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花逝无痕2

560、第五十三部 第六章 翁婿之间

　　毋宝箱急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怒道：“你王八蛋！我前世就是欠了你的！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说着，在房间里来回的握着手思索了起来。

　　看着毋宝箱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毋昭裔首先想了想摇头道：“李家防卫那么严密，想让箱儿自己走出来？不可能！不可能！”

　　“是啊！三妹是个女的，新婚之日，内宅即便没有侍卫，仅仅门外侍候的侍女就把她拦住了！”毋宝瑶也摇头道。

　　方倚璧也摇头道：“不妥不妥！李继宏只怕连你都防着，还想三小姐从里面自己走出来，做梦也不可能！”

　　赵镜儿也苦笑道：“方公子，你这真的是异想天开，虽然侍中大人会托人带你进去，但李仁罕大婚之日，去的人何其之多？而且都是他相近之人，都会是他的眼线，内宅与外宅肯定又隔着好几堵院墙，内人不便出，外人不便进，你让箱妹子插翅膀飞出来？”

　　众人不由一起沉默，赵元振也无奈地道：“方兄，你跟家父说只要你到毋家来，就一定能找到三小姐脱困的办法，但如果就是这个的话，恕为兄多嘴，行——不——通！”

　　众人七嘴八舌，但方落雁却都不为所动，只紧紧地盯着踱步中的毋宝箱，他相信毋宝箱会想出办法来的，那曾经是他的女人，他所喜欢的女人，他相信她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菁儿根本就没想到方落雁竟能在这个时候赶回来，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又是崇敬，一直站在边上，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心中充满了满足，但再看看自己的小姐在那里苦思冥想，万般不得启发，又不由皱起眉头来，突然想起自己与小姐原先的约定来，不由大着胆子提醒道：“小姐，水火无情，我们何不在李家内宅放火制造混乱，然后你趁乱逃出，与方公子会合？”

　　“放火？”毋宝箱的脚步一顿，突然也想起自己与菁儿的约定来，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却突然听到边上方落雁的声音已经冷冷传来：“李家是大户，对于火灾的应急应该是一直有演练的，明日大婚，宾朋肯定是尽情热闹，但他所有的下人肯定是严阵以待，倘若内宅真的起火，不管你多大的火，尽管一时会混乱，但很快就会被扑灭，而且为了追究火因和保护你们，我相信侍卫会在第一时间将婚房围住，你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逃跑出来，最重要的是，李继宏肯定会第一时间封锁全府并直入内宅去看你们，倘若发现你们不在，立刻便是大搜捕，你们觉得能逃得了吗？”

　　菁儿不由愣住，毋宝箱也不由清醒过来，暗道：“我与菁儿原先的定计是建立在与李家同归于尽的立足点之上，即便不能烧死李继宏，也要保得自己的清白之身，但现在既然是要想逃婚，那就不能再弄得这样轰轰烈烈，就必须要低调的潜出，可是……怎么潜出？潜……出？

　　毋宝箱突然眼前一亮，眸子中闪过几许灵动的色彩，抬头道：“放火肯定是不行了，但是，我去过李家，我记得李继宏的房间背后不远处就是座池塘，它一直从房间背后绵延到前院这边，如果能从那里上来，我觉得，应该……可行！”

　　“啊？真的这样？”众人不觉有希望起来。

　　“可……可是……我不会游泳啊！”毋宝箱突然又后知后觉的补上这一句。

　　“！”所有人看着“无辜”的毋宝箱，蓦然又是一阵的无力。

　　方落雁却走了上来，看着毋宝箱的眼睛郑重的问道：“你确定那里能通到前面来？”

　　毋宝箱又想了想，确定地道：“那池塘连接前后两院，旁边又有不少树木假山，应该有机会混人耳目！”

　　方落雁便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道：“那你就必须学会游水！”

　　毋宝箱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明天就是婚期，我只有一晚上时间，你让我学会游水？”

　　“必须学会！为了我，也更是为了……你自己？”方落雁看着她，充满鼓励地道。

　　毋宝箱看看自家外面不大的池塘，再看看外面越来越凉的天气，终于还是咬了咬银牙，坚定地道：“行！我学！”

　　“多喝姜汤！今晚，我亲自给你熬！”方落雁却又关切地道。

　　看着方落雁谆谆的眼神儿，毋宝箱鼻头一热，险些又落泪下来，连忙忍住，别过头去。

　　方落雁却又道：“游水潜逃只是第一步，李继宏大婚，李家的喜娘和丫头，都不可能不注意新房里的新娘子，当三小姐离开房间之后，就必须要有一个人来假扮新娘子吸引李家人的注意，并随时回应李家人的……”

　　话还未完，菁儿已经哽咽这微微笑了，打断方落雁道：“方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小姐的贴身丫头，不管是她的生活习惯，就是她的声音我也能模仿个七八，傍晚红烛之下，只要她们不开门近身。我一切都可以糊弄过去，一定能够替小姐争取足够多的脱身时间！”

　　方落雁听到菁儿能够如此的善解人意并敢于牺牲，也是深深感动，迟疑地道：“但李继宏生性残暴，他要是一旦发现三小姐逃了，是你假扮于她，只怕会迁怒于你，而且他盛怒之下的手段，我不敢猜测……”

　　菁儿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眼角微微闪烁着泪光，哽咽地道：“多谢公子提醒，小姐待我如同姐妹，些许苦楚我若还不能承受的话，也枉负小姐对我这么些年的照应！公子请放心，只要有我在，在你们逃出李家之前，我绝对不会让李家的人瞧出破绽！”

