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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这天,窦淳和窦江在外头撒了人手托了关系,虽寻到了那几个被收买的打行的赖子,却还是没有找到幕后的凶手,故而整个庆安堂的气氛显得格外端肃。

      用过早膳,窦瑄先和窦和一起在书房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字,瞧了眼屋角小几上的铜质滴漏,便搁下了笔对窦和道:“阿和,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去寻阿宁玩儿吧,我去三哥那里坐坐。”

      窦和却是扭头看了眼窦瑄写的几张字,又看了看自己写的字,唉声叹气了两回才沮丧无比地说:“姐姐你明明只比我大一会儿,怎么什么都比我做得好呢?就是写字也比我写得好看。”

      窦瑄暗笑了下,走到窗下边的铜水盆里边洗手边说:“那是因为我做什么事之前都会仔细看看认真思索一番,临帖写字也是一样,不是傻乎乎地一直写个不停,而是先观察字体的结构,再动笔。你若是和我一样,不出三个月,你就会大有进步的。”

      窦和、窦宁在窦氏的族学的读书,这年头的先生们最提倡的是勤学苦读,“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就是练字也是只教蒙童握笔的正确姿势而已,然后就让孩子们自己对着帖子一遍又一遍地临摹。而窦瑄的前世里也练习过五六年的书法,如今身体缩水了,当初书法培训班里老师讲的一些东西却还是记得大概的,每日里花一个时辰练字,反倒比去族学里读书的窦和、窦宁写得更加好一些。

      窦和的小胖脸鼓了鼓,随即若有所思了片刻,又一本正经地对着窦瑄作了揖道:“阿和谢谢姐姐指点。”窦宁噗嗤笑出了声,伸出湿漉漉的手指点了点窦和的胖脸,“快点洗手,你昨日不是和阿宁约好了吗?就算是自家人,晚了也不好。”

      窦和点点头,匆匆洗好手,也不擦干水,就跑了。窦瑄忙让小厮清风和冬月跟上去。

      跟着窦瑄来书房伺候的是两个小丫头海棠和金菊,都是十岁大的女孩子,手脚麻利地将写满了字的纸张收进了一只藤木筐子里,看见快满的木箱,两个小丫头眼里都是钦佩之色,

      “四小姐,自从去年年初你和七少爷才开始拿笔至今,这样的藤木筐已经装满十只了,好厉害!”

      窦瑄微微一笑,和海棠、金菊说了大书法家怀素学书的故事。是的,这里不是历史中的唐朝,但是那些原本就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之人,在这里依旧出现了,譬喻诗仙李白,譬如茶圣陆羽,譬喻大画家吴道子……反而是那些政治人物全无踪影。

      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这种情况不正是李白这句诗的真实写照吗?想到这里,窦瑄心里隐隐有所领悟,只是又有些说不清楚。

      窦庆所居的苦竹苑近在眼前了,窦瑄才将这不太清晰的想法暂且放下了,那苑门处的小厮眼尖,早瞧见了窦瑄几人,忙笑着迎了上前行礼道:“四小姐好,可是来看三少爷的?我这就给您通报去。”

      窦瑄笑看那小厮兔子般地窜进院子去又飞快地跑回来,一脸笑地道:“四小姐快请,三少爷正一个人下着棋呢。”

      窦瑄心里暗笑,三哥身边伺候的人除了那个立春话少些,其余的人反多是这等爱说爱笑的,表情丰富得可以作表情包下载了。同他这风雅的苦竹院反差不小,每次她过来都想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

      窦庆穿着这个时节大多数人绝不会上身的夹衣,正坐在窗下的榻上,面前摆着棋子,一脸百无聊赖之色。

      “阿瑄来了,来陪三哥我下盘棋吧。”窦庆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也是,他昨日夜里高热才退了下去。发了一天的热,他瞧着比十三日未出事前又消瘦了两分。

      “下棋可劳神了,我可不想三哥你又病了。我陪着三哥摆摆长龙吧,正好说说话儿。”窦瑄坐到棋盘的另一边,从棋盒里抓了一把棋子随意摆着。

      窦庆笑了下,若非两眼之中的光芒显露出少年人的锐意,他如今青白的面孔,干皱无血色的嘴唇,真的不会以为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

      “阿瑄想和我说什么?”窦庆丢下了几颗白子,心知小堂妹所谓的说话定不是简单的话家常。

      “大伯和二伯在外头用了不少的人手,可是至今那个算计咱们家害了我们的真凶还是没查出来,我觉得大伯、二伯查找的方向错了。他们身处朝堂之上,最开始想的自然是政敌干的,可是如今没有结果。”窦瑄一颗一颗摆下了五颗黑子,边道。

