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穿越者酒吧》落乔森林

13、陆离

　　夜半时分，越秀国的军营中，最后一缕烟消散在清冷的苍穹中，只有一轮圆月往恣意挥洒着自己的清光。在那银灰之下，高高挂起的越秀军旗随风飘扬，展现着战争的残忍和疯狂。士兵们有的睡在营帐中，有的站在塔防上，有的来回巡逻，急救帐外经过的人，常常能听见男人们压抑不住的哀嚎，那都是四肢离体或者身受重伤的疼痛。药品急缺，供需不足，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损失的永远不只是上位者的威信和土地，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风信从营帐中出来，吸了一口深夜的寒气，才将积聚在鼻腔的血腥味和腐臭气息压制下去。狠狠甩甩头，也不愿回帐中休息，便裹紧了外衣，往营地边缘走。
　　漆黑的夜空下一片无垠的狂野，星星点点燃烧着篝火，映亮了一小片天空，却反而显得更加凄惨。风信仰头看着月亮，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不论是武侠还是末日，只要碰到圆月，思乡这个设定却没有改变过。可是文风信的忧伤在她心底缓缓流淌，风信自己的愁绪却丝毫都勾不起来。就算是，却也并非什么牵挂故乡、孤独羁旅的乡愁……
　　她身为一个穿越者，在无数位面世界来回穿行，最长的也勾留不过数年，即便如此也是用着别人的身份，体会着他人的感受，那些点点滴滴细细碎碎的记忆又不是她的，能有什么好伤怀的呢？独自一人走在陌生的地方，接触不熟悉的人，就会产生内心的不安和虚惘，而所谓故乡啊，那是能安放自己一切不安和虚惘，从而使得自己的情绪得到暂时的放松和解脱的归处所在。然而对于穿越者，特别是对于风信这样没有从前记忆的穿越者来说，他们本身的存在就是非实质的精神体，又哪来所谓的归处？不过在风信看来，这又有何不可，他们这些人反正不可能回到自己早已崩坏的世界，也不可能长久待在某处，就该认命地做自己的工作，给漫长无聊的人生增添点新鲜的乐趣。
　　再说了，穿越者酒吧哪怕算不上归处，好歹也是个落脚点避风港，有领导有同事，朋友或许说不上，他们都多大年纪了实在没法说出交朋友这个字眼，总觉得羞耻，可是“点头之交”、“久仰大名”这类的话还是能顺利说出口的。至少风信觉得人生在世，有点记挂的东西就成了，比如榜单，比如绩点，有目标的活着最好。偶尔想学人思乡，她就念叨念叨斯年，作为她的顶头上司，斯年不算严苛但也绝对不宽容，说是秉公执法最为妥帖，然而他这样一个看着毫无上进心、手上绩点也不算多的人，却偏偏荣登“穿越者酒吧男神教”的榜单，并且连续多年蝉联榜首。风信究其原因，大约就是他老爱戴着面具，又会些花哨的调酒工作，所以小姑娘们才觉得他神秘又沉稳，把他当幕后老板一样膜拜着。等那些新人过两年经历的多了，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她风信年轻时才没有膜拜过他呢！
　　“呸呸呸！”风信一想起以前犯过的蠢，恨不得把舌头吐出来一样就地啐了好几口。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树阴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太子妃，身体可是抱恙？”
　　风信一听这声音，觉得自己浑身血管都冻住了，简直是本能一样的从心底泛出一股怒火，咬牙切齿地念出一句：“陆！离！……”
　　“末将在。”长发高束的男人从阴影中剥离出来，未着兵甲，一身白衣，配着一双慵懒的长眸倒是风流倜傥的紧。陆离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月华从发顶淌到衣角，看得风信不自觉地撇过了头……
　　真是的。
　　陆离看见了，倒是没说什么讨打的话，只笑道：“太子妃叫末将有何要事啊？”
　　“别给我装了。”风信冲他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这人到底什么毛病，非要跟着我？”
　　陆离嘿嘿一笑，没说话。
　　这么一来风信可生气了，A级任务多少提成啊，她哪里舍得跟人家对半分，更何况世界的精神力反馈总是比较坑爹，陆离的能力强风信是知道的，到时候它按照贡献率分配，铁定人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等到了她连肉汤都喝不起了！
　　看着风信纠结的眉头，陆离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笑什么？”
　　陆离摇摇头，道：“什么叫非要跟着你？风信，我们可是队友，你忘记了么？”说罢他还朝风信扬扬下巴，俨然一副心照不宣的“你懂得”。
　　你懂得？你懂得？你懂个头！
　　“谁跟你是队友！”风信火了，“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稀罕你这种队友！”
　　这话也是极其不善了，风信说完自己也愣住了。换成别人她或许早就一句“对不起”脱口而出了，可这对象偏偏是陆离……真是的，倒不是说他必须得区别对待，只是这脸上挂不住可是真的。风信略有些烦闷地拧了拧眉头，不经意地把头往下低了点。
　　风信或许还没察觉，对于陆离她总是做的比别人绝，却也更加自我，不受原主的情绪挑拨也没有那些执行任务的必要伪装。