　　方落雁心中唏嘘，同时也对这个曾经一起在毋宝箱床底下夺过，后来又一路神助攻帮助自己和毋宝箱情投意合的丫头充满了感激与敬佩，连忙深深地一躬到底，行礼道：“多谢姑娘！”

　　菁儿连忙后退一步，强忍住心酸回礼道：“不敢，这是婢子应该做的！”

　　方落雁这才起身，又朝众人行了一个礼道：“明日仰仗各位，更要赵兄弟安排我进李家，并在成功之后安排我们出城暂避，多谢了！”

　　赵元振连忙回礼道：“不敢，我们是朋友，又有家父之托付，赵某自当尽力！今日不早，我跟镜儿就先回去了！”

　　方倚璧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开口道：“大人，哥哥，瑶姐姐，箱妹妹，为了不让外面李家的暗探起疑心，我也先走了！”

　　毋昭裔连忙道：“好了，你们先回吧！箱儿还要学习游水，事情紧急，就不送你们了！”

　　毋家的客厅，方落雁正襟危坐，守着茶炉，在熬着姜茶，旁边便坐这毋昭裔。

　　毋昭裔就这么看着方落雁快半个时辰了，方落雁也不开口，专心致志地熬着姜茶。

　　毋昭裔却远看越气，终于缓缓地开口道：“你该知道按照前唐的律例来说，已有婚约者擅自悔婚该受什么样的处罚？”

　　“悔婚而未许者，责六十大板，维持婚约；悔婚而许别人者，责一百大板；许别人而而已婚者，服役年半。”方落雁恭敬地欠身道。

　　“那你准备把箱儿带到哪里去？”毋昭裔尽量的压住自己的怒气道。

　　“泰昂达则城！”方落雁认真的道：“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完全保证箱儿的安全！”

　　“我呸！”老成如毋昭裔者也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道：“找那个什么拉姆庇护吗？你觉得箱儿能跟你去？然后看你跟那个所谓公主热热闹闹地成亲？！”

　　方落雁黯然，默然。

　　毋昭裔又盯着方落雁看了一会儿，方落雁照旧正襟危坐，不抬头，不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

　　毋昭裔看着冒火，眼珠子里都要冒出火来，终于怒道：“你就不能娶她？她为了你受了这么多，甚至这次还要逃婚，而且你们还是在真爱的，你就不能娶她？”

　　这次方落雁的眸子中终于闪过一丝深深的苦楚，撕心裂肺，痛入骨髓，但随即却又恢复了平静，缓缓却又坚定地道：“回大人，我喜欢箱儿，天地可鉴，但我真的已经不能娶她！”

　　“迂腐！”毋昭裔终于坲袖而起，激动的道：“就是为了你那个已经破相了的公主妻子吗？你不要娶她，你去箱儿，彩礼我分文不要，我再赠给你我所有的身家，保管你们以后生活无忧！怎么，你还贪恋驸马的权势吗？”

　　方落雁却再次摇头，诚恳地道：“大人，你知道我对金银权势了无兴趣，但男人在世，最重承诺，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格桑拉姆，就不能再负她！”

　　毋昭裔看他，眸子中烈火熊熊，充满了嘲讽，冷笑一声道：“那你也曾经答应过我家箱儿，那你就能负她？”

　　方落雁再次摇头，失神地道：“我欠拉姆的，可以还；但我欠箱儿的，还不起！”

　　毋昭裔一愣，随即更怒，暴喝道：“还不起就不还了，是吗？！”

　　方落雁终于黯然低头，低低地道：“是！”

　　毋昭裔终于气馁，悲痛地道：“这是我的女儿，我最小的，现在最贴心的女儿！”

　　方落雁也悲伤地道：“是的，所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把她救出去！”

　　毋昭裔再次怅然，黯然流泪道：“老夫自幼家贫，所以不想儿女也如我先前一样，不求大贵，总不至于与我一样自小颠沛流离受尽人间苦楚，让她们起码过上富足自由的生活，但现在我家瑶儿和离，晴儿已死，箱儿又要过上逃亡的生活，我这做爹的，心中真的不好受啊！”

　　方落雁听着，心中也无比的伤感，垂首深深地道：“都是小侄的错，如若我当初不招惹三小姐，定无今日之事！”

　　毋昭裔却苦笑着摇头，苦涩地道：“你跟箱儿是劫数，箱儿跟李家儿子是定数，在你没有来成都之前，李继宏就想对箱儿下手了，所以这一天始终会到来；但老夫不喜欢这个定数，无论如何也要打破这个定数，也但愿箱儿能在今晚学会游水，顺利逃出李家，以后的事情，就全看你了！对了，如果成功，元振那孩子怎么安排你们出城？”毋昭裔又问道。

　　方落雁便道：“城门校尉中，只有东城门校尉是赵大人信得过的亲信，所以，我跟箱儿逃出李家之后，会有八人给我们准备出城的一应事物，从东门一直绕城半周之后才能一直向西，直到吐蕃与大蜀的边境，他们便回来，我独自带着箱儿去泰昂达则城躲上一段时日再做决定！”

　　毋昭裔闭了闭眼睛说道：“方落雁！”

　　这是自方落雁来到毋家之后毋昭裔首次如此郑重地叫自己，方落雁不敢怠慢，连忙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应道：“大人！”

　　毋昭裔便闭目道：“箱儿可以随你去泰昂达则城暂避，但是，箱儿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你……不准耽搁她！”说着，毋昭裔再也无话，站起来便走。

　　“不准，不是不能？那我该怎么办？”看着毋昭裔拂袖走出了客厅，方落雁也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