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侦探》宫家大娘子

7、被回忆起的旧时光

　　夜深了殷云平躺在家里床上准备入睡，空荡荡的房间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床对面的那面墙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像照片，照片上的人相貌年龄各异，照片上或多或少的写着关于这人的资料，如果柳清在场或许会惊呼出口，这照片上一半的人是柳清在以前的小区的邻居，或许说是杨华家的邻居。另一半柳清不认识，那些人是杨华的朋友，同学，亲人。
　　这些照片上的人或多或少都跟杨华有联系。他们其中的有些人或许已经不记得杨华的音容笑貌甚至忘记她是谁，另一些人则跟殷云平这般牢牢地记住杨华如同刻入骨髓一般。
　　他不敢直视那面墙，哪怕那些照片是他亲手一张一张贴上去的。他总觉得那照片上的人都在一个一个都在嘲笑他的无能，他的过错，他的懦弱。下一秒它们就会把他从现在的生活扯回到杨华死的那天，再受一次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提醒他是怎样失去她的。
　　杨华已经离开了十年，他至今还记得他失去她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那是连绵雨季中难得一见的大晴天。他突然接到杨华的电话，那还是他跟杨华一起为了庆祝高中毕业去买的情侣手机，虽然那之后两人就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已经很就没见面了。
　　他高兴的接通了电话，听见杨华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侧传过来，原本温柔动听的声音带上了哭声还有一丝恐惧。
　　“殷云平，救我！”杨华声嘶力竭般的喊完这五个字，像是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那五个字过后，话筒里只余下嘟嘟嘟的电波声了。
　　殷云平那时还不知道，他在那一刻永远的失去了他的好姑娘，从此天人相隔。
　　发现电话挂断后，他不停往回拨电话，却始终打不通。只好一边往杨华家去一边继续拨打那个之后永远都打不通的电话号码。话筒里没有再传出过那个温柔动听的女声，只剩冰冷机械的女声一遍遍的告诉他：“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原本平静的心也跟随着一声一声的对不起高悬起来，他用最快的速度的赶到杨华家，心里还不停的期待着这只是个玩笑，他要好好的教训杨华，让她以后不敢再开这种玩笑。可是期待总是用来破灭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这么句话。
　　他怀着忐忑的心赶到杨华家看到面前跳动的橙红色的火苗时，突然觉得很冷很冷。明明空气炙热灼人，可那时他只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窖里。他的杨华还在火场里，她让他救她。
　　他疯似的想要冲进火场中，被前来救火的消防员阻拦住，可失去理智的人力气大的不可思议，他还是冲破屏障进入了火场，入目之处皆是熊熊大火，他找不到杨华，心里还存在些许的侥幸，或许杨华今天出去玩了，并没有在家。
　　家具燃烧的烟雾熏红了他的双眼，眼睛不自觉地流下眼泪但很快又被高温蒸发。这里没有，哪里也没有，他快速的寻找着杨华在家时最爱的去的地方，都不见人影。火势越烧越大，他的心却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冷，只剩一个地方没去了，厨房，哪里火势最大，或许就是从那开始燃烧的。
　　他的眼睛已经被烟熏的睁不开，火场内的氧气也越来越稀薄起来，他一步一步慢的向厨房哪里靠近，眼睛睁不开只能摸索着走，脚下被什么的东西绊住，他捡起那东西还没来得及辨认，就被救火的消防员给架了出去。
　　把他架出火场的消防员，原本打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的，可是看见那小子从火场抱出来的东西时，责骂的话就跟哽住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殷云平的眼睛被火场的烟雾熏得红肿起来，所以他根本看不清自己怀里抱着是什么。那东西被烧的黑乎乎看不清原本颜色，可是形状还在，那分明是一段人的手臂。
　　消防员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普通的体恤短裤，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灰尘，让人看不清样貌，他的眼睛肿得像两个大红核桃，睁不开来，就这样他还一直试图往火里冲。他一边阻止他再冲进去，一边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拼上命。现在他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火苗渐渐的变小了，消防员看着殷云平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打算悄悄的从他手里把那段手臂拿出来，可是他好像察觉了什么似的，紧紧拿着手中的东西不放手。
