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银子与桂子的武侠传奇》金色阳光

151、第一百四十九训

　　楚留香问道：“无花还活着，全部的事情都是无花的阴谋吧！可是……为什么你会与无花合作？为什么你会如此想置我于死地？”
　　柳无眉没有说话，反倒李玉涵说出来了：“因为只有你死了，她……眉儿才有机会可以活下去！”
　　楚留香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桂这时走上前问道：“因为你被铁观音下毒了吧？为了解毒，有人跟你说要用楚香殿的命来换。是这样吧？”
　　楚留香等人大惊。柳无眉沉默了许久后终于点了点头。
　　桂叹了口气道：“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又沉默了许久后，柳无眉道出了所有事的真相。

　　“你们已经知道了吧。我既是画眉鸟，同时也是石观音的弟子。”
　　柳无眉缓缓的说道，“石观音所收的弟子，只有我和曲无容是从小就跟着她长大的，我们两人都是孤儿，甚至连自己父母的名姓都不知道，她本来替我取了个名字，我到这里后，才指柳为姓，易名无眉。
　　楚留香道：“曲无容的名字，莫非也是容貌被毁之后才更改的么？”
　　柳无眉道：“不错，她本来叫无思，我本来叫无忆。”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无思、无忆、无花……唉！”
　　柳无眉道：“她虽然想要我们无思无忆，怎奈我们却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每个人长大了都会思念自己的父母，我们自然也不例外，怎奈她却始终不肯说出我们的父母是谁，我们只要一提这件事，她就会发脾气。”
　　桂问道：“因为你们的父母就是被她所杀的，因此才不希望你们提起，对吧。”
　　“是的……想不到你知道的事情也不比我少……”柳无眉苦笑道，“在别人眼中看来，石观音好像真的是石头雕成的，但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也有人的弱点。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忧愁烦恼，寂寞痛苦，到了这种时候，她也会借酒浇愁，而且常会喝得大醉。她只有对我和曲无容两人特别好些，不过曲无容的性情比较孤僻刚强，又不会说讨她欢喜的话，我却比较圆滑，自然就毕竟讨她喜欢。因此每当她喝醉时总会和我说很多话……”
　　桂点头道：“嗯，这个我知道。”
　　柳无眉道：“那天喝到天快亮的时候，她已醉得眼睛发直，忽然告诉我，曲无容的父母就是被她杀死的。”
　　她的声音已因激动而嘶哑，沉默了半晌，才接着道：“我听了她的话，又是吃惊，又是害怕，当时我就想到，曲无容的父母既是被她杀死的，那么我的父母呢？”
　　听到这里，胡铁花也不禁为之动容，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趁她喝醉时问问她？”
　　柳无眉道：“我自然问过她，她却说，我的身世和曲无容不同，我是别人的弃婴，连她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再问她，她就搂着我痛哭起来，说她自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始终将我当做她亲生的女儿一般看待。”
　　胡铁花忍不住又道：“她一哭，你就相信了么？”
　　柳无眉揉了揉眼睛，道：“我虽然不信，却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更不敢将这秘密告诉曲无容，因为我若告诉了她，反而等于害了她。”
　　楚留香叹道：“不错，石观音若知道曲无容已发现这秘密，她是绝不会再留她活在世上的。”
　　柳无眉道：“从那天晚上之后，我表面上看来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其实我的心里已经变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样和她亲近了。”
　　银时瞧着桂吐槽道：“假发，亏你有办法继续留在那个心理变态的老太婆身边这么久啊！”
　　“不是假发，是桂！”桂说道，“她也是因为长期寂寞空虚才会走上歪路！只恨我没能早一点出现在她身边啊，否则我一定可以把她拉回正途！”
　　“顺便把她NTR 吗？”
　　听到银时的吐槽，桂激动了：“谁、谁、谁会NTR啊！！你、你别乱说！！”
