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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大结局 ...

  •   废弃的医药研究所范围很广,地上面积近五千平,二层小楼密布,到处黑洞洞一片,透出沉重的死寂。
      刑厉坤出手的时间必须卡得精准,要选在熊毅做交易的当口。
      早了,容易打草惊蛇白忙一场;晚了,宋谨和林景熙就会有生命危险,他不相信林轶会那么轻易地放人。
      刑厉坤嘴里嚼着烟草,辛辣刺激的味道提神醒脑,无声指挥几个人分开摸排。
      黑夜里风衣甩出轻响,刑厉坤一路朝东,鼻腔灌满湿润的味儿,天气愈加阴沉。
      麻醉枪挑开一扇一扇虚掩的门,枪口悬着自个儿绷到极限的神经,经历过无数血腥暴力的格斗现场,也没有宋谨眼下一切未知的情况更让他紧张。
      衣服被汗黏在身上,刑厉坤越找越急迫,耳朵里的无线通讯器始终安静一片,他盼着有人能尽快找到宋谨,又盼着那个人会是他自个儿,因为只有他才会无条件去保证宋谨的安全,哪怕豁出一条命!
      时间分秒消逝,刘卫国发来了一条消息:鱼已入塘。
      金三角的人已经和熊毅接上头,双方奔赴交易地点,外郊荔湖公园。
      正好是韩晟葬身水底的地方。
      挑开下一扇门时,里头隐约传来说话声,刑厉坤敲了两下耳麦,把消息递了出去。
      地下室本来有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被林轶的人用速干水泥糊住了,刑厉坤不敢上工具敲,硬是拿手指掀开坚硬的石块,十个指甲盖劈开翻起,黑暗里都能看到一道一道深重的血迹,他呼吸沉稳,动作连贯,肩骨耸出猎豹扑杀的凶狠角度。
      十指连心,可他的宝,他的媳妇儿,就困在下面……
      这六个小时已经耗尽他生命里所有的思念,他太想宋谨,想亲眼确认这人的鲜活完整,想把人抱进怀里暖着亲着,焐热宋谨那颗担惊受怕的心。
      赶到的几个人都被这场面惊着了,抱着武器大气不敢出,警惕周围的动静。

      宋谨和林景熙被困过久,低温和缺水透支体力,互相解了绳子靠在一块儿取暖,偶尔说一句话提神,谁都不敢睡过去。
      人冻到极限的时候,已经不会发抖,而是大关节逐渐僵直失感,思维控制不了自个儿的腿脚。
      林景熙第三次栽到地上,脑门磕出一块儿青肿,哑着嗓子问:“你确定刑厉坤听懂暗号了?”
      宋谨神思恍惚,没有回答,鼻尖突然溅到一颗石子,蓦然瞪圆了眼睛。
      手机柔和模糊的光亮在乒乓球大小的空洞里闪过,五下,两下,一下。
      意思粗暴简单。
      宋谨鼻子一酸,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扒着墙角的大桶往上爬,膝盖不听话摔了好几次,终于哆哆嗦嗦地奋力伸出手,挨住了刑厉坤炙热的指尖。
      两个人隔着一道厚实的水泥墙,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有这么一点微弱的温暖,却成了心里最坚固的依托。
      宋谨闻到腥味儿,抖着手去摸刑厉坤嚯嚯剌剌的指甲,这人猛地把手抽回去了。
      外头重新陷入黑暗,掠过一阵急促细微的脚步声。
      刘卫国说:鱼已咬钩。
      暗示刑厉坤动手救人。
      宋谨碾着指头上的东西,已经知道那是什么,胸口像被人擂了一拳,哭得比刚才演戏还厉害。
      林景熙把他从桶上拽下来,语气冷静,“跑起来,咱们热热身,随时准备冲出去。”

