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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CHAPTER 116 海滩与暴风雨 ...

  •   我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噩梦里,能够感知外界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我感到自己被一条蛇一样的怪物拖上岸,它像抖动一个破麻袋一样抖动我……它按压我的肋骨,我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它把冰冷滑腻的嘴唇贴在我嘴唇上,把血腥潮湿的空气吹进我的肺里……
      之后,我想我应该是睁开了眼睛,天黑得简直让我以为我瞎了,直到我看到了一张白漆漆的脸和一头红得惊人的头发。
      他的妆全花了,星星和眼泪都模糊成了两个色块,湿漉漉的头发也塌了下来。看到西索并没让我松一口气,相反,我记得昏过去之前他杀欲大起,差点让我死在海里。我想说话,想让他快滚别挨着我,但我的肺好像塌了一样。我努力地吸了口气,喉咙里泛上一阵血腥味。
      “哎呀,真对不起,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不小心按断了你几根肋骨。”西索沾沾自喜地说。
      “?”我说不出话,喉咙里只发出了几个模糊又奇怪的音节。
      “别用这么凶的眼神瞪我哟~不这么做的话你已经死了~我们都给了彼此一条命~很公平的吧~?”
      什么给彼此一条命?我想追问他,可是西索偏偏这时候一个词也不往外冒,双手抱住我后脑和膝弯把我抱起来,往沙滩上走。
      我试图动手赶他走,可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我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把我放进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来的帐篷里。
      帐篷很小,可以预见我们两个又得紧紧贴在一起。薄薄的塑料下就是柔软的沙子,外面闷雷滚滚,闪电划破天际,海鸥鸦鸦地叫着,空气中充斥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气味。
      西索再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大堆贝类,看来他在海滩上收获颇丰。这时候我已经能发出点声音了,但依然全身乏力。西索用扑克牌划开了一个扇贝,非常殷勤地送到我嘴边,我姑且当做他有抱歉的成分在。
      我真是疯了。我边吃生贝肉边心不在焉地想,我居然答应跟这个疯子一起发疯,还差点搭进去我自己的命,就为了找一个人,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恢复我的记忆只有西索知道。我们在二十四小时内疯狂洗劫赌场、喝酒、飙车、海上漂流、被驱逐、在快窒息的时候缠斗,难以置信我们现在居然安安稳稳地挤在一个小帐篷里开贝壳。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想了一会儿我问他。
      “嗯~?爱拉是指什么样的?”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没看他,细细吸吮着扇贝肉的汁水。
      “毕竟我们是反复无常的变化系嘛~”西索用这句不甚明了的话回答我。他又开了几个扇贝,但我因为肋骨的疼痛食欲大减,勉强再吃了一个后就躺下来。
      雨滴滴嗒嗒地打在帐篷顶上,接着濡湿沙滩,将外面连成一片银色的雨幕。我一言不发地躺着,感觉木然又疲惫,鼻腔里充盈着咸湿苦涩的气味,听觉也几乎被狂风暴雨所淹没,接着——轻微的喀啦一声,大概是西索又打开了一个扇贝,他欢天喜地地戳戳我,“爱拉~睁开眼睛看看~”
      “……什么?”我根本懒得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看看嘛~”我感觉他倾身到了我上方,我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正准备呵斥他,却被他手指间的东西夺去了注意力。
      是一颗珍珠。当然,从贝壳里开出珍珠不算什么稀奇事,可从偶然捡到的野生贝壳里开出一颗漂亮的珍珠简直就像一个有意的巧合。我抬起手指小心地接住它,这是颗巴洛克珍珠,似乎在昏暗之中散发着淡淡的粉紫色光泽,就连我也在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像黑暗中的月亮。”我绞尽脑汁,只能挤出这句干巴巴的赞美,我的文学修养还是太贫瘠了,“你真的不是提前藏好的吗?”
