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花逝无痕2

506、第四十八部 第一章 何止千金

　　第二天，石家，一大早，毋宝瑶便又带着锦儿来了。

　　迎到门口的石润霞一脸的懵逼，问道：“大小姐，你还真的又来了？”

　　毋宝瑶便叹口气道：“今天是李家道我家跟我三妹下聘的日子，我不出来，还留在家里看戏吗？”

　　石润霞一听，也很有些可怜她们姐妹，连忙道：“那就进来吧！”

　　毋家，李仁罕一大早就亲自带人来了，六辆大车，几十号人，蜿蜒开来，浩浩荡荡，将整个大街几乎堵了一半，行人无不驻足。

　　李仁罕看着站在门口的毋昭裔，哈哈大笑：“亲家，我又来了！”

　　毋昭裔脸上的表情又黑又臭，但终于还是让开了身子，沉声道：“老夫宁愿你永远不来！”

　　“永远？”李仁罕一愣，但还是装作没听见，依旧哈哈大笑，两人进了大门，来到客厅上。

　　李仁罕直接道：“毋大人，既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李某也就不客套了，来呀！把聘礼都抬上来！”

　　李桂立刻在外面指挥，立时，六辆大车，数十幅担子便摆在了院子里。

　　李仁罕再一招手，李桂立刻颠颠儿地带着人跑了上来，最前面的人提着一只活雁，后面四人抬了两个托盘，上面都是黄澄澄的黄金，最后两人一人抱着一只精美的长匣。

　　李桂恭恭敬敬地将一张礼单交到李仁罕手上。

　　李仁罕伸手弹弹礼单，豪迈地笑道：“毋大人，活雁一只、黄金千两、字画两幅、财物六车，日常用度二十担，还请你亲自点验？”

　　“黄金千两？！”四周毋家的下人们看着两大盘子黄灿灿的黄金眼睛都直了，暗道：“李家果然是财大气粗，娶大小姐的时候，不过是黄金百两，已经是不知道羡慕煞了多少人家，现在要娶三小姐，居然直接是黄金千两，大小姐一大早就避了出去，果然是有先见之明啊！”

　　毋昭裔的脸色不动，连看黄金一下都没看，只淡淡地道：“黄金千两？就是把整个毋家都卖了也卖不出黄金千两来，李大人真的是大手笔！”

　　李仁罕便哈哈哈大笑道：“毋大人过谦了，毋家的这宅子，确实卖不出钱来，但毋家的人，确是个顶个值钱的！”

　　“哦？能值得黄金千两？”毋昭裔反嘲道。

　　李仁罕却哈哈大笑道：“令爱秀外慧中，贤淑良德，是我儿的佳配，又何止值得黄金千两？来呀！把匣子给我打开！”

　　四个家丁立刻将匣子小心地打开，然后两人一组将卷轴尽展开来。

　　卷轴甫一打开，毋昭裔的神色便猛地一震，连忙凝神细看。

　　李仁罕便很是得意地道：“吴道子的山水《双林图》、颜真卿的行草书《寄侄文稿》，权做你家老三的聘礼，怎么样，我李家够有诚意的了吧？”

　　毋昭裔终于动容：“果真是吴道子和颜真卿的真迹？”

　　李仁罕更加炫耀地道：“毋大人，你我是亲家，现在更是亲上加亲，你觉得老夫会用赝品来糊弄你吗？”

　　毋昭裔不由感慨地道：“这份大礼……委实过于贵重，你……拿回去吧！”

　　“嘎？！”李仁罕的得意全部糊在脸上，嘴巴张的能塞进鸭蛋，噎了好久方气愤的道：“为什么？”

　　毋昭裔便叹道：“吴道子和颜真卿的这里安抚作品，价值何止千金？我家箱儿承受不起，还请收回！”

　　李仁罕一愣，心中对毋昭裔的人品操守评价又更上一层，但却冷了脸儿道：“怎么，毋大人，宝箱是你的女儿，但将来也是我的儿媳妇，嫁不嫁女儿是你说了算，但下什么聘礼是我李家说了算，毋大人就不必要在这上面纠结了吧？”

　　毋昭裔不由无语，心中暗暗叹息：“真由我说了算吗？倘若箱儿可以不嫁，这些东西老夫非但分文不取，还可以倒赔黄金百两！”

　　李仁罕见毋昭裔不说话了，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便开口笑道：“好了，毋大人，聘礼李某已经送到，只待月底迎亲了，李某告辞！”

　　“李大人自便！”毋昭裔疲惫地道，勉强地送到门口。

　　“哈哈哈哈哈……”李仁罕便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财物六车，用度二十担，黄金千两，颜真卿、吴道子的真迹各一幅聘毋家三小姐，这李家是真疯了？”

　　“我的天，毋家的三小姐真的值这么多钱？！”

　　“不是李家疯了，是李继宏自己疯了吧？”

