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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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号人，什么名字，哪家的？”隽语拿着笔，她一边问着，一边将孙来凤的回答记了下来。一边记，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后续要怎么办。
她一直在留心周围的情况，并且发现了一个小细节。
程福顺手中的烟盒图案，她有点熟悉。她老爸是个烟民，但是因为气管炎严重，后来不得不戒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就开始收集烟盒。
隽语经常看到老爸在客厅摆弄这些东西，久而久之就看熟了。
这一个香烟品牌用这种款式的烟盒大概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而且是在1997年之前。因为香港回归之后，就被彻底淘汰了。这一点，隽语记得特别清楚。
所以她现在很确定，自己是身处九十年代前期。
而且这个程家湾离自己的家不会太远，因为他们所说的方言和自己说的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只有一点口音的问题。
获取到的信息越多，隽语就越安心。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遭遇什么，但起码不是才来时完全懵逼的情况了。
“吃的什么，哪儿买的，有账本吗？”隽语越写越用力，她觉得天平已经开始往自己这边倾斜了。
“哪里记得啊，大家都随便吃吃，你就算五块钱一个人一天吧。”孙来凤是个很精明的人，她发现情况不对，就开始打哈哈了。
“五块钱？”隽语愣了一下，她没有写下来。
九十年代初期的物价她并不清楚，因为她就是九零后。不过她也听说过万元户这个词，存款或者收入能达到一万元的家庭，就算是非常有钱的了。
小时候的事情她有一点记忆，反正买什么小零食的，都是几毛钱。
在这个山村里，一天五块钱，吃的是精痩肉吗？
“还要喝酒抽烟的啊，小丫头，不光光是吃饭。一群大老爷们在采石场堵着，难道还不能找点消遣？”孙来凤抄着手，要说算账，她才不信这个没成家的小姑娘比得过她这个家主呢。
居然还有娱乐费用，隽语翻了个白眼，还是准备写下来。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就没底了，也叫嚣不出来什么。
“三块。”这时蔡白露说话了，他可是很了解物价的，包括烟酒茶。
“哎呀，蔡大哥，你没成家，有些费用不能按单身汉的标准来算的，三块五。”孙来凤涨了五毛，无论怎样，都不能压价太多。
隽语咬着唇，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糟糕，但是她就是想笑。
晃了一下笔杆，她写下了三块五这个数。
作为一个地产销售，这点计算对她来说毫不吃力。平时算房价，算贷款，算利息，那可比这个细碎多了。
就是没有计算器，她算得慢一点而已。
但是现在也没有客户催，她反而想要把时间拖得长一点。至少等到天亮了之后，光明会带给她更多的勇气和毅力。
这个过程中，孙来凤还在不断地加着附加款项。她说村里的人为了讨要赔偿金，和采石场的人发生了几次冲突，大家都不同程度地受伤了。大大小小的医疗费用，也不少。
还有当初意外才发生的时候，范家父子并没有马上死亡。他们程家帮忙弄到镇里，然后又转院去城里，来来往往，交通费也很惊人。
后来父子俩都没救回来，又要带着尸体回来。虽然现在说是要火葬，但村子里的人都很顽固，必须土葬。反正自家都有地，祖坟也都还在。
这些费用不断添加着，隽语写得手都要抽筋了。
“算好了吗，小满？”孙来凤看到隽语的手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写了。她凑了过去，看向了纸上那个数字。
6872.39
不到一万块，但是也够吓人的了。
记得才出来工作没有销售提成的时候，她的工资到手也就一千多点。
“快七千块呢，小满。你说这婚事什么时候办啊？我看就过年的时候吧，反正也要杀猪，好办宴席呀。”孙来凤笑了起来，虽然好像自己损失了三千块，但是这媳妇肯定是跑不掉了，她还是很开心的。
蔡白露看着隽语，一种悲悯的神色从他脸上浮现了出来。
他曾经看到过很多悲剧，都是从婚姻开始的。他曾经试图去阻止，但是却让自己也深陷泥潭。所以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拯救她。
他空有一身武力，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这里不是战场，这群愚民也不是敌人，他的拳头无法挥向他们。他也无法说服他们，因为这里有自己的一套社会规则。
她那么年轻，那么聪明，明明有无限光明的未来。可是命运偏偏安排了这么一出意外，强行让一颗璀璨的星星陨落了。
“妈！”隽语站了起来，她转过头，看向了刘燕兰。