　　然而风信自己不察觉，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陆离那么精明又能开脑洞的人，这个小小的差别待遇可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风信怎么对他他倒是丝毫不介意，反倒在心里为对方显而易见的自我纠结忍俊不禁了一把，再若无其事地道：“上个位面世界不是配合的很好嘛……你可不是还因此上了穿越英雄榜，我也收获颇丰，现在能跟着你来接受A级任务……这次也一样。”
　　风信瞪大了眼睛。“什么一样？”她说，“我不是说了做完那个任务分道扬镳吗？！”
　　“可我没答应。”陆离摊手道，一脸无辜。
　　风信语塞，受到一万点真实伤害。
　　而此时此刻，罪魁祸首却再次伸了个懒腰，换了条腿支撑身体，望着半空中的月轮，用像是要睡着的慵懒语气道：“再说了……把我派到仓前谈判，来个里应外合把仰星华一锅端掉，可不也是你出的主意么？还以为你这是拿我当战友的意思呢，风信。”说到“风信”二字时，陆离把头低了下来，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正好对上风信，那眼神……风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充满了极不相称的沧桑和笑意，像是一个久行沙漠的旅人，终于遇上了一口冒着甘泉的深井，眼底身上早就累满了旅途中的风霜，可是在看见泉水的那一眼，这些受过的伤痛忽然被抛之脑后，发自内心涌动着的喜悦之情滋润了干涸已久的身心……
　　看着那双眼睛，风信觉得自己就是那口甘泉，孤独地坐落在茫茫沙海中，空有满腹清水，却无人来饮。那旅人的眼神是多么认真，多么虔诚，像一位跪倒在圣像前感恩着天意的信徒，拂去了自己在尘世的伪装，忏悔着自己的罪过，可是风信却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天神，甚至没有勇气与那双虔诚的眼睛对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他的一个眼神而已，她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意识到这一点，风信立马掐断了正在进行时的脑洞，故意压下双眉瞪了回去。
　　可是……真的很像被深渊瞵视的样子啊，那双眼睛……
　　只是轻轻须臾的对视，陆离早已撇开了眼神，将目光放到遥远的原野尽头。他轻启薄唇，不算太高扬却意外很是清朗的声音从喉头滚落出来，他轻声道：
　　“不过，真是个馊主意。”
　　风信一愣，一惊，火冒三丈：“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是出了个馊主意。”陆离将军毫不胆怯地顶撞了太子妃，“你别把仰星华想得太蠢了，他可不是你。”
　　“你这话几个意思……”
　　“别动不动就发火呀，听我说。”陆离道，“仓前越秀两国交战，之所以互相之间久攻不下，就是因为仰星华亲自坐镇，而我倒戈向越秀……虽有自夸的嫌疑，不过这上官子墨治理国家很有一套，可是这军事的才能确实比不上我……”
　　风信还是不吝惜赏他一眼。
　　陆离继续发挥他凡事视若无睹的能力，面不改色地说：“所以唯一能和我比比的，也就是越秀的仰星华了。现在你在想想你出得是什么主意，让我去谈判？你记不记得我的身份了，叛军当诛，哪怕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也就不了我，恐怕还没进越秀军营的大门，几万把刀子就能把我剁成肉酱。”
　　“这个……”风信还真没想到，“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主意？”
　　陆离道：“简单啊，你想想这次的任务要求是什么？”
　　“好像是……”一时无语凝噎。
　　风信回想那满满当当的“嫁将军”三个字，目瞪口呆。
　　面前的陆离展露着文雅得体，意味深长的笑容。
　　风信决定也如他一般，忽视掉使自己尴尬的对话，于是她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嫁给将军？你想怎么干，这毕竟是走出版的小说，可是要有逻辑，否则崩的太厉害，照样位面崩塌，任务失败。”
　　“简单啊。”陆离耸耸肩，收回视线落到风信脸上，于此同时还有一只手掌落在风信头顶。男人揉着她的发顶，满不在乎的语气却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语。
　　说完后陆离抬手伸懒腰，用手敲敲肩膀，道了声“末将告退”，便往营帐回去。
　　高空的风呼啸着刮过，地上的草叶也跟着卷起。
　　风信尚还停留在那一语的震惊中，她忽然有所感应似的拧身，可是目中只有一道孑孑远去的白衣，并没有那深潭般的目光。风信缓缓转回身子，愣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她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感觉，不是特别讨厌？……
　　好奇怪的心情啊，当她听见他那一声轻狂的笑语，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违背的话来。
　　“简单啊……”他说，“我来当皇帝不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不给评，泪流满面.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