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眉营救》利夏尔

8、第二回

　　第二回
　　弥赛亚听着他的话，感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你在想什么？”卡努麦亚问。
　　弥赛亚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怎么每个人都在问我想什么？”
　　“谁让你这几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卡努麦亚说着，灵巧地纵身，坐在船舷上，将头顶的软帽摘下来把玩了半天，念念有词了一通，像个先知一样，老神在在地说：“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家。”
　　弥赛亚心里有气，却不能发作：这群魔族的人，精明得插上尾巴就是猴子。不过说实话，他这几天魂不守舍的，难免会引人注意。
　　“想家很正常。”卡努麦亚晃着腿说：“哪个不想？招上来的新兵，只要不是佣兵或者冒险者出身，都会想家。”
　　他们至少有探亲假。弥赛亚心想。

　　“你一定是在想你连探亲假都没有吧？”卡努麦亚蹙眉道：“问题是……你要是回去的话，你的妈妈肯放过你吗？”
　　“那不是我妈妈。”
　　想起芭碧萝，弥赛亚的心里就像是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他跟了亚斯塔路这么多年，亚斯塔路也乐意将某些秘密的事情给他讲。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一步飞回雅赫维身边，将芭碧萝杀掉。而从不介意卖弄自己聪明的卡努麦亚，一下子就看穿了弥赛亚的想法。
　　“难呐。”他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军师那样摇着头说。
　　“怎么难？”
　　“你就算杀了她，你能走出天界的大门吗？”
　　卡努麦亚其实对弥赛亚身为终极武器的事情不甚清楚，但是他的确是站在了弥赛亚的角度上，将所有的问题分析了一遍：“首先，你知道天界的保守派系占多少吗？”

　　弥赛亚打了个激灵：“不知道。”
　　“绝对不会少于百分之五十。”卡努麦亚说：“他们多半把持着矿山，冶炼，重工，金融，军贸这些分量十足的战时产业，这些产业就像是九连环一样，大环套小环。一个保守派闹别扭，某个重工业环节就要断裂，前线的战士们就拿不到装备……”
　　“拿不到装备？不能自己做吗？”
　　“咳，天界人又不像是我们一样，我们是野蛮人，几乎是全民皆兵呀。我们的部队有产业，能自己做装备，做的装备也比外面好，还能将部队工厂里产出的多余军品装备卖出去。”
　　卡努麦亚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带着点夸耀的语气。虽然他口口声声地称呼‘我们是野蛮人’。但着实说，他对‘野蛮人’这个称呼，心里是很受用的。
　　“那么这和我走不出天界大门有什么关系？”弥赛亚问。
　　卡努麦亚猛地一拍手：“关系大了！芭碧萝就是出身于保守派，四元素家族中的地元素。她和乌瑞尔是表兄妹，你知道吧？”
　　“知道呀。”
　　“乌瑞尔和你爸爸什么关系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弥赛亚噘着嘴说：“乌瑞尔是神的守护天使。”
　　“他自然也是守旧派咯。而你，你的血缘父亲阿利斯贴尔将军，和天界新派的将军们走得很近，天界的神之猛狮亚列就是他的徒弟。虽然说他们之前关系很好，住在同一个宿舍，可是一毕业，呵呵，谁还记得当年那点同窗感情？”

　　见弥赛亚若有所思的样子，卡努麦亚趁热打铁：“你瞧，新仇旧恨，旧恨新仇的。就算乌瑞尔见了你不说什么，芭碧萝也要整死你，她没有孩子，你是雅赫维唯一的孩子，又有着守旧派看不下去的背景，让你死的理由太多了。你去了还不是肥猪拱上门自寻死路？天界明枪暗箭的，雅赫维也不一定能够保护你。”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弥赛亚便泄气地坐在了甲板上，耳边涛声骤然涌了上来：“那么……我该怎么办？”
　　“好好呆着别惹事就行。”卡努麦亚说。
　　“那我爸爸岂不是很危险……天界的守旧派……”
　　弥赛亚不由得为雅赫维担心起来，卡努麦亚便一拍手：
　　“看你，你比我大这么多岁数，却连这点事情都不懂。雅赫维是天界主神，又是统治之神，守旧派们巴不得让自己的女儿们，妹妹们攀上他的大腿，奉承他还来不及，哪里要害他？就是你危险。”
　　“唔……我倒也不是十分危险。”
　　弥赛亚思考了一会儿，说。
　　他知道他是做为什么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算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斗去吧。”卡努麦亚说：“明天休假，你要不要上岸？”
　　“恩，上岸去城里逛逛。”
　　“现在岸上下雪了，庞古贝克的雪景很棒的。”卡努麦亚说：“等新年休假的时候，你，我，凯勒迪尔，以撒那亚和艾斯洛尔，一起去泡泡雪地温泉。”
　　“温泉吗……？”
　　弥赛亚答非所问，心思完全没有放在温泉上。

　　一夜寒风飘洒了鹅毛大雪，雪停的时候，银叶树上挂了一层毛绒绒的薄霜，风将霜花吹散，飘落在空中。光线一照，银叶树和霜花映出了宝石般的炫光。
　　庞古贝克人们习惯早起，店铺和小吃摊在晨空尚未被紫色和蓝色浸染的时候，就开张了。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向着学校走去。一群寒鸦呱呱叫着，落在屋顶上又飞起来。天色尚早，只能看见它们闪着红光的眼睛。
　　弥赛亚用手套拍了拍被风吹得火辣辣的脸颊：虽然说魔界的文娱活动很多，很有趣，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想要看电影，或者逛街买衣服，买书报什么的。他什么都不想做，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

　　偏偏以撒那亚和卡努麦亚兄弟，连同艾斯洛尔，凯勒迪尔一起将他带到了岸上。当然这个机会可不容易，艾斯洛尔磨破了嘴皮，才换来这么一天允许上岸的假期。
　　不过就是这样，嘉烈还派遣了几个血翼佣兵跟着他们。

　　弥赛亚无精打采，任凭凯勒迪尔拖着他到处跑到处转，凯勒迪尔倒是非常开心：超级市场，旧书摊，魔法用品商店，武器铺子，庄园商店，衣帽店逛了个遍，甚至嚷嚷着去坐骑店看看。
　　弥赛亚借口喝果汁，几个人就在路旁的一个小吃摊上坐了下来。

　　就算休息了，弥赛亚的心情还忐忑不安，他还记得昨天自己做过的某个噩梦：梦中他的两位父亲------雅赫维和嘉烈面对面地坐着喝酒。两人默默无声地喝着冒烟的红酒，之后，雅赫维突然放下酒杯，对嘉烈说：“你不是羊羔，你是一只猛禽，为了你的目标，你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我和你自己。”
　　嘉烈便大笑起来，声音像狼的笑声，瘆人得很。弥赛亚胆战心惊地看着，然而雅赫维却紧盯着嘉烈，一言不发。
　　之后，嘉烈一抬手，一把冰刀径直没入了雅赫维的心脏。
　　弥赛亚便尖叫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