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我自己的事自己了 ...

  •   任懿望着从章华车里钻出来的另一个身影,心里暗自埋怨:“怎么带了个外人来?”
      章华看着任懿漠然地瞟了一眼从副座上下来的人,咧嘴一笑:“阿任,你再看看。”
      柳静云站在任懿的对面,将自己的手搭在了章华的肩上,微微一笑,一身米色休闲装衬出他的从容与淡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腿,从坐上章华的车的那一刻起,一直在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忐忑,甚而是期待。
      任懿习惯地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章华身侧的这个人,随着柳静云夸张地张开了的双臂以及那一贯温和含笑的脸,慢慢在她的记忆里重叠出一个人的身影:“静云?柳静云!”她偏了偏头看了看章华,似乎在求证!
      “哈哈哈,还以为他人在澳洲呢?早回来了,这小子也不跟我联系。”章华趁机拍打掉柳静云张开的双臂。“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知道了你?这才找到我。”
      一霎时,任懿的眼前映画出年轻时的柳静云的样子:永远有些羞涩,瘦瘦的,一头微微卷曲的头发,微微驼着背却总是那么温和地笑着和人讲话的柳静云……
      “你没变,阿任。”柳静云轻声说道,心里的那个白裙女孩、跳起来摘桃花的身影,已经无法与眼前这个神色憔悴的女人重叠。
      任懿知道: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你没变”——潜台词就是“你变的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她笑了,从前那个暖心暖人的柳静云,依然如故。
      他们仨个到了年少时常去的那个公园。过去一个小小的公园现在被修理得非常像一个江南园林,而且环湖修建的一个什邡上有了一个小小的茶舍,临湖而立微风习习,微波粼粼,温热的茶香蒸腾模糊了任懿的视线。
      柳静云一边和章华聊着天一边观察着任懿,他自从和安心见面知晓了任懿的现状后,心里一直在设想和任懿见面的情景。今天的见面,出乎意料,打乱了他预想的开场白,沉静如他,在看到任懿的那一眼起,曾经白裙翩翩的女孩子的身影重新鲜活在了心底,酸酸的水泛滥了那一张旧照片;他不知从何说起,才能不去冒犯眼前这个脆弱的女子,不去看那揭去疤痕后的丑陋和哀痛。此刻的他,除了沉默,竟是无从开口。
      章华翻看着手机,忽地脸色一怔,急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对不住,公司有急事。你们俩聊。阿任,回头我把联系的那个中学校长的电话号码短信给你。”
      章华走了,任懿感到了一丝不自在,尴尬的感觉像悄悄漫起的迷雾,阻隔了多年不见的柳静云。
      放下根本没有碰一口的茶杯,柳静云望着任懿:“阿任,我是安心请的律师。”
      “什么?”任懿迷糊地应答了一句,紧接着就醒过来了“什么!”霎时,她明白了柳静云的潜台词:我知道你的一切!她的后背又不自觉地挺直,人尽量缩进宽大的靠椅里,目光开始晶亮的如预备攻击的警觉的豹子一般。
      柳静云被任懿的举动刺痛了,慌忙间他伸出手去拉任懿:“阿任,别怕,我是静云啊!”
      这一声“我是静云啊!”的低低呼唤,唤醒了任懿对旧日往事影像的重叠,可她望向柳静云的目光并没有缓和,依旧冰冷尖锐,只是无声的泪水已经在心里奔泻而下:那缥缈的美好青春啊,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做好准备再出发!……柳静云伸出去的手,悬在了半空,虚无地晃了晃,握成拳头又收在茶杯旁:“让我帮你,像从前一样。”柳静云垂下镜片后面的眼睛,掩饰了闪烁着精光的眸子:上学时,他邀刚刚失恋的阿任去吃宵夜,对面的阿任也是这样恍惚的让人心疼……只是今日的任懿似乎已经不太相信对面的自己了,她像受伤的猎豹一样,敏感、多疑、暴戾,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澄澈飞扬的神采,满满的疏离与戒备隐藏在“眼睛后面的眼睛里”,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对人的基本信任,除去对章华的依赖。柳静云别无他法,只能尽量平息自己的失落情绪,静待任懿重拾对自己的信任:只是离婚呀,阿任,为什么不能像安心一样?你和那个邵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可以伤你至此......
      其实,在柳静云接到安心电话的当晚,就立刻驱车找到了章华,仔细询问了任懿的现状。但就连一直与任懿保持互动联系的章华,都无法描绘任懿的丈夫邵建的情况,用章华的话讲:“这俩人的婚姻,太神秘了,我们凡人是看不明白,忒不正常了。”柳静云将目光尽量温和地望向任懿:“我是律师,我可以帮你的,请相信我,阿任。”
      “我请不起律师,静云。我的事,我自己了。”尽管心中无助,但任懿的声音镇定的不带温度,柳静云吃惊的表情完全不能控制地暴露在了任懿的面前。
      湖水临风,泛起微波,已经多了很多枯叶的荷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重重敲击在曾经共渡年少轻狂的两个人的心上。“一一风荷举”的荷塘,没有了“映日莲花别样红”的往昔,徒留了一池的枯叶败落,柳静云的心随着任懿的冰冷也瑟瑟地寒了下去。
      任懿拒绝了柳静云伸出的援手。不是无所依靠,而是她已不愿意依靠任何人;不是不相信往日老友的情分,而是她已不愿意再牵连任何人。婚姻的失败,是任懿这种有着精神洁癖,自视为着婚姻付出了大好时光全部身心的人,所不能原谅自己的一桩耻辱柱,是她必须自己承担的错误,也是她今生无法修复的创伤。
      旅居国外多年的柳静云自然不能知晓,多年不同的生活轨迹,已经将曾经志同道合的一班朋友,滑向了何等不同的方向,当然也就完全不能理解任懿此刻的际遇和心境。一丝丝挫败感,连同不能自己的心痛,扎着他那颗‘律师’的心。他感到自己完全无法再次走进任懿的人生,他和对面任懿的距离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一段婚姻,摧毁了曾经的白衫少年少女,岁月的流光,封存了曾经热烈跳动的心……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