      熊毅最后换的一辆面包车里,除了交易现金,还有一套崭新的衣服鞋。
      这人面不改色换了,把自个儿那一身行头扔到车外,低头穿鞋的一瞬间,吞下了原本镶在鞋底的芯片。
      刘卫国那里监控的信号断了两秒,又重新续传上。
      太子爷和林轶开车跟在后面,牢牢盯着熊毅的一举一动。
      三公里之外的荔湖公园,刘卫国带人沿线埋伏,冬季草荒树枯,除了水里,压根没地方能躲。
      这些兵匪是部队最头疼的刺头,也是蔺严手里最衷心强悍的战斗力,个顶个的意志如山,寒冬腊月里站在水底,手里端着裹了塑料的十几斤的枪,仅靠一根吸管换气,湖面上连个涟漪都不会泛起。
      刘卫国年纪一大把,不能跟着小年轻折腾,独自趴在不远处的某个小土坡后头。
      引擎声越来越近,他后面那股子视线就越盯越露骨,简直恨不得压到他身上把人给护严实了,刘卫国转头低斥:“你小子该干嘛干嘛去,别添乱!”
      小白龙蹲着不动,眼神透亮,“我保护您。”
      刘卫国憋了一肚子气,“用不着!赶紧滚,这不是你玩的地儿!”
      小白龙麻利地解开扣子,“您放心吧,我穿防弹衣了。”
      刘卫国:“……”
      谁他妈担心你穿没穿防弹衣!
      就昭昭对你那稀罕劲儿,一会儿打起来咱俩到底该谁护谁啊?!

      蔺严又一次把司令员的将军逼到死角,幽幽道,“首长,您今晚,心不静啊。”
      外头恶风卷地,空气森寒。
      入冬的第一场雪,就快到了。

      荔湖岸边,两方十几辆车都没打灯,在黑夜里悄然碰头。
      熊毅说一口地道的缅甸语,在林轶和太子爷的监督下,跟金三角的人验货、交易。
      钱货易手的一瞬间,这人猛然跃入水中杳无踪迹,再一个猛子扎出来,已经游到了五十米开外。
      紧跟着,水底突然呼啦冒出一队人马举枪扫射,丝毫没被恶劣的设伏条件影响准头,出手先把一半人废了。
      子弹噗噗射进泥土,火星四溅,太子爷扒上最近的车,毒辣的眼四处一扫,锁定了刘卫国藏身的小土坡——
      只要弄死总指挥,事情就还有转圜余地!
      林轶在原地抱着脑袋躲子弹,混乱中想要借车子的掩护逃窜,却让某颗流弹从颈后射入,直接击碎了喉管和颈动脉。
      林轶倒下时,双眼还用力瞪着太子爷的方向,不甘的瞳孔折射着车灯刺眼的光……
      后来林二少在国外一等数年,胡天海地造光了林轶留下的那点儿钱,在某个深夜酒醉后一头扎进雪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谁都没注意到,毙掉林轶的那记冷枪来自湖面暗角,熊毅亲手斩灭自己腐败恶臭的尾巴,把那支捡来的枪,狠狠踩入了泥沙。
      连着对林轶和这些打打杀杀的厌恶憎恨,一起深埋湖底。
      那个□□横行、争狠斗勇的年代,终究过去了。
      太子爷车速生猛,眨眼飙到了小土坡跟前,刘卫国跟小白龙一趴一蹲,眼瞅着车灯照过来,已经来不及跑,小白龙大吼一声揪住刘卫国的裤子往后仰倒,靠逆天的臂力把人凌空抡起,又死死抱摔进自个儿怀里,给老丈人结结实实当了回人肉垫子。
      刘卫国皮带都被扯断了,耳畔油门轰轰,车又向着他俩碾过来,小白龙居然还有空跟他笑!
      他察觉到腰后的异动,面孔骤变,“把枪放下!”
      非警持枪射杀罪犯,就算情况特殊,这小子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他怎么跟昭昭交代?
      小白龙下了刘卫国的枪,眯缝着眼呼吸沉着,死死压在老丈人的腰臀上定肘瞄准,一张脸在车轱辘扬起的尘土里俊得白皙透亮,砰一枪射爆了太子爷的车后胎!
      他一开始就没想着杀人。
      太子爷的车高速之下失去平衡侧翻,在小土坡上打了个转,擦着俩人的头皮甩出去,车灯闪闪灭灭,人昏在驾驶座上,让方向盘挤断几根肋条骨,断骨戳穿了右肺。
      上一回玩命,有他那位父亲救场,只烧毁了他半张脸。
      这一回蔺严绊着人,屋外蹲的技术员又拿设备屏蔽掉了一切信号。
      太子爷彻底栽了。
      湖边经过激烈交战,金三角和太子爷的人马被全数抓获,三死两重伤。
      小白龙把枪双手交还,乖得跟什么似的,“叔,刚那枪可是您开的……”
      刘卫国咬牙,明明是你个小瘪三开的!老子就该把你送进监狱,好好学学规矩!
      他提着松松垮垮的裤子站起来,呵斥道:“把你皮带给我!”
      这特么什么手劲儿,太糟践东西了!
      小白龙这样的类型,刘卫国真没对付过,皮糙肉厚耐搓磨,你扔我的上门礼那我明天乐呵呵再来,关键时刻还能挺身而出当个免费大保镖……其实和他们家那位混世小魔王,是天生的一对儿。
      小白龙对刘昭的那份心意,像浸没海绵的温水,一点儿一点儿渗透了整个刘家,也淹没了刘卫国这个儿子奴的底线。