      “那样就太没意思了~”他在我身边躺下来,如我所料地这个小帐篷只能容许我们两个紧紧地贴在一起,“未知永远是令人期待的惊喜~”
      我稍微挪挪身体,试图离西索远点,但是一挪动肋骨立刻传来剧痛,我估计至少断了三根。我抬起没拿珍珠的手去摸我的肋骨,还好没有错位,但情况不容乐观,我认为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来康复。
      “让我看看?”西索撑起胳膊看着我,大概是他的语气和神情都一反常态地正经,我没有迟疑地点头说好。
      那条紫色吊带裙浸湿了之后像鱼皮一样紧贴在我身上,西索拿扑克划开裙子的腰部,他把上半身的布料推到我胸下时,一股不自在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他的手指冰冷又干燥,像蛇在我皮肤上簌簌滑过,我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发抖。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看见他的金灰色眼睛闪着一种诡异的光,那里翻涌着一种我分辨不清的情绪,让我感觉自己像任人宰割的猎物。他稍微用力按了按我心脏左侧的肋骨,我立刻疼得一缩。
      “断了三根~是左胸的第四、五、六肋。”他兴高采烈地向我汇报,“比我预计的少一倍~你的骨头实在太脆了,我本来以为会断三对呢~”
      “用不着你告诉我我有多糟了。”我推掉他的手,把上半身的布料拉下去,试图转移话题,“你是怎么做人工呼吸的?你学过吗?”
      西索以两根手指轻轻慢慢地抚摸过他的嘴唇,被这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我背后也渐渐开始发热。“唔……那个吗~我也很想回味一次呢……”
      “好吧,”我慢慢喘了口气,“批准。”
      闪电劈裂天际,照出他湿漉漉的红发的轮廓。他向我俯|下身来,炙热的体温和健壮的身躯令封闭的小空间里滋生出一种暧昧的气息。我觉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出奇,像太阳的夜辉。凑近了,他身上一直都有的说不清的香气伴随着鲜血和海水的味道充盈在鼻腔中,随着呼吸灌入我的肺部,传来一种隐约的钝痛,甜美和血腥交织,搅出一种寒冷与热感交加的水汽。
      一吻结束后西索在我身边躺下,张开双手拢住我,微笑着声音低哑地问:“好点了么?”
      “还行吧。”我把脸转过去试图掩饰发红的脸,“kiss又不是止痛药,该痛还是得痛。”
      “呵呵呵~爱拉总是喜欢在害羞的时候说些煞风景的话来掩盖呢~”
      看样子我的本性没那么容易变,我心想。不管是不是失去了一段记忆,我还是会像飞蛾扑火一般被同一个人吸引。
      偏僻海滩旁潮湿的沙滩上,海风怒号,潮汐咆哮,而在这个狭小的帐篷里,我们像两只蜷在树洞里取暖的松鼠相互依偎,激烈的暴风雨从我们的头顶掠过。
      没有人在抱怨暴风雨的不知好歹,在我们两个反复无常的变化系看来,所有的偶然和必然都是宿命般的存在。

      我醒来时,已经到了上午。暴风雨停了,强烈的阳光从帐篷的缝隙透进来。西索不在,我的身上盖着两件他的衣服充当遮盖,尽管这没什么必要,但我心里还是五味杂陈。我忍着疼痛慢慢坐起来走出帐篷,四下里找了一会儿西索,才在远处的海里看到了一颗起伏的红色的脑袋,我想他是在摸鱼,或者裸泳,于是我回到沙滩上准备找点浮木当柴火。
      可是,正当我用引力把几根浮木堆到一起的时候,远处的天空里突然出现了一艘飞艇的影子,我本以为它只是路过,可它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向我逼近,看样子准备在这个沙滩上降落,我扔下浮木,正要喊西索过来,这时我突然看到了飞艇上的“Z”字符记,我迟钝地想起昨天在海中接近溺亡时,我似乎按下了爸爸给我的通讯器,也就是说……
      席巴从飞艇上迅捷无声地跳下来,银色大波浪长发在海风中猎猎飞舞,在他后面,几个家族医生领着医疗箱小跑过来。我尴尬又紧张,像小孩子偷偷玩火被家长抓包。连爸爸都亲自来了,可见事情有多严重,毕竟谁会预料到我传来濒死信号之后竟能好端端地活着呢?
