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转寰

15、第十五章

　　“哦，格雷，或许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是我想我快要离开了。真的，我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每当我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西蒙的脸。我真的好怕，如果他在梦里诅咒我怨恨我或许我还能好受一些。”伯兰特扭过头，阳光洒在他苍白的侧脸上，他虚弱的笑了笑，眼中还含着湿润：“可是你知道吗？西蒙他只是看着我微笑，无论我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微笑。那就好像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格雷望着面前的老人，此刻他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伯爵，更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乞丐，在风烛残年失去了一切，只能紧紧的抓住一个旁观者的衣角，祈求着永远得不到的宽恕。格雷有些想哭可他却反而笑出声来。哦，感谢上帝让我在堕入深渊之前知道了，我的爱人那么深爱我，正如我将他视作珍宝。
　　伯爵在耗尽所有的体力后又沉沉的陷入睡眠。格雷轻轻的为他盖上被子，俯下身吻去他眼角的泪痕。
　　“您那软弱无能的弟弟，在死去之前连怪罪您的勇气都没有。他生怕那一丝丝的怨恨会为您带来灾难。他穷尽了一生，用死亡为您加冕。愿您如正午般光明荣耀。但是，如果您执意要一个谅解的话。那么，请原谅您那愚笨的弟弟，他没来得及对您说，我爱你。”
　　“亲爱的老格雷，今天早上我好想出去骑马。哦，我真是太想念我的小诺曼了，他一定长成了一匹无比高大的骏马。对了还有雪莉，她真是一匹美丽的白马。西蒙最喜欢雪莉了，总是嚷嚷着让我送给他。哈！我这样一个慷慨的绅士怎么舍得拒绝他的请求呢。虽然我想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它更美丽的白马了。”伯爵今天一大早就醒来，面色红润，显得特别精神：“哦我觉得我能骑上个三四圈，说不定能从树林里带回来一只兔子。”
　　“哦，上帝保佑您开始好转了。”格雷一走进房间就听到老伯爵兴奋的喋喋不休。
　　“或许吧，我从未感到这么轻松过，哦，我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伯爵似乎非常高兴，他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张床，它让他感觉腐朽与衰败。可他现在感觉力量正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哦，快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出门！我真是太想念阳光的味道了。”
　　长久以来，伯爵第一次在仆人和管家的搀扶下，来到了庄园的楼下。阳光明媚旖旎，仆人将伯爵扶到廊下的藤椅上坐下，然后转身向马厩走去。
　　“阳光真温暖，不是吗？”伯爵眯着眼睛看着天空。
　　“是的，非常美好的一天。”管家先生回答道，眼里的悲伤却仿佛能淌出水来。
　　“可惜，我不能等到樱草花再次开放了。”伯爵遗憾地笑了笑。
　　管家不停地摇头，似乎这样做能够使时间停止：“不，请不要，不要这样说。”
　　“他曾经说过希望我一生幸福，我想说，是的，我很幸福，有个人曾经天真的将祝福送给我，有个人曾经照亮我单调灰白的生命，有个人让我这一生都能充满幸福的回忆。”伯爵抬头看着管家，“今天的阳光就如同他昨日的笑靥，我很感激，此生能遇到他，尽管无法拥有，却觉得美好。”
　　“我想，他也一定这么觉得。尽管从没有真的拥有过彼此，但你们曾经真挚地拥抱过。”
　　“是的，多么的庆幸。”伯爵目光飘向远方。
　　在那里，站着一个挺拔的金发少年，他的头发在风中飘逸，闪着温暖的光芒，他笑容灿如朝阳，他站在树下，静静地，如同一只神秘的精灵。
　　伯爵微笑着看着他，我最亲爱的弟弟，你好。
　　伯爵就保持着那样的，面向远方的姿势，一动不动了，仿佛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