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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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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岛茗一十指如飞地操作着键盘,一串串代码在其手指的敲打下迅速地占据着电脑的屏幕。她此刻所处的地方是厚生省的某处公园,绯樱开得正艳的季节,随处可见情侣或家庭组合漫步其下。
距离此处不远的广告牌正播放着一条标语:面对民众,面对生活,面对未来(For people, for life, for the future)。
镀锌铁皮缓慢翻转,新的内容呈现出来。大抵不过是用于阐释上述那则标语的意思,表达了厚生省担当着保护民众及其生活的角色,无论是在现在,还有在将来。
巨型屏幕被固定在高层建筑足够显眼的位置,确保每一位市民都能够看到。
桑岛茗一利用黑客技术黑入省政厅内部的时候,浏览了其中关于外籍人口管理的相关文件。只是在这样一种非法途径所搭建的通道上停留时间并不久,红色的警示框短暂浮现后,她被千钧之力反黑了回来,跳出的黑框中一连串复杂的代码以迅雷之势增长,硬盘正在逐渐被毁的现实让她当机立断地合上笔记本,选择就近一个垃圾桶处理了它。
街头扫描仪亮闪着红光调整拍摄画面时,只够捕捉到被丢弃的笔记本。前后间隔不到一分钟,公安局的车子便驶达了公园,可惜的是电脑的持有者先他们一步作出了合理的判断。
同样的情况给了他们经验,即使检查笔记本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它曾经的使用者足够精明,知晓如何做才是对其而言最为有利的。
绯樱飘落向闪烁着警灯的车子边侧,公园里的游客频频朝刑警们瞩目,而这一切都已与桑岛茗一无关。
她在来到厚生省之前,因得知了这个城市的相关信息而提前为此做了准备。
在六本木停留了足够长的一段时间帮助她完成了准备。而选择六本木的其中一点是因为它相对特殊的位置,作为东京港区的其中一个区域,依照西比拉系统管制条例设计的街头扫描仪分布相对较少。再者就是六本木作为酒吧、夜店林立的繁华地区,吸引了不少非日籍的外国移民,若要使他们完全归于西比拉的管辖之下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量,同时耗时极长。
在这样一个管辖相对宽松的边缘地区里,她的所作所为不容易被人工智能机器捕捉。桑岛茗一花费了足够多的时间寻找到了某个因‘处于西比拉系统管理下甚久’而被大多数市民所认定为旧世纪产物继而被遗忘的网站——在那个平台上她获得了一份纸质地图。当然因为城市的发展从未停止,很多区域都发生了巨大的翻新改造,原先的地图未必能够提供多少帮助。然而能够确定的一点是,即使建筑在增加,在不考虑填海造陆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国家的土地面积是不会变化的。
只要获取了大致的位置信息,再凭靠她所掌握的知识黑入厚生省的土地管理局,找到其所持有的城市规划设计图,就能够将原先纸质地图上所没有的信息填补上去——将两者相结合之后,她能够获取的信息就包括了城市的街头扫描仪所探测不到的监控死角。将这点加以利用,即使她不小心泄露了IP地址被追查到所处位置,她也能够找到全身而退的路线。
事实证明,她先前所做的准备在此刻很好地发挥了作用。
警笛呼啸的声音在另一条交通线上此起彼伏着,桑岛茗一按照终端上标注的安全区域汇成的线路一步步地远离了公园。考虑到身为一个黑户可能会带来的种种不便,在踏入西比拉管制下的厚生省时,她就为自己构设了“桑岛茗一”这样一个虚假的存在。
在这个人类的心理状态和性格倾向都被数值化的社会,利用系统薄弱之处伺机植入能被这个社会所接纳的普通民众信息并非难事。
到达住处的时候太阳正逐渐地向着西侧天空转移,金红色的光辉被高层建筑分割成一段段破碎的区域,细碎的光从外部阶梯一直延伸向门廊的位置。