      荔湖公园枪战的同时,刑厉坤徒手攀上气窗,手臂肌肉愤起,单臂吊起整个人九十公斤的体重。
      抛扔球囊和出枪射击都是一瞬间的事,蹲守在地下室入口的绑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淋了一头一身的荧光粉,拍打摸枪的动作系数暴露,成了夜色里的活靶子。
      那几个埋伏在大门外的人两脚踹折了门闩,暴吼着冲进来!
      蔺严交给刑厉坤的这几个人,都是能以一敌五的兵王,在部队全能赛里实力彪悍,对付几个绑匪绰绰有余。
      刑厉坤把宋谨看得比命都重,那么双眼猩红凄苦愤怒的模样,离疯魔就差一步了。
      蔺严敢让宋谨出事儿么?就算这次行动废止,他脱了这身绿皮,也绝对要把宋谨完好无缺地救回来。
      还小外甥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刑厉坤这边的人上的都是药野猪的麻醉枪,小指粗的针头足以扎穿冬天的衣服,甭管楔到骨头还是扎进肌肉,都能瞬间撂翻人。
      宽阔的废旧实验楼里枪声惨叫混在一起,桌上的玻璃仪器碎裂成渣,噼里啪啦接连爆开。
      宋谨隔着一道门都听得特别清楚。
      他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呼吸颤抖,从混乱的声音中剥离出自家爷们儿的动静,刑厉坤的呼吸、脚步和嘶吼,都透过铁门传过来,清晰地刺疼了他的耳膜。
      宋谨手心还攥着刑厉坤指尖上的血,黏腻腥稠,带着硌人的水泥渣滓,是这个钢铁一样坚硬的男人留下的伤口。
      林景熙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里的战况都如此激烈,那缉读现场呢……
      绑匪势颓,有脑子快的立刻去开地下室的门,企图拿人质作要挟。
      刑厉坤抡着甩棍抽开了挡在前面的俩人,溅了满头满脸的血水,他后心大敞,防弹背心噗噗吃进去两颗子弹,高压带来剧烈的疼痛,却没能刹住他的脚步。
      要开门的那人手直打秃噜,半天对不准锁眼儿,后颈挨了一甩棍,颈骨疼得几乎折断。
      刑厉坤像一只暴怒护食的狮子,宽肩阔背抵着那扇铁门,是宋谨身前最牢固的堡垒、最坚硬的骨盾!
      他和宋谨就隔着一扇门,手的温度炙烤后背,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于是更舍不得挪开寸步。
      绑匪密集的弹雨朝着铁门射击,刑厉坤却分毫不让,这后面就是他的挚爱,是他一辈子看不腻宠不够的人,是他的家,是他最稀罕难舍的那份温存……
      爷们儿能走开吗?
      就算子弹掀掉头壳,他也要撑住墙壁,僵死此处!
      宋谨站在铁门后面,那一串硬脆的子弹声像在他胸膛心腹破出无数血口,撕心裂肺地疼直窜骨髓,他用力砸着铁门,声嘶力竭地哭喊,“坤儿!你让开!我在里面没事儿!”
      “你让开!让开啊啊啊——”
      林景熙僵在旁边,像一樽一碰即碎龟裂干涸的泥塑,他心里居然有一丝羡慕,至少这俩人还能同生共死……他和熊毅,还能见到最后一面吗?
      刑厉坤敞露在防弹衣外头的大臂和腿,让子弹刮出了无数灼痕,有好几次子弹擦着耳朵楔进铁门,都会引起短暂的嗡鸣失聪。
      再往左两寸,就是眉弓印堂,能直接轰出他的脑浆。
      可这个天神一样的男人,依旧毫无惧色地站在那儿,黑暗里飙射出火一样灼烫疯狂的眼神,深深震慑住一帮刀口舔血的绑匪。
      他们是惯犯,见过因为高额赎金放弃家属的,见过因为危险互相仇恨的,任何感情在利益和安危面前都成了废纸一张,唯有在刑厉坤和宋谨这儿,变成刀刺不穿、斧砍不破的铜墙铁壁。
      宋谨在里头拼命撞门,指骨青肿指面搓烂,血沿着掌纹流入掌心,和刑厉坤的混在一起,浓得化不开。
