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唇齿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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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小鼠妖们，一切步入正轨，虽然不知那封匿名信笺来自何处，季蘅心里还是暖暖的。因而，她美美地享受了好几个清净的夜晚。
可这天没等她一觉酣睡到明，妹妹季丛蓉就潜来她闺房，拿着一叶草儿戳她脸颊。
“痒痒痒，”将醒未醒，季蘅看到妹妹一脸坏笑地趴在她床前，就知道她又在盘算什么，“蓉儿妹妹，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啦”。
季丛蓉眼睛一眨一眨，笑嘻嘻地问道：“姐姐，那些小老鼠们再没来过？难得见到新鲜的东西，人家还没玩儿够呢。姐姐能不能再把它们找来给我玩儿呀。”
“你呀，不知道那小老鼠有多‘冥顽不灵’呢，”季蘅一向心疼妹妹，看到季丛蓉撒娇的眼神，更心生怜爱，替她紧了紧身上的大红色披风，道，“今儿个天又寒了几番，蓉儿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别提了姐姐，父亲今儿早进宫上早朝去了，临走前还给了一本《女诫》让我背，我能睡得着才怪，”季丛蓉不高兴地鼓起嘴，“光看着那些字儿我的头就变得两个大，别说让我背了啊。”
“嗯，所以呢？”
“所以……”季丛蓉使劲儿眨眼扮可爱，“所以姐姐陪我去抓蛐蛐儿好不好。”
季蘅噗嗤一下笑出声：“好妹妹，‘夏虫不可语冰’，这话可有听过？”
“这是什么意思啊，姐姐？”显然，不爱看书的季丛蓉对这句话一脸茫然。
“意思就是，蛐蛐儿大人说它叫了一整个夏日，蓉儿姐姐也不来找自己玩儿。蛐蛐儿大人很是郁闷，索性冬天里找别人玩去了。”
季丛蓉被季蘅逗乐，接话道：“哼，这位蛐蛐儿大人可真没耐心。不知道我是镇国公家的二小姐，贵人琐事儿多嘛。”说着，她端上一碗热乎乎的杏仁羹，眯眼谗言：“我姐姐最有耐心了。姐姐教我剑法，好不好嘛。”
季蘅就知道她又想趁父亲不在家时习武弄剑了，她假装不愿理睬她，抿完甜羹就下床更衣。淡绿色的留仙裙因她真执的英气收敛了裙摆，贴合地穿在她身上，自上而下、由浅入深晕染开来的碧绿，也与季丛蓉一身活泼的红装形成鲜明对比。
“姐姐别不说话嘛。父亲不让我们私自习武，但没说不许你教我呀。就练半个时辰，绝对不会让父亲发现的，好嘛好嘛，”季丛蓉麻溜的跟上来，替季蘅披上披风，有些委屈模样，“喏，姐姐，我好不容易从父亲兵器房找到一双心仪的短剑，还想让它见见世面呢。”
“你呀，又擅闯父亲兵器房？” 季蘅弹出手指戳了戳妹妹的前额，拿着长戟朝屋外走去，“就半个时辰。记得趁父亲回来赶快把短剑还回去，记住了？”
“知道了、知道啦。姐姐最好啦！”季丛蓉喜上眉梢，屁颠屁颠地跟着季蘅跑了出去。
*****
后院空地，一场冰天雪地盖起的白茫中，一花艳红与一叶青绿交错出不可一世的美。
她们一人舞戟，一人习剑，风中凌厉出兵刃交锋时最纯粹的声音，不同于战火连峰时兵戈交伐的沉重声响，却也沉淀着整个长安城的沧桑。
练剑到兴趣使然时，时间就成了不起眼的事物。说好的半个时辰转瞬而过，季丛蓉又央求季蘅再加半个时辰。终于，满意地练过近一个时辰的剑后，两姐妹都有些乏了，索性躺在雪地里率性地打懒儿。
没等休息够，季丛蓉的婢女彩蝶就给她递来一碗姜汤，陪笑道：“二小姐快把这姜汤喝下暖暖，碧萝已经烧好热水在房间等着小姐了。”
另一个婢女浣莺紧接上前，对季丛蓉好言好语地说着：“二小姐快快起来吧，别冻坏身子。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老爷回来还要听小姐背《女诫》，小姐要是背不出，可是要挨罚的。”
说起婢女，季丛蓉自小有三个贴身婢女服侍，蝶彩负责饮食，浣莺负责学习，碧萝负责起居。按季槐的说法是，她太不守规矩，需要多一些丫鬟来看着她。
而季蘅呢，她也曾有一名贴身婢女，名为朔晴。当年还是太子的重葛烧伤后留在文德皇后的清宁宫养病，朔晴常陪她去那儿探望和照顾重葛，一来二往，两人竟互生情愫。后来，重葛因为伤势过重无法参政，成为废位太子，重回宫外王府调养，朔晴则跟随同往，不离不弃，顺理成章地成为侧妃。
朔晴离开镇国公府后，季槐还张罗过给季蘅重新找个婢女的事儿，但因为其他繁忙琐事一再搁置。过了很久季槐重新想起此事儿时，季蘅却说自己已过及笄年岁，不必再用女婢伺候，给推辞掉了。
打那儿起，季蘅身边再无贴身女婢服侍。
*****
“噢噢，我知道啦。喝汤，沐浴，背书。哎，我每天的生活总是这么千篇一律，”季丛蓉虽然答应着好，表情上却挂着气，闷声道，“彩蝶，记得给姐姐也拿一碗姜汤”。而后被浣莺搀着无精打采地离开了。