　　银时狂力吐槽：“你还真有这打算啊？饥不择食也有个限度啊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柳无眉咬着牙接道：“直到她把曲无容的容貌给毁去了，我更觉得无法和石观音相处了，她虽然再三告诉我，叫我放心，说她绝不会向我下毒手的，可是在我眼中，她已变成了一条毒蛇，她只要瞧我一眼，我都无法忍受。”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你难道是逃出来的么”
　　柳无眉道：“我没有逃，我若想逃，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楚留香道：“那么你……”
　　柳无眉道：“我只是说：‘我已是大人了，已经应该出来见见世面。’我从小就生长在那荒漠的穷谷中，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所以我求她放我出来。”
　　楚留香道：“她怎么说？”
　　柳无眉道：“她什么都没有说，只问我，什么时候要走？”
　　楚留香道：“她难道答应了？”
　　柳无眉道：“她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很久，忽然说：‘好，我今天晚上替你饯行。’我也想不到她居然会答应，真是开心极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开心得只怕还太早了些。”
　　柳无眉道：“当天晚上，她果然准备了酒莱为我饯行，我……我究竟是她养大的，想到明天就要和她分别，心里也不免有些伤感，想到她竟如此爽快的让我走，又不免对她很感激，所以那天晚上，我又陪她喝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就送我出谷，放我走了。”
　　胡铁花怔了怔，道：“她就这样放你走了么？”
　　柳无眉沉默了很久，面上虽然什么表情都没有，脸色却苍白得可怕，眼睛里更充满了怨毒之色。
　　她一字字缓缓说道：“她就这样放我走了，因为她算准我一定会回去的。”
　　胡铁花道：“为什么？”
　　柳无眉道：“我还未走出五百里，就觉得腹痛如绞，就好像有条极小的毒蛇在我的肠子里蠕动着，用毒牙在咬着我的心肝。”
　　胡铁花听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道：“酒……酒中有毒？”
　　柳无眉咬着牙，道：“不错，酒中有毒，所以她算准我一定会爬着回去求她，否则我就要死在沙漠里，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但是你并没有回去……”
　　面对着桂的话，柳无眉点点头道：“是的。”
　　楚留香道：“但她对你下的毒，却必定是她未曾教给你解法的，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下的是什么毒，又如何去解？”
　　柳无眉道：“这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她却告诉过我，罂粟虽能使人沉沦，但有时却也是止痛解毒的良药，因为它能使人完全麻醉，根本忘记了痛苦，所以我早就偷偷藏了一匣自罂粟提炼出的白色粉末，因为我随时都在提防着她下毒手。”
　　楚留香道：“一旦一个人若是终日在麻醉中，又与死何异？”
　　柳无眉道：“我自然也知道若以罂粟来止痛，实在无异饮鸩止渴，但是那时我实在已痛得无法忍受，而且我宁死也不愿再回去求她，永远做她的奴隶。”
　　楚留香长叹道：“于是你就做了罂粟的奴隶。”
　　柳无眉黯然垂下了头，她不愿被人看到她的脸。
　　她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
　　“但是，随着对罂粟的习性的增强，它的效果也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柳无眉黯然道，“近年来，我毒发的次数越来越密，需要的罂粟也越来越多，我带出来的那一匣早已用完了，要到江湖上去搜购，更不知有多么困难，我也知道像这样子下去，我纵不死于石观音之毒，也要死于罂粟之毒。”
　　桂问道：“因此，你终于决定想办法去解这个毒？”
　　柳无眉沉默了一会后说道：“据我所知，石观音平生只怕一个人，她曾说过，这人简直是她的克星，她所有的本事，若用到这人面前，就变得不值一文。所以我就想，这人只怕能解得了石观音的毒。”
　　胡铁花道：“你发觉自己中毒的时候，就该去找这人了。”
　　柳无眉道：“我虽然早已想去找他，可是又一直不敢。”
　　胡铁花道：“你怕什么？”
　　银时问道：“该不会这个人比那个老太婆更可怕吧？”
