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穿越者酒吧》落乔森林

8、尾声

　　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雾荒原中，风信捂着脖子艰难喘息，伤口和血迹已经消失了，但疼痛的余韵还久久挥散不去。像是要把喉中的积血咳出去，又像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空气一般，她用力咳了几声，然后才粗喘着爬起来。
　　风信捂着心脏，胸口的痛感缓解得很慢，窒息的感觉让她连呼吸都像被刀锋刮过。
　　“靠……”风信初步恢复后的第一句话如此脱口而出，遭了那么大的罪还任务失败，她能愉快么？
　　当时风信所见，是刘贝贝举起刀子冲向了冷锋。在某种意义上，刘贝贝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其实一眼看穿了冷锋的意图，知道他只是在利用她，但是她不够理智，悲哀的过去带给她对爱的渴求的同时也带给她对爱的怀疑，她有着可怕又扭曲的人格。这就是冷风信为什么没有选择报复她的原因，在她眼里，刘贝贝的不幸已经足够痛苦了，甚至于她还有些同情她，而且刘贝贝的一切，也都是冷锋赐予的，爱情里的患得患失，她恐怕比冷风信体会得还要深刻。
　　冷风信是一个实打实的外冷内热，行走在这样的世道里，经历着这样的人生，风信却发现她对人世还保留着无比的信任，同情、爱情、友情，她在冷风信身上都看到了，甚至还看到了对于坚守的执着。这样一个人，却最后被她在乎的人们一刀刀捅碎，对世界的信任被踩在地上践踏，也不怪她落得跳楼自尽的收场。也正因为她的内心如此纯粹，那些点滴积累起来的爱情才会变成波澜壮阔的大海，所以会在最后一刻，掀起惊涛骇浪。
　　当时刘贝贝的刀子落下，风信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主导权，仿佛是本能一般，冷风信猛地扑了出去，冰冷的刀锋钻进她的皮肉，划开她的动脉，鲜血喷涌而出，如同她多年藏匿的泪水，无法阻止地喷涌而出，泼洒在冷锋身上。她是如此爱他，以至于决定了要报复他，还会一次次因他的话语心神动颤，决定了要杀死他，还会在最后一刻扑出来替她挡刀子。
　　冷风信留下的心痛还没有过去，风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四周的白雾更让她觉得生无可恋。
　　她不断地做深呼吸，尽快把冷风信的情绪清理出去，慢慢找回自己的神智。比如说这次任务已经跟订单完全不一样了，但到最后还是照着冷风信在走，所以完全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子。风信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时空边缘，在位面世界的交界处，由穿越者酒吧设立的一个安全站，这是为了防止空间穿越时出现意外崩塌而造成工作人员的伤亡，也减少任务失败世界毁灭对任务者的伤害。空间站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把世界修补反馈的能量物质转化为精神力，作为报酬弥补给穿越者们。这对穿越者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奖赏，因为他们的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介于灵魂体和实体之间，需要不断补充精神力来维持自己的存在，可以说没有精神力就没有穿越者。当然这只需要很小的一部分，穿越者酒吧里斯年的一杯酒里所含精神力就能完全补回任务的消耗，精神力更多地是用在兑换道具，譬如减轻死亡痛苦，修炼自身技能，或者交税，提供给穿越者酒吧，用以为穿越位面提供能量源，当然，也可以用来修补世界，按理论来说，当精神力足够多足够强大的时候，哪怕崩溃的位面世界都可以弥补回来，但这也不过是酒吧里某些无聊的高层技术宅们提出的理论罢了，没有人会当真。
　　对于风信这样的人来说，作为一个职业的穿越者，精神力不仅是生活必需品，更是生活意义的寄托和人生荣誉的较量。酒吧里的“穿越英雄榜”、“穿越之星”、“年度十大感人穿越者”等等官方的非官方的榜单，到最后都是看业绩的，那业绩又怎么算呢？看精神力啊！向最权威的“穿越英雄榜”上的十位明星，不管性格差异多少，人品差距多大，有一点是相通的，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有着普通穿越者望尘莫及的业绩，其中“业绩之王”白露的成绩更是无人能及，也唯有万年第二的折文赋能和她叫板，至于第三第四，已经被甩出了老远。
　　白露和折文赋都在服务员耳兔手下干活，接单狠辣，得到的报酬也多，而风信服务于调酒师斯年，接些难度不高不低的中等单子，因为不喜欢兑换道具，又热衷于体验人生几乎不休假，加上业务难度也不算很难完成度高，所以业绩倒是不算太差，按她的计划，原本这次做完冷风信的单子，精神力就能破万，到时候即使上不了“穿越英雄榜”，也差不了太远了。
　　可是偏偏啊，造化弄人，让她碰上了陆离这个衰神，以前抢她的业绩不说，这次几乎搞砸了她整个单子！
　　靠，她的榜单啊！
