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转寰

4、第四章

　　“先生，霍华德医生来了。”女仆轻轻扣响了书房的门。
　　格雷先生向她点了点头，将眼镜重新戴上，起身出去迎接霍华德医生。
　　“您好，霍华德医生。”
　　“您好，管家先生。”尽管霍华德医生的头发已经全部白了，但他仍保持着年轻人的朝气，“伯爵大人还是不愿意外出活动吗？”
　　“是的，我很抱歉，医生，我们应该谨遵医嘱的。”
　　“你要知道，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很难听从别人的建议。而且，让他觉得舒适才最重要，不是吗？”医生理解地笑了笑，“好了，现在让我们去为他做一次新的检查吧。”
　　“伯爵大人您好，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自己非常不错，但我的腿似乎想要表现得特殊一些。”伯爵坐在沙发上，不，与其说坐，不如说，他整个人陷在了沙发里。尽管他极力想表现得俏皮又充满活力，但沙哑虚弱的声音仍然出卖了他。
　　“如果您愿意经常出去晒晒太阳，或许双腿的风湿状况会好些。”霍华德医生拿出听诊器为伯爵大人测着心跳。一分钟以后医生再次开口道：“那么除了腿以外呢？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事实上，没有哪里是舒服的。医生，你知道我已经太老了，身体和心灵都已经开始腐朽，或许心灵更早些。”
　　“哦，大人，请不要说出这样的话，保持一个好的心情会让你觉得舒服得多。”霍华德医生又转过去听伯爵的肺部，然而伯爵呼吸间就像是有一艘巨大的轮船在鸣笛一般。
　　老管家在一旁看着医生检查，密切地关注着他的每一个表情，然后从医生的表情中得知伯爵的情况非常不理想。格雷先生很难过，甚至涌出一股想要哭泣的冲动。
　　医生接着又检查了伯爵身体其他的地方，然后收拾了自己的工具，微笑道：“亲爱的伯爵大人，您的情况比上次好了很多，请继续保持。”
　　“哦，是吗？这么说我大概能活到100岁了。”伯爵呼哧呼哧地笑着。
　　“辛苦您了，请让我送您出去。”管家先生客气地说道。
　　“有劳了。”
　　“现在，您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伯爵大人的情况了，霍华德医生。”管家将医生带到书房里。
　　“哎，情况并不理想啊。伯爵年纪大了，而且或许和他年轻时生活方式有关，很多毛病都是逐渐积累到现在，根深蒂固了。”霍华德医生皱着眉头，长叹一口气，“剩下的日子，或许并不多了。”
　　管家先生痛苦地愣在书房里，医生已经离开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送走霍华德医生的，但此刻他终于能够意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的时候，却觉得心如刀绞。生离死别，总是让人难受的。
　　这个男人就要死去了，他的身体在慢慢的腐朽，他的灵魂正在消亡。或许几个月，甚至几周之后，世界上将不在存在一个华莱士伯爵。他没有妻子没有继承人，他的庄园将被拍卖，甚至没有一个至亲的人为他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或许不用一年，就没有人会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这个人。
　　格□□家握紧了自己的手，他有些迷茫，过于潮湿的空气让他感觉有些窒息。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突然失去了目标，曾经他渴望的是成为一名真正的绅士，后来他想要过平凡的生活，更想要自己爱的人过上毫无烦恼的生活，最后他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而现在，他爱过恨过的那个男人就要老去，甚至死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他曾经为了爱将一切都献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无法容忍他的存在。而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时间从来不为任何人停顿，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而华莱士伯爵更是将走向死亡。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还是在为这个男人心疼。
　　是不是我们从未相遇会比较好，他将会是一个贫民窟的傻小子，他还是高贵的伯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