“哎呀，咱们住得这么近，你想你妈妈了，随时都能来看的。”孙来凤笑嘻嘻地走到了两母女身边，就要去挽隽语的手。
隽语直接把她的手打开了，依旧看着刘燕兰，“妈，我哪年哪月哪日出生的啊？”
“啊？”刘燕兰懵了，她不知道隽语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问你呢，妈！”隽语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这时蔡白露脸上的表情变了，一丝微笑爬到了嘴角，将其抬了起来。
这姑娘真是太聪明了，就连他，都不得不佩服。
“1975年5月22日，那天正好是小满，你的小名就叫小满了。”刘燕兰的眼睛里泛出了点点泪光，她陷入了回忆之中，想起了女儿出生时自己的幸福时光，“你爸爸还专门去城里找了教书的先生给你取名，你爸爸将那张纸条拿回来了，我看着上面的两个字，只认识其中一个，语。那个隽字，我都不认识。”
隽语惊呆了，她没想到在这里，她的名字和小名居然也是一模一样的。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她还要拯救自己呢，“1975年5月22日，那就是说到今天，我也才……”
她有点吃不准了，她究竟是在1995年之前呢，还是在1995年之后。
“十七岁。”刘燕兰帮她给出了答案，女儿的年龄，她是记得最清楚的。
“17岁，好，那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规定的法定年龄是多少？”隽语看向了孙来凤，她瞪着她，看着她的表情从迷茫到震惊。
其他人则是一直迷茫着，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只有蔡白露，他的手指动了动，都想给她鼓掌了。
“你们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们。男性22岁，女性20岁。我今年才17岁，还是未成年。如果你强迫我嫁给你的儿子，你就是犯罪！”隽语声音越说越大，她狂喜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就要自由了。
“她不是我妈……”程福顺嘟哝着，“她是我阿姨。”
“你闭嘴！”孙来凤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看起来程福顺起码比她重几十斤吧，但是被她打了之后却一声不吭，一点都不敢反抗，“行啊，要等你到20也可以。你可别忘了，你家还欠我们程家六千八百七十二块三毛九呢！”
隽语眨了眨眼，看来程家的问题也挺复杂的啊。这个孙来凤明明就不是程福顺他们兄弟的妈妈，但是却做能当家做主。
她的身份究竟是后妈呢，还是姘头啊？
“欠条我现在就写给你，但是你放心，这三年之内我会还清的。现在正好蔡……”隽语看向了蔡白露，她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可是孙来凤叫他蔡大哥，而孙来凤和刘燕兰是个辈分的，那就是说，他比自己大一辈，“正好蔡叔叔在，就给我们做个人证。欠条一式三份，我们分别收着，免得到时候有人又要找事！”
蔡白露摸了摸鼻子，他都到了被人喊叔叔的年纪了啊。
没怎么思考，他就点了头。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兵不血刃，还有三年缓冲期。
虽然六千多块差不多城镇居民两年的总收入了，但是他觉得隽语如此聪明，这三年里存下这些钱来，应该没有大问题。
就算还差点，他可以帮忙补上的，如果到时候他还在这里的话。
隽语写字的时候手都在抖，她知道所有人都被她唬住了，所以有一个重要的小细节，他们都没有注意。
她恨不得身边就是复印机，能把三份欠条一下子全印出来。
“虎子，去你孔叔叔那边把印泥取过来。”蔡白露觉得做事就要做全套，所以手印也是要印的。而印泥这种东西，村支书那边才有。
虎子动作很快，立马撒腿就跑了起来。他今天也被震慑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么瘦小的一个女孩子，也有如此大的能量。甚至他的世界观都有点被改变了，原来还有不用拳头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啊。
“你们程家谁来签字？”隽语将笔尖握在手心，故意把笔头递向了程家的老大程福顺。膈应人这种事，也是销售的附加技能。
“当然是我了，程家现在是我做主！”孙来凤见大势已去，只能签字认栽。不过这小丫头故意给自己难堪这件事情，她却是记恨在了心里。
来日方长，这个程家湾可是一半人口都姓程的。要弄死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简直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还有这个蔡白露，她就不信他有本事一辈子护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叔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