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银子与桂子的武侠传奇》金色阳光

89、第八十七训

　　四月十三，黄昏。天渐渐黑了，大殿里灯火已燃起。
　　大殿里响起了脚步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脚步虽然走得很重，脚步声却还是很轻。因为他全身的气脉血液都已贯通，他虽然也是血肉之躯，却已和别人不同。他身子里已没有渣滓。
　　陆小凤忍不住将眼睛贴着横梁，偷偷的往下看，一行紫衣玄冠的道人鱼贯走入大殿，走在最前面的，竟是木道人。
　　石雁还没有来，主位上的第一张交椅是空着的，木道人却只能坐在第二张椅子上。虽然他德高望重，辈份极尊，可是有掌门人在时，他还是要退居其次。
　　这是武当的规矩，也是江湖中的规矩，无论谁都不能改变。
　　戴着紫金道冠的武当掌门真人，已在四个手执法器的道童护卫下，慢慢的走了出来。
　　躲在暗处的银时和桂盯着眼前的紫金冠，互相打了一下眼色。
　　典礼已开始进行，每一个程序都是石雁已不知做过多少次的，说的那些话，也全都不知是他已说过多少次的。无论他心里在想什么，都绝不会出一点错误，每件事都好像进行得很顺利。
　　接着他就要宣布他继承人的姓名了。他用眼角看着几个最重要的弟子，越有希望的，就显得越紧张。
　　就在这时，大殿里有盏永不熄灭的长明灯，竟忽然灭了。
　　几乎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大殿内外的七十二盏长明灯，竟突然全都熄灭。
　　几缕急锐的风声响起，神龛香案上的烛火也被击灭。灯火辉煌的大殿，竟突然变得一片黑暗。
　　几乎所有人都一时间无所适从，唯独木道人的眼神露出了一丝狡诈。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连串惨呼。心中摸索着时机的木道人开始行动了，他冲向了石雁所在的地方准备夺走藏有他秘密的剑，然而就在这时，木道人发现自己被什么人拉住了衣角。
　　木道人一掌击飞该人。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了，不能再推迟了。想到这里，木道人冲了过去快速的躲走那把剑。拿到剑后的木道人灵巧的交给了另一人。
　　一切完成了，他呼喝：“谁有火折子？快燃灯。”
　　灯总算又亮了起来。大家却更吃惊，更恐惧。谁也不能相信自己眼睛里看见的事，这些事却偏偏是真的——
　　水上飞、高行空、鹰眼老七等人，还有武当门下几个最重要的弟子，竟都已倒了下去，倒在血泊中。
　　“凶手一定还在这里，真相未明之前，大家最好全都留下来。” 木道人严肃的说道，“无论谁只要走出这大殿一步，都不能洗脱凶手的嫌疑，那就休怪本门子弟，要对贵客无礼了。”
　　“不必，凶手已经找到了！”
　　陆小凤笑着说道，手里居然抓住了一名一身灰衣的男子，他的手里赫然拿着一柄染血的剑。
　　石雁问道：“他是何人？”
　　“我想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吧，其实现今有一处地方被称之为幽灵山庄。”陆小凤说道，“这个幽灵山庄专门收容亡命之徒，而收容的原因为的就是为了复仇！”
　　老刀把子冷笑道：“被抓住了也没关系，反正复仇已经完成了！”
　　“他就是……”
　　陆小凤道：“这个人就是这个幽灵山庄的创办者，老刀把子！”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特别是石雁，他问道：“他究竟是谁？为何说要复仇？我们与他到底有什么仇恨？”
　　“这个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而这个真相现在总算可以揭开了！”陆小凤说着，准备把他头上的笠帽给拿掉。
　　这时，老刀把子大笑道：“永远没有人再能看见我的真面目，永远没有……”
　　然而，还没说完，他的人突然向前栽倒，滚下七八级石阶，仆倒在地上，背后鲜血泉水般涌出。
　　他的竹笠也滚了出去。一个人慢慢的从石阶上走下来，手里一柄长剑，剑尖还在滴着血。
　　是木道人。
　　陆小凤竟似也想不到他会来，吃惊的看着他，再看看倒在血泊中的老刀把子，忽然道：“你为什么杀了他？为什么不留下他的活口？”
　　木道人道：“他的秘密我们早已知道，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我出手虽重些，却绝了后患。”
　　木道人笑了笑，道：“人死了之后，还是一样能看得出他本来面目的。”