　　“即便是李继宏疯了，李仁罕既然能同意他疯，那就证明他们是愿意为三小姐付出这个代价的！”

　　“李仁罕不但能够带兵打仗，居然还能附庸风雅？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这可能实这大蜀近几年来最恐怖的一次下聘吧？”

　　“李继宏是二娶，而且还是娶的毋家的人，居然还能下这么丰厚的聘礼，可见这个三小姐在他心中的位置！”

　　“这个毋宝箱是已经死了的成都双绝之一的毋宝晴的妹妹，按说毋宝晴要是没死的话，不管是嫁到哪里，都是绝对值这个价的，但现在她妹妹也值这个价了，毋昭裔生得都是什么啊？”

　　一天之间，整个成都炸了锅，街上行人议论纷纷，口中都是李家下聘之事。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天上午，仅仅比李仁罕到毋家下聘晚了半个时辰，右匡圣歩军指挥使、宁江节度使张业又浩浩荡荡带了几十人抬了一千两黄金、财物十大车到李家来向前皇贵妃李丽春下聘，整个成都，彻底沸腾！

　　皇宫，孟昶、赵季良、赵廷隐、张公铎、韩保贞、韩继勋、安思谦等人又聚在一起。

　　孟昶目光凌厉，皱着眉道：“今日坊间的传闻，大家可都听到了吧？”

　　众人一起道：“听说了！”

　　孟昶便忧虑地道：“李仁罕和张业同时下聘，又是如此高调地下聘，大家都怎么看？”

　　赵廷隐首先道：“李继宏觊觎毋宝箱的事情，全成都的人都早已经知道，我们也可以理解成他是在炫耀，但这《双林图》和《祭侄文稿》一出，是不是太过贵重了？”

　　孟昶便道：“以前李继宏娶毋宝瑶的时候，朕心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李继宏娶毋宝箱，朕却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所以才召集各位前来商议，此次的下聘规格如此之高，是否昭示着毋昭裔已经彻底倒向李仁罕那边去了？是不是在毋守素的问题上我们没有继续出手，毋昭裔对我们有了间隙？”

　　赵季良却摇摇头道：“毋大人的脾性我摸得着，他不是一个轻易屈服的人，李仁罕控制毋守素，只会增加他对李家的恶感，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跟李家走的更近！”

　　赵廷隐却道：“但黄金千两，吴道子和颜真卿的真迹下聘，不能排除李仁罕是故意向外人暗示一些什么，李仁罕对毋家如此的大方，对顾府他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小气了；另外，张业终于向李家下聘，这对我们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安思谦也道：“张业与李仁罕本就是甥舅，李丽春又美艳照人，要是下架张家，张业必定更对李仁罕死心塌地，再无观瞻之理！”

　　场中的气氛立刻更加凝重起来，孟昶便又问众人道：“剩下的诸位爱卿都有何高见呢？”

　　韩保贞皱了皱眉道：“李仁罕高调下聘毋家，又强行把女儿嫁给张业巩固联盟，臣窃以为，他确有不轨之心！”

　　张公铎也道：“他与吐蕃的大相达普寺勾结，又谋划六军诸卫指挥使的位置，本就及其可疑，现在又强拉毋昭裔和张业为自己的姻亲，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孟昶的脸上阴沉地能凝出水来，转头问赵季良道：“赵大人，你的意思呢？”

　　赵季良便沉吟道：“臣不能断言，但种种迹象判断下来，李仁罕谋逆的可能性很大！”

　　孟昶又朝赵季良看去。

　　赵季良便老神在在地道：“李仁罕、张业、李肇，是铁三角儿，李仁罕、张业在京，李肇一直不肯进京，就是为了牵制朝廷，攫取更大的好处；皇上要想无后顾之忧地解决李仁罕，也必定要招李肇进京，否则，一动李然后和张业，李肇必定呼应！”

　　孟昶沉思了半晌，点点头道：“李肇奸猾，朕继位已经有些日子了，也仍未见他来朝晋，他年事已高，真本不好开口；不过，不日之后，便是太后的生辰，朕本要大办，正好借这个借口招他进京，如何？”

　　张公铎连忙点头道：“可行！”

　　赵季良也道：“可行！”

　　赵廷隐也道：“可行！”

　　孟昶便道：“好吧！诸位都是朕信得过的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管李仁罕到底有没有异心，先把他控制起来，但在李肇没有到达京城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动，今日所谈之事，也绝对不能外泄！”

　　众人齐声道：“是！”

　　众人陆续告退，孟昶却单独留下赵季良和赵廷隐，问道：“两位大人，武德、保宁新军可以动了吗？”

　　两人连忙低头：“已然可动！”

　　孟昶便缓缓地抬起头，眸子中肃杀凌厉，寒声地道：“朕知道，两镇对三镇，即便加上朕的成都城，胜负也不过在伯仲之间，但倘若真的要逼朕动手，朕必奉陪到底！”说着，又问道：“倘若调到各紧要之处，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