      他大步流星走到我面前,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声音低沉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呃……”我尴尬地转移开视线,承认这件事确实很丢脸,“昨天我差点在海里溺死。”
      说话的时候我的肋骨还是疼痛无比,席巴大概看出来了,他问我:“肋骨断了?”
      “断了三根。”我有点心虚地回答,“应该是左胸的第四五六肋。”
      席巴挥手让家族医生给我检查一下,他们在沙滩上铺了个垫子,我顺从地躺下来,医生们给我检查的时候,他稍微走远了一点。我躺在垫子上,因为刺目的阳光而闭着眼睛,听觉开始变得格外清晰,甚至能听到有人蹚着海水走过来的声音——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非常的不妥。
      我顾不得肋骨的疼痛和医生的惊叫一骨碌爬起来,眼前的景象让我几乎想捂上眼睛掉头就跑——西索全身上下□□,当然,他把衣服都给我盖了。他随意地甩掉头发上的水珠向我们走过来,就像这里是他的私人海滩,刺眼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他宽阔的胸膛,扎实的臂膀和隆起的健壮大腿肌肉。我能感到所有医生的动作都僵住了,再看一眼席巴,他的眼窝陷在一种深深的阴影之中,拳头捏紧,周身隐约透出一种浓郁冰冷的杀气,让人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我很奇怪自己居然没有腿软。
      “你们谁给我件衣服——”我对其中一个男医生说,他有点迟疑地开始脱白大褂,我转念一想这种衣服穿在西索身上可能效果更糟,急忙伸手用引力抓来西索的背心和阔腿裤。但是西索已经走到了席巴前方三四米的距离内,以手指将额前的发丝梳上去,露出一个妖娆妩媚的微笑:“你好~岳父~”
      杀气在席巴身后几乎凝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黑色漩涡,可是西索显然不是那种会因为你的杀气而退缩的人,相反,他只会更兴奋。他毫不在意地扭腰——然后顶胯顶胯顶胯!
      我大叫一声,把衣服团成一团向他砸过去,现在不止席巴,连我杀西索的心都有了。
      席巴好像是在控制自己的杀心,他转脸不看西索,向我走过来,尽管他的拳头还捏得咯吱作响。他蹲下来问我:“肋骨没事吧?”
      “没事。”我说,“医生说休息一周就能自行恢复……噢,开了点药。”
      医生把我需要的药瓶拿出来打包的时候,西索在那边慢腾腾地穿衣服,我和席巴似乎都保持着某种默契不去看他,也绝口不提“岳父”这个词,好像这样就不会让我感到多难堪。不过既然席巴没有否认也没有动手,我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个词背后更多的可能性——我和西索之间真的存在那样的关系吗?还是仅仅只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通讯器还在吗?”席巴问我。
      “还在。”我拿出小小的通讯器给他看,席巴点点头,“……我那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席巴瞥了西索一眼,我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摸摸我的脑袋,“照顾好自己,下一次……”
      “你就不来了?”我接上这句话,感到有点失落,这一次我按了濒死求助却没有濒死,下一次爸爸肯定不会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
      “不,我还会来。”他沉着地说,拍拍我的肩膀,“去玩吧。”
      他转身离开,走过西索身边时,他似乎威胁似地瞪了西索一眼,而后者仍然是一副志得意满的微笑。我目送飞艇消失在天际之后,这才阴沉着一张脸转向西索。
      “岳父?”我咬牙切齿,“你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吗?你快把我的脸丢尽了。”
      “这不是个玩笑哦~”西索怡然自得地在我身边坐下来,亲亲我的脸颊,“相反~我是真心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那种适合组建家庭的情侣。”我说,“所以岳父什么的就免了吧,婚姻对我来说太可怕了。”
      回应我的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我在口袋里玩着那颗形状不太规则的珍珠,任由海风拂过我的皮肤。昨天这里还是疯狂激烈的暴风雨,今天却是一派风平浪静,这反复无常的海面好像某种变化系的隐喻。
      像被施予了神秘的、强大的、奇迹般的魔法,这是他的天赋使然,还是我们所带来的命运纠缠?我不明白为什么,可我再也找不到我们之间的平衡。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忙,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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