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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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目的——和宫城绪有很大关联。」
常守朱举着终端通讯仪的手指稍加拢合，对方在短暂沉默之后流泻出一个压抑而低沉的闷笑。
“为何这么想呢？”
桑岛茗一敲击着键盘，将手中的那串资料传输向常守朱终端，“我只是顺便来拜访一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一个‘很好’的朋友。”
「就此收手吧，你不该继续深入探查下去。」
义正言辞的话语让这头的桑岛茗一轻轻地笑了，却不是嘲讽对方。
“常守监视官，你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那较之普通民众而言要来的更多的所谓真相呢？”
「……」
“离弦的箭是没有回头机会的，要么命中、要么落空，所以常守监视官……秉持着那份好奇的我，从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就已无回头路可走了。”
「……你或许最终会知道真相，但这并不意味着会是你想要的结局——这不意味着你会喜欢它。」
常守朱查阅起对方输送过来的资料，显目位子编排着诺娜塔的图片，她的目光在那时绝对称不上晦暗不明，只是在沉默良久才如此说道。
“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能够得以善终，那是个与我无缘的词。当然我也并非那种有轻生意图的人这点还请放心。”
她似开玩笑地这般说着，好像这样能够缓和彼此间气氛一样。
“诸如袭击诺娜塔这种满富政治意味的事情亦非我所长，虽然那是毁灭市民信仰最行之有效的手段。但几年前的那次暴动——最终却无疾而终。我想我多少明白那是因为什么。”
毕竟曾经她是那么近距离地接触到了那背后的真相。
关于那个系统，关于那台机器的存在。
政府为了防止恐怖袭击再度降临而创造出了那样一个严密监控着人们日常所言所行的系统，自然不允许任何纰漏的出现，它的存在当是隐瞒于众的。任何偏离正规运行的事物——无论是谁都将被抹去。
她大抵不过是少数知情者之一，只是不足够幸运，于是被历史抹除了。
本该是好过那些知晓真相却也因此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的一类人，比起怀揣着那样一个秘密担心着何时会轮到自己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她更庆幸自己死了。
但——
前提是她真的死透了，而不是在百年后的未来依旧活着。
所以她来到厚生省的目的，以及为此而做的准备——或许最开始确实是抱有和那时如出一辙的想法——想着要探查厚生省的巫女执掌者，那个名为西比拉的先知系统。
最初接触时的生疏到后来渐渐得以窥见它运行的规律直至发现其与机器有着惊人相似之处，她都不曾动摇自己的想法，诸如将真相公之于众，以此弥补百年前她未能实现的遗憾：告诉曾和她一样被蒙于鼓里的民众所谓机器的真相。
然而那除了引来暴|乱破坏社会安定之外别无用处，甚至与恐袭无丝毫本质区别。自然那时候的她也没有那样做的机会。只是人类这种群居的生物，就如同世上的一切事物一般都有着正反两面，内心深处怀揣着的恶意想着复仇所能够带来的甜美感受。
——这个世纪的人们和她毫无任何关系，即使让其陷入恐慌也只是这里的执政者该去担心苦恼的事情。
那时候的桑岛茗一还藏身在六本木，一边侵入着西比拉系统篡改假身份的代码数值以保持色相的绝对清澈，一边不负责任地这般想着。
但最终没有那么做的理由，却仅仅只是因为她无意间发现的关于她过去搭档莱恩还活着的消息，并且还活在由这个先知系统所管辖的和平的国度。
“我只是来拜访我的老朋友，很好的朋友。”
她这么对常守朱说。
同样也是被厚生省政府‘保护’起来的朋友。
距那日过去两天后，公安局抓捕到了那个制造爆炸案的少年，却依旧未能俘获哪怕一点关于指导他如此行动之人的影子。
但就像是人有时候会遇到的那种情况，当你耗费很大力气却无论如何都没能找到的东西，在你停止找寻之后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面前。被公安局着手调查以求获得一丝一毫蛛丝马迹的罪犯，在那时就自觉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支配者对准了桑岛茗一，却只能听见一味重复着的机械女音传达一个无法将其制裁的讯息。
“我想我还是后悔了常守监视官，”桑岛茗一对拿枪指着她的霜月美佳视若无睹，似有似无的讽意挂在唇边，不知是在嘲讽着将信任交付给西比拉系统的霜月美佳，还是再度改变想法的自己，“我还是希望能和我那位搭档做个了结，本来以为他会和你一起来的，而不是这个意志不坚定的小姑娘。”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宫城君之间的矛盾，可我也不能对你置之不理。身为公安局一员，我的职责就是将任何可能威胁民众安全的罪犯绳之以法。”
“那就用真正的自由意志做判断吧监视官。”桑岛茗一浅笑，不怀好意地触上对方的逆鳞，“用真正的枪而不是这种如同玩具般不以自我意志为转移的破铜烂铁。”
见对方明显暗沉下来的眸子，她轻摊手掌以示无辜，“第一次开枪杀人，需要用上一辈子的时间去思考它，才能够作出决定。那很困难。”
“处在这种状态之下，想要开枪杀第二个人，则难上加难。”
常守朱在其将手背向身后时，面色骤然变化，那之后几乎是依凭本能地推开身侧还不明状态的霜月美佳，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射出的子弹擦过她的小腿，划开一道浅长的痕迹。
几乎在同时举起手中的支配者，和那时一样，它未能正常运转。
*
维卡拉在想，和莱恩搭档久了，彼此却连一点同化的趋向都没有，他对命令言听计从，而她却会感到厌倦。即便接收上级命令是缩短路径最好的办法，这样一味地遵循却让她感觉失去了自我的意志，而后者比起违抗命令更让她感到害怕。
但是后来，在重新见到她的搭档出现在她面前时，有那么短暂的一秒她陷入了迷惘。却是一旦产生就无法被轻易抹去的迟疑。
突然间觉得一切都没有了原来的意义。
就算她一报还一报地在这个社会里杀了莱恩——说到底又能改变什么？
问题的所在是社会，而西比拉系统对于生存在其中的不明真相的人们而言是福音。即便未来她有幸得以窥见那个系统运行的真相，又如何？
一个社会之所以会维持着这样的制度，是因其在现阶段是最为合适的。最为合适也就意味着无可取代，即使存有瑕疵却足以被优点所取代。这样的社会在量产笼中雀，但只有少数有自由意志的人才会如此判定，而芸芸众生却会感谢，西比拉带给他们合适的工作、稳定和睦的生活。
她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桑岛茗一注视着在她对面举枪对准了她的莱恩，记忆与那时重合。
“你只是在重复一味的错误，追根究底只会迎来毁灭。就像过去一样，知晓机器的存在。”
她始终未能掌握低调行事才是明哲保身最有效的做法。
她自嘲，自始至终，真正不明真相所指的一直都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下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