      “不是政敌做的,那就是平日里和咱们家起了龌蹉的人家做了的。排在首位的,自然是晋南侯府沈家了。他们家既和我们家是政敌,平日里的龌蹉更是整个洛阳城都知道。”窦庆再丢下五颗白子,慢慢悠悠地说。

      “可是此时晋南侯府最大的敌手并非是我们庆安堂,尤其是在庆安堂和庆和堂分宗的消息传了出去后。晋南侯府目前要推到的是黄丞相,他们没有心力再来对付庆安堂。而我娘咸阳郡主,她也没有这个脑子想出这么狠又这么半点后患也不留的法子来。”窦瑄的声音柔软,又摆了几个白子在棋盘上,眼前白龙的龙首显出了,顿时笑了笑。

      “而第二个和咱们家有龌蹉的,是靖国公府崔家。大哥本来和崔家的地长孙女崔妙荷定了亲,可是三年前崔家突然传出崔妙荷染了天花去世的消息,大半年后远在肃州的祖姑婆让表叔特地走了一趟洛阳,说是陇西郡王杨承的崔姓侧妃,不仅说得一口洛阳官话,还自称出自洛阳高门之家。细细打听之后,才确定崔侧妃正是原本已经去世的大哥的未婚妻,靖国公府的崔大小姐崔妙荷。”窦庆说到崔家时,语速变缓了许多,白子足足摆了二十来颗。

      “去年冬天,祖母五十八岁的寿辰,靖国公府的老国公和老夫人亲自登门贺寿,更是在大伯调回京城任职大理寺一事上出力不小,靖国公府和庆安堂明面上已经和好如初了。且靖国公府里,除了老国公在朝堂上还有些分量,其余的儿孙并无一人的官位在五品之上。最最重要的是,靖国公府的老夫人还有几个儿媳妇心胸狭窄为人刻薄,但是并非阴狠之人。而靖国公府的男子们,更是平庸到连作纨绔的资格都没有。”

      窦瑄也一脸摆了二十多颗棋子,才将脑海里靖国公府崔家和自家的“恩怨情仇”给说完。

      窦庆一边的白子龙身已成,他却是沉默了,直到白龙昂首之姿出现了,他还是沉默着。

      窦瑄摆的黑龙绕着白龙盘旋,看起来竟像是依偎之景而非是在争斗。她满意地看了看,拍了拍手才对窦庆道:“最后这家,三哥为什么不说呢?是不敢相信还是怕相信?”

      相差八岁的兄妹俩的目光相触,窦瑄看出了窦庆眼中的失落与愤怒,她心里暗自叹息了下,三哥平时虽张扬不羁,可他却是十足十的土著,宗族的观念自小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说出最有可能算计庆安堂的凶手,难怪他如此的愤怒与痛苦。

      窦瑄露出了一个极为可爱的笑容,眼中之色却是与可爱笑容完全不搭的坚定,她一字一顿地道:“第三个最有可能谋害庆安堂的,也是最大嫌疑的,乃是西窦庆和堂。”

      窦庆锐利的目光好似被怒火点亮了一般,他抿了抿唇,声音冷若寒冬腊月的坚冰一般,“自从二十三年前西窦的大姑母被册为皇后之后,庆和堂二十年来的煊赫声势就超过了庆安堂,二叔祖父更是在祖父去世之后,想将族谱等放在庆和堂保管,其意不过是想取代庆安堂,成为扶风窦氏的宗脉。可惜,他一直未能如愿。而元贞皇后去世,让庆和堂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前些时日陛下废立太子虽未成功,却说了陛下对太子并不满意,而陛下的身子骨素来康健,太子的将来危危欲坠,可是庆安堂却要和庆和堂分宗,以二叔祖父的心性,自然不会甘心的,那么怎么样阻止庆安堂分宗呢?”

      说到此处,窦庆的声音因为愤怒都尖锐刺耳起来,“以长辈的身份让爹爹和二叔不分宗?不可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么多年,两房之间哪里有什么情分?又有什么道理为庆和堂的跋扈做维护?所以他只能想出让我们惊马的主意来,如果我们都出事了,庆和堂的孙辈里只剩下大哥、二哥和老五了,三叔家更是绝嗣了。子嗣单薄的庆安堂如何掌握宗门?三叔的膝下也自然要过继子嗣的,如此一来,两堂也就不必分宗了。”

      窦瑄听得这些话也是愤怒异常,如果说二叔祖母的一巴掌所引起的愤怒会让窦瑄记恨一年的话,那么二老太爷的阴狠就会让她记住一辈子。

      “三哥,那么今晚的事情可准备好了?”窦瑄想起早先和窦庆这边商量好的计策,看着他因为愤怒而青筋迸出的双手,忙转身跳下榻给他端来了一杯温茶递到了他的手里,待他喝了两口才低声问道。

      窦庆微微一笑,寒气从眼中四散溢出,“自然是准备好了,就等着今夜祠堂祭祖,大戏开场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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