　　风信气得身颤，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她的任务做完了，可陆离却还在世界线里筹划，除非将世界完全弥合，或者他在里面的角色死亡，否则风信是决计不能再安全站里看见他的。所以她只好自己一个人撒撒火了。更可气的是，穿越者酒吧刚刚起步，不足百年，很多设施并不完善，设备的运作原理也不够人性化。就这个位面世界精神力反馈的系统而言，它非得等所有检测到的穿越者都终结，才能开始反馈，进入下一步工作。
　　这意味这什么？这意味着她风信要等那该死的陆离出来才能走啊！他要是不死，她就得关在这个只有白雾一片的鬼地方一辈子！
　　“靠！”风信气得跳脚。
　　由于安全站处于位面的时间洪流中，时间的流逝一直时快时慢，此时此刻她已经等了不知道多久了，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啃草了，无聊得发疯。陆离真是个混蛋，以前好歹会为了不被发现跟她同步离开，现在被她抓住了，居然给她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可是，罢了……她想走！她想继续做任务！人生实在是寂寞如雪啊！她现在业绩都不要了，算她认输精神力也拿走，只求这种能活三百集的老司机赶紧放过她这种顶多活三集的弱□□。
　　“陆离啊……”风信不知道第几次喊起这个名字，有气无力，“陆离……”
　　“嗯？”这片孤寂的天空陡然掉落一个不属于风信的声音。
　　风信蹭地站起来了，供氧不足的头晕眼花也顾不得，追着声音就过去了，试探地叫了一声：“陆离？”
　　一个笔挺的身影从白雾茫茫中走出来，他耷拉着眼神打量了风信几眼，缓缓笑道：“是我。”
　　风信是多么地想揍他一拳头，但是一个人无聊了那么久，陆离这种宿命的敌人她都觉得可爱。再念在还一起战斗过的份上，风信长叹了口气，颓然道：“你可算来了。”
　　“久等了。”陆离还是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就觉得你在夸我”的模样，伸了个懒腰道，“帮你收拾烂摊子，用了不少时间。”
　　“什么？”风信一惊。
　　“冷锋啊，不管怎么说，就算冷风信自己扑上去了，可这要他死的意思还在。”陆离说着晃晃自己手里的通道卡，上面一闪而逝冷风信的资料，要冷锋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的愿望依然鲜红地亮着。风信想拿过来看个清楚，但陆离转眼就把它收回去了。
　　“哼，小气。”话虽这么说，但风信明白，他们这些抢单的人都有自己的接单门道，绝不可能轻易让旁人看见。
　　陆离对风信的话不置可否。
　　这时位面世界的自我修复总算完成了，空间站里的白雾开始旋转，转化出丝丝缕缕的精神力，自动注入风信和陆离体内。
　　“一、二、三……”风信激动地清点着自己的精神值，但是到后面的时候神色却渐渐不对起来，抿着唇继续数下去，到最后她的表情已经能用吃惊来形容了。
　　“喂，陆离！……”反馈刚刚结束，风信就喊了出来。陆离斜签着站在一边，挺正常的样子。风信眼睛动了动，才开口继续道，“你……没拿精神力？”这话风信说出来自己都不信，精神力反馈是世界和系统的强制进行，所以才说它不人性化，叫抢单人员钻空子，可是这回反馈力量达到了3000点，比风信别的同级任务还多了500点，要不是任务完成度过高，就是系统BUG了，但这两个都没什么可能性，所以风信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陆离了。
　　他还能被感化转性了，可怜她一个平民？
　　陆离望了她一眼，摇摇头说：“没有啊。”
　　“那……那我的精神力怎么那么高？”
　　“多少？”
　　“三千点。”
　　“唔……任务完成度高呗。”陆离理所当然道。
　　“不是，怎么会高？”她都以为彻底失败了好吗？！
　　陆离抓抓耳朵，平静地说：“你完成的是冷风信最后的心愿，但还有我帮你在收尾啊。大概是我后面给你收尾的时候，不小心完成了单子上的‘身败名裂、不得好死’……就这么多了吧。”
　　风信目瞪口呆，但她还没来得及细问详情，陆离指指她面前说：“你的通道开了，回程通道时效短，你该走了。”
　　风信踌躇了一下，走到门口停驻，道：“那个……你还挺不错的，多谢。”也不算是太糟糕的队友，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她倒是不吝惜于给他留个好印象，说不定以后他转正了还得仰仗他罩。
　　“不客气。”风信在走入通道前听见陆离这样说，然后在传送门即将关闭时候，她又听见一句，“那下个位面世界见了，好队友……”
　　靠！
　　风信是这样骂着，然后摔出传送门的。

　　空间安全站弥漫着时间洪流凝聚的雾气，在风信走后，陆离斜签的身子终于一个踉跄，他抬手扶了扶，才渐渐缓过神来。然后，他举起手中的光卡在空中一划，一道艳丽的虹色显示出它无与伦比的尊贵。一扇扭曲着红黑相交的微光的传送门徐徐破开，预示着警戒和毁灭的双重意义。
　　陆离看着这道门怔怔站了许久。
　　很久以后，他才抬腿踏入，整个人被微光吞没，警戒性极高的传送门立刻关闭。
　　重新恢复死寂的空间安全站，白雾一如既往永久地飘荡着，回荡着男人留下的一声极浅极轻，却也极度缱绻的一句：

　　“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