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流光》桃夭奚若

35、白天不懂夜的黑

　　任懿看着万伟被华妮拉着奔向餐厅出口，只得默然地走回自己的餐桌，从刚才华妮看到穆老板惊恐的神态以及元经理和江主任的反常举动中，她认定这华妮与穆老板关系一定不普通，这个穆老板的眼神出卖了他与华妮的秘密。
　　餐桌上的气氛很诡异：穆少卿沉着脸，把玩着手里的红酒杯，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不说话；邹老师用埋怨的眼神瞪着任懿；任懿则玩味着手里的黄酒，一口一口地小啜着，一坛不小的黄酒居然滴酒不剩。全桌人只有骆家明担忧地观察着任懿：一是担心今晚她所受的打击，二是担忧着明天的工作，看她喝酒的这劲儿得醉，估计明天能起床就不错。
　　回到酒店，任懿锁好门，立即冲到卫生间，用冷水洗脸，认真仔细地刷牙、漱口，可是万伟和华妮的脸老是在自己的眼前晃动，特别是华妮最后惊恐拉着万伟逃离餐厅的脸一直重叠着穆少卿那阴狠的眼睛。包里的手机再次响起，连是谁都没看清，任懿接通了电话：“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我把邮信地址发到邮箱里了，你快点签字吧。”电话那头儿是邵建不悦的声音。
　　“签什么？”任懿努力摇摇头，试图晃走那些人脸，可是眼前却增加了邵建那张令她憎恶的脸。
　　“当然是离婚协议啊！装什么糊涂！这事也拖这么久了，你觉得有意思吗？”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任懿觉得自己的头开始沉的要掉下去了，她努力让自己靠稳墙，将头抵着卫生间的墙，垮也抵着卫生间的洗漱台，手撑在台面上，看着镜子里邵建那张可恶的脸，任懿的声音越发地狠了起来“给你儿子一份保障！即使你不做他爸爸，可他还是你的血亲，他流着你的血，你就不能负点责任？为他买份保险，做个抚养他的保障吗？”
　　“那你在北京的时候怎么不提？”邵建的声音透着一种鄙夷。
　　“需要我提吗？你是他父亲，怎么抚养你儿子你不想呀？你不知道呀？”任懿的声音里已经夹杂着一丝哭音儿。“邵建，邵觉是你的儿子，你需要做亲子鉴定吗？你的儿子，你他妈不养，你这叫混账！”
　　任懿的头垂得更低了：“你听着，如果不是为了给邵觉一个父母双全的背景，我他妈的都不愿意跟你讲话，我嫌脏了我的耳朵；连听到你的声音，我都嫌脏；看到你名字我他妈的都嫌恶心。邵建，你混蛋！”任懿已经泣不成声了。“你放一万个心，我任懿一定跟你离婚，因为我嫌你脏！你肮脏无比！可是你要给我儿子一个保障一个承诺！这是你的责任！”
　　电话那端的邵建没了声音。
　　这边的任懿还在控制不住地发着狠——任懿想起那个号码的电话接通后，那端那个年轻女孩儿的笑声，啧啧声……想起她在移动营业厅里要查电话记录时移动小姐一脸轻蔑的神情……想起地产登记处那个高大男孩一脸同情地表示无能为力……她连哭带骂，哽咽着，直到人滑到在卫生间的地上，蜷缩在地上，昏昏沉沉的。
　　站在门外的洪霞和小周，将任懿的“丑态”听得一清二楚，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洪霞手里端着刚刚打好的西瓜汁。……
　　小周站在608房门外，谨慎地敲着穆老板的房门，穆少卿打开房门“送给任老师了？”
　　“没，没有，老板。”小周支支吾吾地说。
　　“进来。”小周走进了烟雾缭绕的房间，穆少卿虽然抽烟，但从没有抽的这么勤，老板是很有节制的人。
　　“任老师在，在‘打’电话，她在骂人！”
　　穆少卿抬头盯着小周，心里想：是在骂那个和华妮在一起的万伟吗？骂得好！我还想杀了他们呢！
　　“老板，任老师好像在闹离婚呢！”
　　穆少卿的眼睛不自觉地细眯了起来：果然太强势的女人是不能放在婚姻的圈里面：“你怎么知道。”
　　“她在电话里骂的特别凶，根本不像白天那样。”
　　穆少卿心想：这我早就领教了，白天和晚上整个一个人格分裂。
　　“后来，就哭的没声了。”
　　“什么？”穆少卿吓了一跳“你就没进去看看？”
　　“进不去，她把防盗链划上了。”小周委屈地解释到:这任老师真不让人省心。
　　“你去找服务员，他们对这事肯定有经验。对啦，你让那个洪霞去看看，千万别出什么事。”穆少卿的眉头紧锁：这任老师真不让人省心。
　　……
　　等洪霞、小周带着保卫室的人敲响任懿房门的时候，门里的任懿居然出声问道“谁呀？”这让小周和洪霞吃了不小的一惊。
　　小周捅了捅洪霞，洪霞连忙道：“懿姐，我是洪霞，我给您送西瓜汁解酒来了。”
　　“洪霞，你稍等。”任懿的声音里透着沙哑和疲惫。
　　一个女人白天奔波于职场的各色人等中间，夜晚酣战在离婚的拉锯战里，确实难以支撑。只是这任懿身后没有依仗，只有需要保护的一个儿子。她习惯了，也不觉得这叫苦，也不知道自己也需要呵护。她只知道，儿子，无辜的儿子，不幸被牵连的儿子才需要自己这只老母鸡的保护。
　　伴着着开门声的响起，是任懿的一声“来了。”小周拉着保卫室的人躲到了拐角。端着西瓜汁的洪霞，发现任懿罩着那件花睡袍，虽然面容憔悴，但如果不是自己刚才亲耳听到任懿的咒骂，实在是无法猜到面前的这个人曾经那么不堪。
　　“懿姐，小周叫我送来的，说您晚上黄酒喝的有点急。”洪霞的眼睛都不敢看任懿，她突然觉得这个从首都来的那么有学问又漂亮的女人、好心肠的女人非常的可怜，比自己这个乡下的打工妹还可怜。
　　“谢谢你，我倒没觉得怎么着。给我吧，明天我把冰尊还给服务台。洪霞，我累了，改天再聊好吗？”任懿轻声地说。
　　“好的，懿姐，您有事叫我。”洪霞突然很想哭。
　　“多谢，你也早点睡吧。”任懿接过粉粉的西瓜汁，轻轻带上房门。洪霞在门外听得，任懿划上防盗链，又把什么东四顶在了房门后，眼里不自觉地就热热地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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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太暴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