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花逝无痕2

607、第五十八部 第三章 借我垂髫 一身自由

　　四个人连忙拐入一条小巷子，吴继忠带人后脚便到，由于吴继忠追在了最前面，巷子又狭小，后面的暗影卫不敢再放箭，众人暂时安全了不少，但是吴继忠脚程极快，起码快过石青玉，很快便已经追近，以吴继忠地武功，只要追上几人一缠，那所有人绝无幸免之理。

　　耿三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知道今日几人已经是很难全身而退，突然返身道：“两位姑娘和公子先走，耿三断后！”

　　“老耿！”慕青蓉不由连忙伸手去抓，但却抓了一个空。

　　老耿低声地说道：“你们快走，绝不能让公子落到吴继忠手里，否则，石家危险！”

　　说着，单人独刀向后面冲去。

　　“蓉儿，我就这么不堪吗？”见到众人如此为自己牺牲，石青玉也不由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回过头去大杀一场。

　　“快走！”慕青蓉眼中含泪，一把抓住石青玉的肩膀带着他急速向前奔行，又转入另一条巷子。

　　殿后的耿三在离开三人之后便开始加速，吴继忠地速度也很快，两人的相遇就在一刹那之间，一向波澜不惊的吴继忠脸上居然也露出惊骇之色，这次居然没有主动进攻，而是迅速地回刀极力封挡。

　　叮！的一声脆响，火花四射，全力急速而来的耿三的长剑剑尖直接顶在吴继忠全力回护前胸的陌刀刀身上，长剑寸寸折断，只余手柄，耿三手上一片血肉模糊，却脚步一划，飘然而退。

　　吴继忠也受此冲击，一连蹬蹬蹬退了三个大步，忍不住开口赞道：“好功夫！”

　　但耿三不说话，十指张开，数柄飞刀呼啸而出，而此时吴继忠身后的数名暗影卫也越位而出，一起来开了机匣，咔哒咔哒，连弩接连喷射而出。

　　飞刀与箭矢交错而过，两名暗影卫倒下，而耿三也身中十几箭，僵然而倒。

　　“是条汉子！”吴继忠不由由衷的赞叹一声，率人再度急追。

　　慕青蓉和慕青萍还有石青玉刚转过一条巷子，眼见骤然开阔，锦江在望，只要扑到江水里，吴继忠便在再也奈何不得，但身后脚步声响，吴继忠率人听声音转过屋角便到。

　　现在如果三人一起跑去跳江，在从街上到江边的这段路程便完全暴露在暗影卫连弩的杀伤范围之内，三个人只怕一个也跑不掉，慕青蓉和慕青萍同时一对眼，朝着石青玉道：“石公子，你一直往前跑，莫要回头！”

　　石青玉自然知道她们想要干什么，不要急了，怒道：“蓉儿，萍儿，我不要丢下你们，要死一起死！”

　　慕青蓉一掌便击在他胸口，愤怒地道：“我们是恨不得拉着你一起死，可是你要是死在这里，石夫人和老爷就脱不了干系，你忍心连累他们跟你一起死吗？”

　　石青玉无语凝噎，却迟迟不肯离去。

　　“滚！快滚！！”吴继忠与暗影卫都不是善与之人，这次狙击意味着什么，不光石青玉明白，慕青蓉和慕青萍心里更清楚，但两人看石青玉的表现却越看越恼，越看越急，越看越悲伤，生离死别，慕青蓉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怕自己也忍不住哭出来，连忙一脚便想石青玉踢去，大骂道。

　　石青玉这才转身飞快地向江边跑去，飞跑中，眼泪已经流满了脸颊。

　　眼见石青玉越跑越远，巷口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慕青蓉突然心中一软，朝着石青玉的背影大声地喊道：“姓石的，要是我们死了，你就去找那个姓毋的吧，我们……不怪你！”

　　石青玉的的背影猛地一颤，没有回头，但却嚎啕大哭，一边飞奔，一边大哭：“我错了，只要你们能回来，我们立刻成亲！”

　　“如果！”慕青蓉的脸上也挂满了泪花，眼前一片模糊，几乎不能凝视，这当儿，巷口也终于探出吴继忠的陌刀的刀锋来。

　　李家，白障外，赵季良和石奉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障内的消息，李仁罕却缓缓地踱步到两人身前，朝着石奉阴仄仄地笑道：“石将军？”

　　石奉连忙行礼道：“大人！”

　　李仁罕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南玉屏是你结拜义兄的儿子，你确实挺关心他的啊！”

　　石奉额头上的汗水立刻下来了，但还是挺着脖子道：“玉屏年轻，不懂事，李大人还请多担待！”

　　李仁罕便冷笑着看着他道：“是，南玉屏的事是因方倚璧而起，这个我能理解，可我不能理解的是你家儿子与老夫何冤何仇，今日竟也带了人来刺杀于我？”

　　石奉脸色铁青，心中咚咚打鼓，连忙弯身行礼道：“李大人，你是我大蜀的开国功勋、朝廷柱石，青玉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刺杀于你啊！”

　　李仁罕眼睛中却闪烁着阴毒的冷光，寒声地说道：“可是继宏却告诉我他刚才查验刺客的尸首，很多都是住在你家里的原蝴蝶会慕青蓉和慕青萍的手下，而且方才刺客里也一直有人在喊石公子，你敢说这跟你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石奉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前胸后背，但还是颤声道：“回大人，慕青蓉和慕青萍跟犬子有旧是不假，但前些天他们已经发生龌龉，慕青蓉和慕青萍早已经搬出我们加出去居住了，今晚绝对不会是他们！”