桑岛茗一掏出钥匙开门,然后落锁。屋内的装饰很普通,大片白色,一些松木家具,还有几盏装饰灯,非常有宜家的风格。只是无论是书架还是就在客厅的咖啡桌上都没有摆相片,完全不见私人物品。她为自己泡了杯绿茶,随后径直去了书房。由于习惯了使用电子产品,她选择了这样一处较为偏远的地段落户——这个区域监控器少,同时有着这个世纪将被淘汰而尚存在的屋顶天线,利用这些天线构设出一条不会被警察监听到的线路,自然也因为分布不广带来了必然的局限性,但她更看重前者所具备的安全性能。
抿了一口茶后桑岛茗一将杯子放置到左手边,开启台式电脑继续白天未完成的作业。她来到厚生省已有将近一个月,然而始终未取得实质性的收获,中途倒是有好多次制造出麻烦,虽然都在最终关头解决了问题,但频频引来瞩目总归不会有好结果。公安局面对着一个能多次引发相关人员出动,却又在紧要关头使他们一无所获、连条尾巴都找不到的人,只会促使他们愈发地紧随直到将其捉拿归案。
电脑荧光映射在桑岛深色的瞳孔中,机器在她所输入的代码指令下一条条地过滤着无关信息,滚动条以极快地速度向下划转,直到在某个节点以红色框条锁定了一截信息。
她的瞳孔大小在明细资料被调出的那一瞬间微妙地变化了下,敲击着键盘的手指也在同时神经质般的停顿。
同时间,公安局。
自动门因有所感应而向着两侧滑行而去,穿着西装西裙、蓄有干练短发的女子踩着从容不迫的步子向局长办公处走去。
最后一扇自动门在面前打开,办公室的全局便也展现在了眼前。处于能够俯瞰厚生省全貌这样一个高度的位置,深蓝色的全息投影覆盖着三面墙体,不时变换着线条构成,汇出点线面交替的图景。禾生局长将手搭成塔尖状放置在桌面上,镜片因为角度而微微反着白光,她在看见常守朱进来时身体稍向后靠了番,顺势将手交叠放到膝盖上。
“常守监视官。”
后者在办公桌前约半米处立定,朝她行礼示意。
禾生壤宗抬起搭在膝盖上的手,调出先前几起公安局有关部门被肆意侵入的相关文件将其整合反转展示给常守朱。
“这是此次事件的相关信息,该名罪犯以前后间隔极短的时间多次非法登入省政厅内部窥探有关外籍人员的记录,数次登入显示的IP地址都不统一,最近一次登录是在智久公园,并且在生活安全课到达前重新隐匿行踪,完美避开了街头扫描仪的监视。”
禾生将身体尽数靠向椅背,自其中延伸出的机械装置连接上她脖颈的位置,在与西比拉系统交互一番后她才又开口,“本来此类犯罪是不需要搜查一课的你们介入,但考虑到该名罪犯可能在未来对社会造成的危害——系统在方才重新比对了一番外部访问的记录,有一个无法被追查到来源的用户就在数分钟前再度探访了内部资料信息。”
“这是我们商讨后最终得出的结论,以我们与你之间特殊的关系委托你执行这一任务,可以利用相关技术人员对其全面追查,一经发现,以DOMINATOR的评判为准,一旦超过规定值即实行就地枪决,事后再做汇报。我相信你的能力。”最后一句话是禾生壤宗与西比拉系统断开连接后,就个体大脑对常守朱做出的判定。
“我明白了。”她点头未有微词,即刻便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感应门再度关闭时,禾生壤宗将办公椅转向面朝着落地窗的位置,“西比拉系统的统治地位不容许被撼动,拥有着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体制下不被机器捕捉的本领,并在此前提下数次侵入省政厅内部不落马脚。如果对方无法像宫城绪那般为我们所用,那就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
禾生壤宗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办公室内,透出无机质的冰冷。
丝丝缕缕缱绻着升腾而起的白烟刚一成形便被高台上的风所吹散,宫城绪双手手肘倚靠着栏杆,右手指间夹着的烟草头明明灭灭地闪着光,一寸寸地朝着手指的位置减缩,燃烧产生的烟蒂在风的吹拂下脱离主体飘散向半空。
透明的落地窗隐隐倒映出他颀长的身形,他将头转向一侧时,玻璃滑门被推向一侧,门的对面担任着对执行官进行监控的刑警走了过来。
宫城绪随着常守朱走动的步伐跟着移转了眼瞳,对方在他身侧约一米的距离站定。微风浮动着她额前的碎发,光影交错间她开口,道出的话语让他夹着烟草的手指神经质的一下轻颤,也许这样的反应仅仅只是因为恰巧在那时烟草燃至尽头他被略烫的温度灼了手。
常守朱微敛着双眸,视线落向远方。数几尺下方的高速公路纵横交错着,车辆与行人被缩小到了极致,如万千蝼蚁穿梭在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