季蘅起身扑扑身上白雪，接过彩蝶递来的汤碗，言谢罢，还没饮过两口，就一下子全喷了出来。
“彩蝶，这姜汤似乎有点太咸了……”
“大小姐说错了，这就是一碗盐水。大小姐要是想喝姜汤，自己做去！”
“……彩蝶，你是什么意思？”
彩蝶用力夺过季蘅手中汤碗，口气不善：“大小姐，奴婢可不会像二小姐那样对你百般地好。”她故意放开嗓门：“别人不知道，我们作为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可不会不知道。大小姐你不过是老爷和夫人的养女，当初和我们一样是没人要的孤儿。凭什么你就能当上堂堂镇国将军的长女，而我们就只有做丫鬟的命，听你差遣？”
季蘅眉头一紧，她早就偶然间听闻自己是孤儿的事情，想想这些年季槐夫妇待自己堪比亲生，心中虽有苦涩，却依然笑着回道：“彩蝶，我知道你对我不满，这样的话你说给我听就好了，今天的事情我也可以当做没发生。以后，在老爷、夫人和二小姐面前，注意分寸，不要乱说话。”
“呵，我就是说了又怎么样。”彩蝶不以为然。
季蘅知道彩蝶积怨已久，但，与其生气同她驳论，不如让她对自己心生敬意不再乱言。
她将汤碗送到彩蝶手中，正色道：“彩蝶，正如你所言，就算我曾经是孤儿，但我现在是你的主子，是季家大小姐，是镇国将军的长女。我若不高兴了，尽可向蓉儿状告，让你享尽皮肉之苦，我也尽可告诉父亲母亲，让他们将你身无分文地赶出镇国公府。彩蝶，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你有利。”
彩蝶沉着头，没有回话，她当然是不愿再次过上流浪巷尾、被人追打的生活，可她心里的憋屈不说出来就不痛快。因此，当季蘅转身离去时，不免听到她的抱怨嘀咕：“要是老爷和夫人真把你当亲生，也不会不给你配丫鬟，也不会教你功夫让你保护二小姐。切，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话方脱出口，一枚黑色的围棋棋子从后方假山后如刀刃一般飞出，直直从彩蝶的左脸盘划过，把季蘅和彩蝶惊了一跳。
“来者何人！”季蘅横起长戟，挡在彩蝶身前。彩蝶则瘫坐在地上，她的左脸颊已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子，地上还摊落她的一撮黑发。
“彩蝶，你莫不想自己当季家大小姐？”假山后方传来一个男子的深沉声音，磁性之中带着让人胆寒的威严。
“啊！是老爷！老爷，彩蝶知错了。”彩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若再对大小姐出口不逊，我便立即将你赶出季家！”呵斥完毕，男子蹬蹬几声默了踪迹。
“彩蝶再也不敢了，求老爷恕罪，求老爷恕罪啊。”彩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俯身地面朝着假山猛劲儿地磕头，额头甚至露出隐约血痕。
季蘅听得出那人是故意压低嗓音说话的，绝非父亲季槐。稍稍安抚过惊慌失措的彩蝶，季蘅捡起那枚飞落的棋子端详，又放在鼻前轻嗅，发现了端倪——
季蘅喜欢藤花，总会培植一两株坠在房内，房间中时常弥漫藤花的浅浅花香，即使冬日里没有盛开的藤花，也有晒干的藤花花瓣与香薰合成醉人的香。所以，一府上下，只有她的闺房有藤花香气。
而这枚棋子上面散发的淡淡藤花芬芳，正是她闺中的藤花香。
看来那人去过她的闺房！
……就算现在他消声匿影，也不会轻易逃出戒备森严的镇国公府，而现在，说不定去她房中还能寻得关于那人的蛛丝马迹！
*****
“彩蝶，你先拿着我的长戟防身，然后速速通知昌叔让他搜查府内的可疑人物。”季蘅低身安抚坐在地上吓哭了的彩蝶。
彩蝶接过长戟，愣愣地点头称是，带着哭腔应道：“彩蝶对不起大小姐，彩蝶对不起大小姐啊。”
季蘅拍拍她肩膀，含笑以对，又敏捷地几个箭步行快行至自己闺房。
然而，房间内什么人都没有，一切陈列如往常，只有桌上棋盘，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季蘅上前查看，吃了一惊。
“……这个棋局!”
一向对围棋颇有钻研的季蘅看得出，动过她棋盘的这人是个围棋高手，否则，不会摆出如此高深诡秘的舞剑劫阵。
究竟是何人？将棋子如此列阵，又意欲何为……
思索之际，她不知自己已经踏入一场更大的棋局对弈之中。
而她身后的房间的门已被悄然关上，一个靛衣男子正倚在门前，托腮望着她，姣好的眉眼中露着说不尽的温柔和捉摸不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唇齿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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