　　李仁罕便冷笑道：“不管你如何狡辩，吴继忠已经带人去追了，要是拿住了他们，我看你还怎么说话！”说着，冷冷地向边上一站，不再与石奉说话。

　　石奉心中焦急如焚，暗道：“今晚进来的时候，看见跳墙的那几个影子，应该就是青玉青蓉青萍他们几个了，但愿他们不要被吴继忠活捉，否则，这可真是要出大事啊！青玉，你个蠢货！爹自然也知道心疼玉屏，可事情不是你这么做的啊，你这是要毁全家啊！但愿你千万不要被吴继忠捉住！”石奉想着，这汗珠便一颗一颗地不住地滴到地上来。

　　白障里，李丽春梨花带雨，缓缓地抬起了头，搂着南玉屏的脖子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身上道：“昨夜猊暖香红，人面芙蓉相映。觥筹交错里，鸳鸯携手入梦。是醉，是醒？古来唯周是同！”

　　南玉屏知道她说的是庄周梦蝶的句子，也知道她在叹息些什么，不由也回首凝望了一下这鬓边的绝世红颜，嗅着她身上如兰的香气，想想她这几年为自己的付出与执着，说对她一点儿都不心动与心痛也是假的，自己的责任是责任，执着是执着；但别人的执着也是执着，别人的付出为什么一定就是应该的，自己就应该心安理得的呢？

　　无情并非大丈夫，多情亦需真豪杰，太上忘情、而非无情也！南玉屏忍不住抬首前望，缓缓地吟道：“昨日繁华今寂寥，谁堪言、世间事？也曾锦袍骑胡马，年少轻狂，多少柔思，而今方惜少！

　　罗敷西子总不及，沉潭遗恨依相似！苍天从不待美人，还我垂髫，一身自由，再与卿相笑！”

　　“苍天从不待美人，还我垂髫，一身自由，再与卿相笑！”一首《如梦令》与一首《青玉案》念完，李丽春喃喃地念着，终于满面泪花，痴痴地道：“原来，你心中也并不是一直没有我？真的仅仅是时也，命也？倘若我在那个时间点上与你相遇相知，由父母锁定姻缘，也同样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吧？”

　　李丽春跟他耳鬓厮磨，感受着他脸上渐渐逝去的体温，却又痴痴地笑了，摇头道：“错了，错了，我有这样的爹爹，你终究还是不自由的，我们……终究还是不成的，二小姐，方倚璧，你终究还是要选一个的！”

　　感受到南玉屏的体温彻底的凉了下来，李丽春凄然地松开了双臂，离开了南玉屏的身体，伸出皓腕轻轻地替他整理起凌乱的衣裳与散乱的长发，将他打理的整整齐齐，温柔地笑道：“我一直以来都在想自己以后是如何的死，但今日，终于能死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死……是我最大的荣幸！”

　　李丽春平静地说着，缓缓地从南玉屏的胸前拔出了箭矢，看看了看带血的箭头，然后缓缓地调转方向，将箭头慢慢地按入了自己的胸膛，嘴角上勾，眼中依旧带着灿烂的笑意，紧紧地盯着南玉屏的双眼：“这样，我们的血就凝在一起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等着你我都真正自由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是你真正的妻子，永远永远的妻子！”

　　箭（）矢缓缓地按到了底，李丽春的头也终于缓缓地搭在了南玉屏的胸前，终于再无声息。

　　过了好长时间，白纱障已经没有了任何声息，李仁罕等的不耐烦，不由道：“怎么回事？”

　　李继宏也在那边讽刺道：“南玉屏早已经奄奄一息，这么长时间了也早该挺尸了，我姐姐怎么还不出来？”

　　“把纱障打开打开！”李仁罕不耐地道。

　　数名侍卫依言缓缓地撤去了纱障，然后，李丽春与南玉屏相互依偎的样子便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玉屏！”

　　“春儿！”

　　“啊？姐！”

　　石奉、李仁罕、李继宏同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大叫道。

　　赵季良也缓缓地移开了目光，不忍直视。

　　锦江岸边，巷口，吴继忠刚刚探出了半个身子，两道剑光便一左一右同时刺到。

　　剑光如毒龙，又快又狠，吴继忠猝不及防，竟连陌刀也不敢再拿，一把丢掉急速后退，一连撞翻了身后好几个跟的比较紧的暗影卫。

　　剑光如练，如蚁附骨，如影随形，排空而来，吴继忠见实在无法躲过，突然伸手，一手抓住身后的一名暗影卫向前推来。

　　“啊！”

　　“啊！”

　　长剑入骨，鲜血迸现，两名暗影卫痛苦地惨呼，吴继忠却借着两姐妹长剑刺入暗影卫身体还未拔出的这一瞬空隙，从一名暗影卫手上夺过横刀，顺势斜撩。

　　“嗤！”

　　慕青蓉和慕青萍同时翻身后退，但胸腹间却仍然现出一道细细的伤痕，鲜血迅速地浸染开来，染红了衣衫。

　　“幸好你们退的快，否则，仅仅这一下就让你们开膛破肚！”吴继忠死里逃生，脸上也是一片的冷汗，心有余悸的骂道。

　　两姐妹对看一眼，突然衣衫烈烈，一上一下，再度抢上，慕青蓉个子较高，主攻吴继忠地下盘，慕青萍个子娇小，但身躯却在空中不停地点在慕青蓉的肩膀上，团团旋转，剑光霍霍，不住地向吴继忠地上三路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