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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早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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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园·Pemberly
一阵风穿进大厅,吹动淡黄色的窗帘,可以听见窗外风吹树林的窸窣声。大厅很安静,黑黑的,岑寂。
围着小几坐着的三个人,正紧盯着小几上的那只酒瓶。
三双眼睛,在手电筒的光晕下显得闪闪发亮,符云程的眼睛尤其亮。
酒瓶的转速缓缓减缓,终于停了下来,赫然指向且欢。
符云程早就对结果了然于心,悠悠然往座椅后背靠了靠,双手交握,似乎在思考问什么问题好。
且欢故作淡定地拿起她的那杯饮料,就着吸管喝了口,握着杯子的手却隐隐有些难以克制地抖颤。
她不知道符云程会问他什么,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怀好意。
一侧的符云响好似事不关己的样子,舒舒服服地靠着他的轮椅椅背,垂着眼,双手交握着,拨弄这自己的大拇指。
“我想问问俞小姐……如果让你在我和云响中选择一个你的理想型,你会选哪一个?”
这时候莫子斐从洗手间出来了,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眼神也是迷蒙的,一坐下就仰着头呼呼大睡。
且欢随意地拨弄了下吸管,她以为是什么问题,没想到这么无聊。
“我会选二少。”且欢毫不迟疑地回答。
符云程“哦?”了一声,扬了扬眉毛,“不会是因为你是他的心理咨询师吧?”
“对。”且欢说:“我是他的心理咨询师,不论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这句话很有意思,原本低垂着眼睑,沉浸在放空状态的符云响也忍不住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很漂亮,难得地穿了件白色小礼服,虽然不至于喧宾夺主,但是比起以往职业干练的她,今天的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估计是因为饮了些薄酒,声音也不再冰冷,整个人凭空多了几分烟火气。
符云程喝得有也有点多了,感觉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醉意,听到且欢的回答,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莫子斐被冯叔带去了一楼的一间客房,从楼上换完衣服下来的杜盼盼也没有继续玩耍的心思了,符云程便叫冯叔把她送回家了,自己则摇摇晃晃地回了房间,还不忘跟且欢和符云响道了一声“晚安”。
暖暖自从上楼陪杜盼盼换衣服后就没有下来,估计又把自己一个人关房间伤感去了。
很晚了,陈阿姨和丽姨都睡下了,且欢也不好意思去叫醒她们。
她看着一旁的符云响,符云响也静静地看着她,夜色深沉,他的眼睛荡开一圈一圈的波澜。坐在轮椅里的身体那么单薄冰冷,总让人有想抱住他的冲动。
“我扶二少上去吧。”且欢说。
“拐杖在我房间里,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哦,好的。”
*
且欢找那根拐杖找了半天,等她终于把拐杖拿到一楼的时候,符云响已经睡着了,他的头侧向一边,胸膛均匀的起伏着,手电筒弱弱的光线照到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和没有血色的嘴唇,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他真的吃得很少。
且欢一时不忍心叫他,迟疑了一阵,自己也困得要命,渐渐也闭上眼睡着了。
快没电了的手电筒窝在沙发里,灯光渐渐黯淡下去。
且欢侧躺在沙发上,双眼闭着,两只手环着胸,身上只盖着自己的薄外套,两只没穿袜子的脚时不时相互摩擦取暖。
在距她很近的地方,符云响偏着头睡着,呼吸均匀,睡颜安静而无辜。
一夜好梦。
*
且欢是被强势的透过窗帘的阳光给闹醒的,阳光太灿烂。
她伸出手想挡一挡光,一面翻了个身,谁知直接翻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
且欢把自己给摔醒了,也顺带地惊动了一旁的符云响。且欢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的脸,他眼睛还没睁开,只是蹙了蹙眉,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转。
且欢小心翼翼地捡起自己的外套站起来,生怕吵醒了他。
可是符云响还是睁开了眼睛,微眯的双眼第一眼是看到的就是她光着的两只脚丫子,她的脚特别白而且纤细,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不觉得冷,看的人都觉得冷了。
符云响缓缓抬起眼,他的睫毛真的很长,阳光栖息在他漂亮的长睫上。
“早安,俞医生。”他说。
声音清爽而干净,像这清晨的微风。
且欢不由地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
陈阿姨帮着符云响上了楼,且欢也到自己的房间里刷牙洗脸。
才六点啊,双休日,她本应该睡得稍迟一点的。
叮铃铃铃铃铃……
电铃响了,且欢走过去接。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
“喂?”且欢又问了一声,她本来以为是丽姨打来叫她下去吃早饭的,但看起来不是这样。
见电话那头迟迟不说话,且欢正准备挂的时候,那头终于传来声音了。
“且欢……”嗓音带了点宿醉过后的沙哑,且欢一下就明白了那个人是谁。
“莫子斐?你怎么了?”
