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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不公平的对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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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头獐目却肥猪身材的邓兴安兢兢克克地在陈家庄喝着差点就发霉的劣茶,满脸堆笑地说好茶好茶,上座的陈母弈氏就说县太爷既然喜欢那就再冲一些,还命人包装一斤茶叶待会给县太爷带回去,大抵把家里舍不得扔的陈年劣茶都清理掉了,简直放下一块心头大石一样。
七宝走进前堂,发现邓兴安的脸色是绿的,好一阵惊讶,作揖还没说话,县太爷却作了深揖抢先道:“下官见过青衣卫大人。”
七宝笑了笑作罢,说道:“邓大人可不是我的下官,我这小小青衣卫管不到你头上。”
“都是为皇帝陛下办事。”邓兴安呵呵笑道:“陈大人的相关档案文书已经回到衙门登记在案,下官特来告知。”
“哦,没有任务文书么?”七宝略显意外。
“暂时还没看到。”
不愿被茶水毒死的邓兴安见到陈七宝交代清楚了事情就告辞离去,把装着价值千两白银的火山泥墨砚锦盒留在桌子上,带走了一大包油纸包裹的毒茶叶。
县太爷的轿子过了太湖功家的大石头时,邓兴安就把整包毒茶叶给扔田里了,大骂晦气。
七宝在堂上打开邓兴安带来的锦盒,双眼一亮,拿起黑里透出一点红光的墨砚端详起来,赞叹道:“不料这俗人竟有这等宝贝,要是被那小鸡肚肠的八柳先生看到这火山泥墨砚,非得撂衣袖跟我抢。”
陈母打量着门外探出来的贼脑袋,有些疑惑。
七宝连忙解释道:“他叫赵梦珂,算是我半个师叔,怕女人,下山来就是要克服这心病的,先住我们庄上。”
陈母想了想说道:“那我叫大牛去打扫一下夹竹园。”然后便走出了前堂,想看清楚那半个师叔,左看右看也不见人影,纳闷地去庄上唯一的男性家丁大牛去了。
夹竹园里种的是黄色夹竹桃,寓意深刻的友情,十几年来也就二叔招待文友时用过。
七宝走出前堂,道士便再次像是鬼魂一样冒出来扯了她的衣袖,眼神哀求地道:“不能跟你住一起吗?”
“不能!”七宝断然拒绝,带他去夹竹园。
从七宝住进子兰园的那天起,子兰园就没留过七宝以外的任何人过夜,连自家人都不行,更别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梦珂道士。
赵梦珂听闻这夹竹园是他自己住的,倒也安心不少,大有躲在园子里不出来了的架势。
小小陈家庄有喜有忧,七宝刚回子兰园放下宝贝墨砚,二姐陈千金提着裙子飞奔进园大叫道:“七宝七宝,大事不好了,三叔要休妻。”
七宝脸色一冷,恼怒骂道:“怎么还是不知悔改!”
老太太张氏是有所悔改的了,昨天早上本来还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哭泣的,中午过后,二叔拿了冯大财交出的借据到老太太跟前说明了情况,老太太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激动,起来吃了些饭菜就去照顾三叔,罕见的循循教导起三叔来,本来还好好的,可今天三叔能下床了,忽然就嚷嚷着写休书,誓要休了三婶冯氏。
弈氏勒令不准给他笔纸,他就拄着拐杖要出门去写休书,老太太正哭哭啼啼地拦着他呢。
那可是老太太花了陈家一百亩田换回来的小娘子,休妻就等于败掉一百亩田呐。
七宝来到三叔的榉树园外,正见奶奶哭喊着抱着三叔不让他走,三婶冯氏远远倚着墙角冷笑面对一切,万幸三宝带了小灵灵去水阁那边摘枇杷了。
“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休了那泼妇,她不但不侍夫君,还整天嘲笑我,娘亲你要是想我重新做人就先让我休了她!”陈高器激烈挣扎着。
“儿啊你醒醒吧,彩英没有对不起你,你万万不能休妻啊!”老太太哭得颇为凄厉。
七宝火起,快步走过去两掌劈得三叔的的肩胛骨都移了位,陈高器痛得嗷嗷大叫倒在地上满脸惊恐地看着七宝。
“七宝你做什么!”老太太顿时大怒。
七宝冷冷看着陈高器说道:“你尽管折腾,但我提醒你一句,我还有半年就十八岁,继时当了爵爷成了当家,可莫怪我将你陈高器从族谱里除名。”
从族谱里除名,比分家严重得多,是真正的扫出门去,一个铜钱都不会给还要收回本属于陈家的一切。
听闻此言,老太太差点再次昏倒,远处的冯氏和陈千金也都露出了意外神色。
陈七宝不理会面如死灰的三叔和惊呆的奶奶,走到三嫂冯氏身前说道:“三婶不用理会三叔,有我陈七宝在,我看着庄里谁敢把你怎么样。”
三婶冯氏对七宝的维护觉得有些震惊,皱眉说道:“你今日这行为若传了出去,不是我的错也成了我的错。”
七宝惊醒,心中一阵烦躁,忽然又想起了五年前齐来乐和一只大公鸡拜堂成亲的情景,心中再生一股悲戚。
在别人眼里,陈高器休妻是有理的,理由非常充分。
他陈高器可以花天酒地可以肆意打骂妻子,纵然有错也无罪,而且大多数人都会觉得那是无关要紧的小错。但冯氏不能不尊夫敬老,那是大错,陈高器可以名正言顺休妻。
陈七宝的反常“偏帮”反而会加深冯氏的错,还会被冠以媚上而不侍亲的恶名。
“但我不在乎。”冯氏斜瞥一眼陈高器,冷笑着转身而去。
七宝心烦意乱,叫人把陈高器抬回屋里,和千金搀扶着老太太离开,好生劝慰了她一番。解释三叔的伤并不要紧,只是让他写不了字拄不了拐杖,好让他留在园子里反省免得出去惹是生非。
连日来心力交瘁的老太太也着实累得很,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呜呜抽泣着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啊!”
送老太太回园,七宝提着五里亭到练武场练剑,身影腾挪白衫猎猎,剑气纵横数丈时如飞瀑时如伏虎。
越是挥剑,七宝心中的杀伐意念越重,宣泄于剑锋,剑气顿时多了三分森寒,一套绵里藏针的《春水缠绵剑》被七宝舞得像是狂风骤雨的《夏雷轰杀剑》。
赵梦珂坐在墙头上看着七宝练剑,神色凝重地喃喃说道:“阴柔的剑法也能使得这么阳刚,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只怕那萧大山才是阴柔的兔儿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