　　柳无眉道：“没错……只因他不但是世上武功最高的人，也是世上最可怕的人，他的性格根本无法捉摸，脾气更是喜怒无常，既不明是非，也不辨善恶，只要他高兴，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杀死个把人，在他说来简直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
　　银时抽搐着嘴脸：“果然变态到哪里都有啊……”
　　桂问道：“所以就是他给你开出了条件让你拿楚香殿的命来换解药？”
　　柳无眉点头道：“是的。”
　　桂问道：“他是谁？”
　　柳无眉居然闭上了眼睛摇头道：“我不能说！”
　　胡铁花喊了出来：“为什么？”
　　柳无眉流泪道：“因为我若说出来，非但没有用，反而害了你们，我现在……现在实在不忍再害你们了。”
　　银时和桂黯然了。他们一起走上前同时用剑柄敲了一下柳无眉的脑壳。
　　“痛！！”
　　柳无眉含泪看向银时和桂那一脸不爽的表情惊讶着。
　　银时爆出青筋说道：“明明只是个手下败将，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了！”
　　桂也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明明为了自己都想把我们给杀了，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不想牵连我们啊！真要这么想的话就一开始别搞这么多小动作！！”
　　对此，柳无眉和李玉涵皆无话可说。
　　“所以说，把你们的欲望更加的暴露出来啊！”
　　银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们愣住了。他们抬起头看向了银时，只见他已不再是那吊儿郎当的死鱼眼，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坚定的眼神。
　　“快点说，你到底想怎样！”
　　“是想就这么死去，还是争取最后一线希望！？”桂认真的看向柳无眉，不带一丝的嘲讽、不带一丝的愤怒，只是非常平静的并且坚决的眼神说道，“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
　　柳无眉颤抖了，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我想活下去！我想继续与我的丈夫在一起！我不想死！！”
　　“很好！”银时和桂都笑了。
　　“可是，那个人……”
　　“她已经是活不下去了的！”无花冷笑着说道，“那个人可是神水宫的宫主水母阴姬啊！”
　　无花的话刚说完，现场一片唏嘘，特别是楚留香，整个人怔住了。
　　“居然是水母阴姬？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想要我的命了！”
　　银时惊叫了出来：“谁啊那是？居然叫做阴O公主？她爹妈是多渴望阴O吗？”
　　“银子！！！”楚留香狠狠的吐槽道，“别随便就把那种词说出来啊！你是女孩子啊！给我多注意点啊！”
　　“就是说啊，银时！”桂冷静的说道，“她明明就叫水母阴O，别随便忽略对方的姓氏啊！”
　　“你也给我注意点啊！！！”楚留香简直要崩溃了。
　　突然，银时愣了一下，说道：“等等，神水宫？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别把不久之前的事情就这么给忘了啊！不过那么三四个月前的事吧！”楚留香叹气道，“天一神水还记得吗？”
　　“咦？”
　　楚留香叹道：“三四个月以前，神水宫中忽然失窃，丢了一瓶‘天一神水’，神水宫的人竟怀疑是我偷的。”
　　记忆瞬间苏醒了。银时看向了无花说道：“我记起来了！其实真正的凶手就是这货啊！”
　　楚留香苦笑道：“只可惜那一阵子发生的事太多，我竟忘了神水宫给我的限期，也没有去向她们交代。”
　　银时认真的看着楚留香道：“阿香，这就是你不对了！快点负起责任去将这个秃头带去神水宫吧，顺便把解药要回来！”
　　黑珍珠道：“我虽然很少入关，但也听说这‘水母阴姬’乃是武林中第一个怪人，据说她的脾气还有几分和石观音相似，平生最恨男人，无论任何男人，只要瞧了她一眼，她就绝不会让他再活下去。”
　　楚留香苦笑道：“正是如此，所以若我大摇大摆过去的话恐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说什么呢！你不是对女人最自信的吗？”银时睁着死鱼眼说道，“我听姬老板说了哦，你曾经信誓旦旦的表示过，除了我之外的所有女人你都有办法让她臣服在你脚下！”
　　银时话音刚落，在场几乎所有人——特别是女性都以一种非常藐视的眼神看向了楚留香。
　　“……”楚留香沉默着，心里破口大骂：老姬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