莫子斐很困扰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我昨天喝多了,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你知道吗?我就是一喝醉就断片儿……我昨天没耍酒疯啊什么的吧?”
且欢一手无意识地拨弄着床头灯的吊坠,断片儿……真的是好借口。
“没,你没耍酒疯。”
“那……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有哪些劲爆的问题我不知道的?”
“这么说来,确实有一个。”且欢淡淡地说,“昨天晚上云暖问了你一个问题,你记得吗?”
莫子斐心一沉,“我不记得了,什么问题?”
“可能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且欢悠悠地说,语气不无讽刺,“就是问她以后能不能嫁给你。”
莫子斐手里的玻璃杯直接摔倒了地上,声音惊动得在厨房准备早饭的丽姨还探出头来张望了一眼。
且欢也透过听筒听到了那头的响动,她冷冷地牵了下嘴角。
“那……那我是怎么回答的?”莫子斐显然很紧张,连声音都感觉绷紧了。
“你的回答很得体,你说你配不上她……就是这样了,还有事儿吗?”且欢的语气隐隐地带了不耐烦。
“没,没事了。不打扰你了。拜拜。”
“拜。”
且欢挂下电话。
她对莫子斐的判断就是“责任恐惧症”,他经常不带伞,也从来不见他带包,他讨厌一切牵绊,厌倦责任,最喜欢的无疑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对待感情,各取所需,名牌香车什么的,他从来不吝啬,但千万别想向他要求什么忠诚和责任,一旦女朋友开始关心他今晚和谁出去了,他们的感情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但显然,他恐惧爱情,他害怕爱也同样害怕被爱。云暖对他的感情像是一张网,他不是趁这张网缠紧他之前尽快脱身,就只能等这张网将他束缚,让他窒息。
云暖值得更好的人。
*
吃完早饭之后,且欢又接到了路均的电话,正好手边就是一本云暖落在她房间的时尚杂志,封面就是路均,头发用摩丝刮得一丝不苟,一身白衬衫,扣子还解开了两三颗,露出小麦色的胸肌,洁白的贝齿还轻咬着漂亮的薄唇,眼神迷离而魅惑。
且欢掂了掂手上的杂志,接通了他的电话。
“有什么事吗?路大明星?”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有声音传来,低沉的,性感的,撩人的。
且欢读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他的声音,那时候他是他们学校电台的主持人,听他读小说的某个章节,总是且欢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刻,大学四年,她听着他读完了好几本书。那个声音,曾经偶尔听到,都能让她感觉心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现在时不时就可以听到,反倒让她觉得没什么了。
只是,还是有些,不能克制的心悸……惯性吗?
“且欢,”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周牧还没有联系我,你知道的,他这种人,越是想要的东西,他越耐得下心来,他肯定得先晾我大半个月的,等我快失去希望的时候,才打电话给我。”
“我……我不是要问这个。”
且欢耐着性子听他说。
“且欢,明天我推掉了所有的通告,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祭奠妙妙吧。”
且欢浑身像通了电似的一颤,她把手撑在写字台上才能勉强站得稳,她深呼吸了一口,才说:“好,妙妙会很高兴的。”
说完就挂了电话,急急地喘了几口气,看着窗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