      他几乎吼劈了嗓子,“刑厉坤!你他妈再不让开,咱俩一起死!”
      “你王八蛋!滚开啊!!”
      宋谨眼珠干涩滚烫,满面泪痕,却再哭不出来了,他贴在门上感觉着刑厉坤传来的体温,恨不能伸手狠狠抱住人——怎么能这么傻呢?
      他那一身肉再厚,能扛得过枪子儿吗?
      宋谨嚎得浑身发软,肺管里的空气被沉痛紧张攫取殆尽,整个人都颓在了地上,嗓音从身体深处费劲地挤出……
      “你让我出去……坤儿,放我出来吧,我不赶你走了,我陪着你……”
      “别打了……都别打了……呜呜呜……”
      “刑厉坤!你要我的命……”
      眼前的浓黑和混乱抽离,宋谨仿佛回到了那天的便利店里,他紧张兮兮地望着眼前活土匪一样彪悍生猛的男人,那人抬了抬下巴,“哎,拿两盒。”
      宋谨情愿从来不认识他。
      哪怕会因为和韩晟分手狼狈不堪,哪怕一辈子埋没‘黄金眼’碌碌无为,哪怕要娶一个并不爱的姑娘稀里糊涂过完一生……也好过现在看着最爱的人在外面冲锋陷阵命悬一线,他除了哭吼挣扎,什么都不能做。
      这个男人为他收敛起的所有反骨逆鳞,在这一刻爆发反噬,演绎成一场不死不休的爱情。
      在最后一个绑匪倒下时,似乎万籁俱寂。
      几个兵王一声不吭,连拖带扛的把绑匪清理出去,只留下满地战火碎渣,和顶门顶到浑身僵硬的刑厉坤。
      他撂了武器,撑着膝盖喘了几下,拧身开锁。
      宋谨砸进他怀里,脸颊湿润冰凉,贴在他的颈窝处大声呜咽,张嘴狠狠咬刑厉坤的肉,又舍不得让他出血,默默磨了两下松了口,闷着鼻音骂了一句,“疯子……”
      刑厉坤拿那只拧断绑匪胳膊的手,缓慢轻柔,一下一下地抚着宋谨的后背。
      他家宝喜欢这样,早上在床上被他闹起来了发猫脾气,只要摸几下就没事儿,特别管用。
      宋谨哭得更狠了,死死勒着人不放,抵得自个儿胸口生疼,他怕再撒手离开一次,这人真会没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刑厉坤,肿着两只眼睛一通瞎摸,刑厉坤身上细碎的血痕伤口太多,他反而不敢确定了,“伤到哪儿了?要紧么?”
      刑厉坤抓着他的手,一把按在了自个儿心窝处,“这儿。”
      没有你,老子心慌心悸乏力气短。
      现在全好了。
      林景熙眼神闪烁,被这俩人堵着门出不去,生嚼了一口老陈醋,好半天才幽幽道:“熊毅呢……”
      就在几个人踏出废旧实验楼几秒后,地下室深处轰然爆出火光,气浪截断建筑扬起一圈烟土,刚才那所二层小楼瞬间夷为平地,连那伙绑匪都吓傻了。
      林轶怎么可能放心留活口?巨额赎金根本就是一根拴住绑匪的缰绳,荔湖交易结束时,炸弹会把所有人交代在这儿。
      包括他的侄子林景熙。
      刑厉坤他们离爆炸源最近,宋谨被他牢牢捂在怀里,连一点儿灰都没粘上,他稳如山脉,拿背扛着高温和冲力,用臂膀胸膛圈出一道安全线,严严实实地护着媳妇儿。
      背后火光滔天巨响骇人,两个人对望的眼神却温柔沉溺,宁静如海。
      独自站在旁边的林影帝让气浪狠狠掀了个跟头,“……”
      蔺严打来了电话。
      海关运毒线暴露,也摸出了巨额毒资,司令员没能从棋局上下来就被带走了。
      林景熙一瘸一拐,让人送上了去荔湖公园的车。
      熊毅在那儿等着他,他们自由了。
      刑厉坤让宋谨跨在肩头,踏着凌晨泛白的天光渐渐走远,偶尔仰头讨一个吻。

      劫后余生,灰烬浮白。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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