　　陆小凤翻过老刀把子的脸，又怔住。
　　他看见的竟是一张没有脸的脸，黑洞般的眼睛里却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仿佛还在说：“永远没有人能看见我的真面目，永远没有……”
　　是勾魂使者。
　　石雁却长长吐出口气，道：“他虽然没有脸，我也认得出他。”
　　木道人黯然道：“你当然认得出，我也认得出。”
　　他抬起头，看来仿佛更衰老：“这个人就是本门的叛徒石鹤。”
　　“不是石鹤。”
　　突然，在众人的头顶上竟然传出了一道女子的声音。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梁上，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们。
　　木道人眯了眯眼神。石雁问道：“来者何人？”
　　“哈，我们么？”
　　两个女子同时伸出手将脸上的易容撕开。一个露出了原本银白色的卷发，懒洋洋的眼神仿佛在藐视着全世界；另一个秀丽如绢的黑色秀发长长的泻下，如雷电般犀利的眼眸让该女子显得高贵凌然。
　　“大家好，我们是幽灵，是波纹，也叫阿飘！”银时笑着如此说道。
　　木道人如炬般的眼神投了过去：“银子、桂子？”
　　“我们先前就一直在山庄里，因此，我们比谁都清楚这个人绝对不是boss！真正的boss另有其人！”
　　木道人露出了危险的眼眸，问道：“哦，那么真正的老刀把子到底是谁？”
　　“嘛，比起这个，不是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吗？”银时突然说道，“掌门大人！你的剑不见了耶？看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没关系么？”
　　没有意料到对方突然来这一句的木道人怔了一下。
　　石雁淡淡的说道：“剑不过是身外物，现今还是先把这个老刀把子揪出来要紧！”
　　桂点点头说道：“嗯，这才是大将之风啊！以大局着想这一点非常好！给你点赞！”
　　银时吐槽：“你个老古董什么时候这么潮了啊？”
　　陆小凤不耐烦的说道：“别这么磨叽！”
　　桂看了一眼陆小凤，颇为失望的说道：“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么没耐心……”说着，桂居然从身后拿出了那柄剑，那一刻，木道人惊愕了。
　　“掌门大人，剑我已经帮你回收了！”桂说道。
　　石雁说道：“感谢两位相助。那么关于最重要的，谁是老刀把子？”
　　“啊，其实嘛……”银时和桂居然笑笑着，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什么？”
　　现场爆发出了严重的怒吼声。
　　“啊啊，冷静冷静！”银时掏着耳朵说道，“虽然我们不知道谁是老刀把子，不过我们知道比这个更厉害的事情哦！”
　　木道人问道：“是什么？”
　　银时笑着，突然从旁边的柱子后面拉过一个绑起来的女子，该女子胸口处有一个掌印，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内伤。
　　在看到对方的容貌时，木道人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银时笑着说道：“这个叫做叶雪，是老刀把子的女儿哦！”
　　“银子！！！”
　　木道人突然大吼了起来。
　　陆小凤不动声色的看着木道人，问道：“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木道人于是说道：“居然挟持无辜的少女，即使她的父亲作恶多端，但子女根本就是无罪的不是吗？为何要把她伤的这么重？”
　　“把她伤得这么重？不对吧！”银时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木道人说道，“把她伤得这么重的人并不是我们，而是你哦，木老头！”
　　“什……”
　　“你忘了这一掌是你打出来的？为了夺走这柄剑。”银时冷冷的说道。
　　这时，木道人想起来了，在他想去夺剑时，有个人拉住了他，他便给了那个人一掌的事情，顿时，他的手颤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场下喧哗了。
　　“难道老刀把子是……”
　　所有人都看着木道人，包括石雁。
　　“师叔，你……”
