自喃喃自语:“绯裳,千万年我都不曾求过谁。如今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当年是我错了……你当初的固执……如今我多想找回来……”

      当初觉得麻烦厌弃的玉绯裳,他现在终于想要找回来。只是终究,再也回不来。

      祁华妆轻轻将她的手放下,面前多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来。抬头一看,却正好撞进玉沥澄略带伤悲疲惫的眼睛里头。

      “擦擦罢,”他道,“你面上都是眼泪,叫人看见了不好。”

      是的,叫人看见了不好。他们都是天界身份地位尊崇的神者,淡定悲喜,看淡人世。要展露给众仙者看的,自然是最好的自己。这样不稳定的情绪,决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华妆有些怔忪,也不去接。

      沥澄叹了口气,自伸手用帕子将她面上的泪一点点尽数擦拭干净。“绯裳会好的,我不会叫她有事。”

      “究竟……是不是覃微雨?”

      “是……”知道她终究不能让自己混沌,沥澄踌躇片刻,还是将真相说与她听。“那日殷凰说是头疼,母后便唤我回去。饮墨帝君去了太上老君处取水露丸,凌澈帝君守着绯裳。绯裳醒了喊口渴,他不过出去片刻,再回来,绯裳已经醒不过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莽席泽哀戚笑祈求,病绯裳真水毒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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