　　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殷云平静静的抱着怀里的手臂，不言也不语。
　　从火场出来的时候，他摸到了手臂上坠子，那是他送给杨华生日礼物，杨华宝贝的很日夜不离身。
　　火场周围喧哗的很，消防车声，水花声，人的哭闹叫骂声交织成一片。殷云平站在人群之外，耳中屏蔽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杨华那句撕心裂肺的“殷云平，救我！”在脑海里一次次的重播，就好像变成一句魔咒，刻在了他的心上。
　　十年了，时间过的真快了，殷云平躺在床上又是一夜的辗转反侧，此刻的天空已经渐渐的变成鱼肚白，他挺身起床穿衣，时间的雕琢把那个曾经骨架单薄，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打磨成了现在这个面色冷峻，身姿挺拔的男人。
　　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便服的殷云平迎着天边的早霞，开始了每天必行的晨练，这习惯还是从他决定考警校的时候才慢慢养成的。警校毕业后，他放弃了学校分配的工作，执意要来到这个小小的分区派出所。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结束了早上的晨练，满头大汗的他来到平时常去的早餐店。这是一家开了多年的包子铺，殷云平最爱吃他家的牛肉包子配小米粥，每天早上都吃这个。可今天早上着实不巧，来晚一步，老板歉意的表示牛肉馅的包子被门口那帮人包了圆。
　　包子铺的面积不大，来吃饭的人常常把铺子挤得满满当当，所以老板就在铺子外搭了几个简易的桌椅，平时哪里应该是坐满了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有过去坐，只是零散的做了几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大粗金链子的壮汉。
　　几个人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吐云吐雾，差不多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笼屉包子，其中有个浑圆的胖子最是夸张，面前竟然摆了五笼屉的包子。那胖子脸上一片青紫，看起来像是染了蓝紫墨水的发面包子，胖子一边吃包子一边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看起来十分恼火的样子。
　　殷云平看着胖子吃包子吃的满嘴油光的样子，又抬眼看了看手里因为没有牛肉馅所以只好换成芸豆猪肉馅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十分可惜的走了。走进他们的时候还能闻到那股香喷喷的牛肉味，他只好加快了步伐，离开之前还能听到那胖子嘴里嘟囔着说要找一样东西，什么U盘之类的。
　　而此时身在看守所里的柳清也正在享受着蒋颂给他带来的早餐，香喷喷的牛肉包子。
　　“我们已经把掌握的证据。。。我说那包子有那么好吃吗？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蒋颂看着专心致志吃包子并不理会他说什么的柳清忍不住发飙说道：“吃吃吃，见了吃的就不要命了，你这个人从小就这样，一吃饭就跟神经似的。什么都不管了！”
　　“这包子确实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吃。”柳清让他说的有些好不意思，只好放下了包子。不过这包子确实挺好吃的，所以她想跟蒋颂分享一下，就像从前那样。
　　只是她跟蒋颂此时不仅隔着厚厚的玻璃墙，还隔着长达十几年的时光。蒋颂的目光一直望着拿着包子的柳清，他的目光透过玻璃上被茵茵热气蒸出来的薄雾，透过长达十几年的时光，像是一下子穿越那么多年光阴，回到他们还是一群被抛弃的坏孩子的时候，柳清也是这样隔着一层玻璃说这个包子真好吃，你要不要吃。
　　“不，我不吃，你自己吃吧！”蒋颂连连摆手像是在拒绝柳清，也是在拒绝自己。不能再回到那段对现在来说是屈辱外加黑点的时光。
　　“算了，我忘了我就是想给你，也得能穿过这道墙啊！”她敲了敲眼前的玻璃墙，玻璃墙被她敲出闷闷的响声：“这玻璃又厚又结实，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等我出去吧！我出去请你吃好吃的。”
　　“不用不用，你也付我钱了。吃饭就免了吧！”蒋颂没有直视柳清的脸，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柳清身后的那扇小窗，透过被铁网分割的空间能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雨季已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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