　　“那一掌确实是我打的。”木道人说道，“但是，那并不代表我就是老刀把子！当时突然全黑了，而我发现居然有人拉住我，黑暗中又传来哀鸣的声音，情急之下我才会出手如此重！而且，我也不是为了抢什么剑，我只想去保护掌门！而且，我为什么要去抢那柄剑？”
　　“啊，抱歉抱歉，我们要更正一下！”银时笑嘻嘻的说道。
　　这时，桂面无表情的打开了剑柄，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纸，说道：“你想要的并不是剑，而是藏在里面的记录着你自身重大秘密的证据！”
　　木道人握紧了拳头，并且露出了凶狠的目光瞪着银时和桂，说道：“那也可能是你们捏造的！”
　　银时和桂对望了一眼。
　　“嘛，确实呢！”
　　“既然如此，你来选择好了！”
　　银时拉扯着叶雪说道：“我和假发两人会同时将叶雪和记录着你秘密的这沓纸丢下去，由你来挑选吧！”
　　“什么？！”叫出来的不是木道人，居然是陆小凤。
　　“三、二……”
　　“你们不会真的把人给丢下去吧？”
　　没有理会陆小凤的呼喊，随着银时的“一”，两人竟毫不犹豫的同时一个丢纸一个丢人。
　　“笨蛋啊———”
　　陆小凤正喊着，突然一阵风呼过，木道人神色慌张的飞扑了过去。
　　“阿雪！！！”
　　木道人成功接住了叶雪并且迅速的离开大殿中。
　　在自己的名誉和亲人面前，最后他选择了自己的女儿。
　　银时和桂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来自内心的微笑。
　　“嘛，这样就好了，做个笨蛋父亲就足够了！”银时淡淡地说道。
　　“确实呢……不过，银时，”桂认真的伸出了手道，“虽然你想转变话题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打赌我赢了，快点给钱！”
　　银时瞪着桂，桂却一脸得意的说道：“当初我们打赌他会选择哪一边，你赌的是他会去抢那几张纸，但我选的可是亲情哦！所以是我赢了！快点给钱！！”
　　“呿，那个不争气的家伙！半吊子的反派算什么反派啊岂可修！”银时不甘不愿的埋怨着。
　　陆小凤吐槽：“你们两个是吃饱了撑着吗？”
　　另一边，木道人成功接住了叶雪并且一个轻功跳出了大殿之外。
　　石雁颇为痛心的望着殿外说道：“师叔……实在太可惜了……”
　　桂所丢下的纸张落入了地面。
　　人都是好奇的生物，一干弟子以及其他人都忍不住捡起来看。
　　陆小凤着急起来：“喂喂，你们也太坏心眼了吧！就这么传播出去吗？”
　　“啊，没关系没关系！”银时抠着鼻屎说道。
　　弟子们捡起来一看，都纷纷愣住了。
　　“这，这些是……”
　　“根本就是白纸啊！！”
　　陆小凤惊讶的看着这些空白的纸张，忍不住看向了银时和桂，只见这两个狡猾的家伙都笑了。
　　“如果那老头子选择就这些白纸而罔顾他女儿性命的话，那他就真的没得救了，那到时候我手上这真正的写有他黑历史的故事就铁定会登报在最流行的书刊上面的哦！”
　　“你们……”
　　“我们说过的吧！”银时说道，“这是一场人性的大考验！”
　　桂这时接着道：“虽然他确实做过错事，但这几十年里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女儿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的痛苦，已经足够让他赎罪了……”
　　“然而，他创立的□□幽灵山庄，将众多罪犯死囚还有亡命之徒都纳入麾下，光是这些就足以立罪了！来人，去捉住木道人！”一名六扇门的人突然喊道，接着，不少人冲了出去准备捉拿犯人。
　　银时瞪着死鱼眼说道：“喂，我记得要上来这里有个什么解剑岩的吧？是要把武器放下的吧？你们这群人懂不懂规矩啊，居然就这么藏着带进来？”
　　桂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有！”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是什么生物啊？”
　　“鸭子吗？是鸭子吗？”
　　“好恶心……”
　　其中小声嘀咕这一句的一名武当弟子被伊丽莎白狠狠的踩了一下脑袋，借着他的脑袋作为踏板，伊丽莎白跳了起来并且顺手把两样东西丢向了银时和桂。
　　两样东西正是银时的洞爷湖和桂的股宗。
　　两人准确的接住了并且跳了下来站在在大殿的门口。
　　银时和桂同时拿剑指着大殿内的所有人。
　　“全部人给我听清楚了！”
　　“敢胆通过此地者……”
　　银时和桂瞪着所有人，声音不大，却无比威力说道：“天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