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戟之灵]万味》余音在歌唱

124、第一百二十三味

　　菌菇这个词语包含了太多的食材，虞黎天从来就没有为薙切蓟口中所谓的单一的蔬菜而烦恼过什么。

　　蔬菜这个词语的定义可是比菌菇还要广泛一点，哪怕他真的直截了当的说出一盘菜里自能用小白菜、油菜、苦瓜的话，或许虞黎天还会对薙切蓟稍稍高看一眼。

　　哪怕他可能为这个主题暗暗准备了许久。

　　“以为用最好的食材烹饪出的料理就是最好的美味，世界上这样将饲料当成美味的人有太多了。那些所谓的美食评论家，所谓的高级厨师，所谓的人上之人——能够真正区分美味的人和不能区分的人，必须要把他们全部分开。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薙切蓟的手法很快，哪怕分心和虞黎天说话的时候，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减慢下来。

　　不如说，他的动作反而更加流畅了。

　　刀光连成一片光影，柔软的蘑菇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切成薄厚一致，薙切蓟的刀功是不会让人去怀疑的。

　　“有这个必要吗？”

　　虞黎天没有看薙切蓟，手底下的工序进展的虽然很缓慢，但是却非常的有条不许，看着他烹饪的过程，仿佛就是一种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让人打心眼里感到顺畅。

　　“烹饪的世界，我只在乎会不会有厨师用令人感到恶心的手段玷污了去，其余的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能不能分辨出你口中那些所谓的‘真正的美味’没关系，手艺不好没关系，知识不足也没有关系。”

　　虞黎天的声音很稳很低，薙切蓟口中的那些事情对他来说根本就像路边的杂草一样，除了茂盛顺便添点绿意，或许还能喂喂牛羊之类的牲畜外，再无其他作用。

　　“最重要的事情是，是否心怀敬意。”

　　“我却听说虞家的小少爷一直顽劣不堪，毫无教养呢。”薙切蓟不轻不重的说了回去。

　　“我没想反驳烙印在自己身上的评价，顽劣也罢，毫无教养也无所。我在乎的事情很少，家人，朋友，以及，烹饪本身。”虞黎天把一些风干的小蘑菇放如了清水中，看着它们在水中展现出原本饱满的体态，散发出让人感到奇异的清香。

　　“你所指的敬意，只是对你自身而已。你在烹饪上拥有外人望尘莫及的天赋，哪怕是穷极一生很多人也无法追上你。到了我现在这个年纪，你大脑里对烹饪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沉寂在你大脑中，覆上厚厚的一层灰尘。”

　　虞黎天看了一眼薙切蓟，没有接话。薙切蓟没有在乎虞黎天的目光，也没有发现他的目光，他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去。

　　“因为无人会理解你对烹饪的一切，无人敢与你比肩，当烹饪这个世界成为你的一部分，你将再也无法对其感到一丝丝的敬意。因为那个时候，新的烹饪世界是由你来创造的。”

　　虞黎天不可否认薙切蓟说的话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但是这么一点点的道理，却让虞黎天看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薙切蓟，你是在自卑吗？”

　　薙切蓟的动作停下来，在比赛的期间看向了虞黎天，一言不发，脸却近乎扭曲，半响，他才张开嘴巴，发出一声怪异的嗤笑：“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过去，我的天赋，竟然说我——”

　　“自卑。”虞黎天的材料都准备齐全，他开始熬煮菌菇汤，泡开的干蘑菇，还带着泥土腥气的新鲜蘑菇，这些食材仿佛就像是想要获得父母夸奖的孩子一样，争先恐后的把自己最美妙的气味展现出来。

　　这个时候，虞黎天也转过身来，少年的发育总是要比女孩晚一些，他已经一米七以上，但还不足以用身高来俯瞰自己。

　　而然薙切蓟却瞪大了眼睛，这个面无悲喜的少年，却让他感受到自己不过他脚下的一粒石子，他就像是是一位神明，站在山巅，站在云旁，静静的看着脚底下的所有事物。

　　“薙切蓟，如果不拿出最大的技艺和知识，可是会惨败的。我想你应该不愿意体会那种感觉。”虞黎天没有为自己的言论而解释，仿佛就像是平常一般，对看不顺眼的人挑衅和蔑视了一番。

　　菌菇汤完成的时间不算长，两个人几乎是掐着时间结束的前几分钟，就纷纷宣布料理的成功。首先给评委们端上料理的是薙切蓟，他的汤中泛着一股奶白色，汤碗不大，几片不同的蘑菇几乎占据了整个碗内的体积。

　　“这份香味和白色的汤汁——这是用猪骨熬制而成的低汤吧。”堂岛银看着这份简单的料理，神色不明，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天赋大的让人感到害怕。

　　薙切蓟在他还是中村蓟的时候，就在高二的那一年，担任了远月十杰的首席。后来更是入赘薙切家，成为了日本远近闻名的美食魔王一族。本该是辉煌而且荣耀的一生，却不知道以为何种原因，被薙切仙左卫门大人驱逐出了远月和薙切家。

　　如今他终于回来，却是带着无尽的野心。

　　昨天晚上，堂岛银还记得这个多年未见的学弟，很是开心的谈起了曾经在极星寮度过的青春时光，而然今日——

　　薙切蓟点点头：“这是用猪骨熬制的底汤，加上最新鲜的蘑菇，通过对火候将近两个小时的不间断控制，烹饪出来的菌菇汤。”他的话音很平淡，如果只是看这个人，听他说的话，一定不会有人以为，他是个非常淡泊名利的人。

　　而然事实上，他现在行为的目的，就是想要自己能够掌控远月学园。

　　堂岛银拿起勺子，轻轻的按压了一下摆放在碗内的蘑菇。

　　蘑菇柔软的质地在勺子的挤压下，似乎能听见从里到外蹦出的细小水珠，封锁在内部的浓香扩散，汤汁欢快的越过蘑菇，仿佛玩耍的精灵一般，欢呼雀跃的跳到了勺子中。

　　“蘑菇本身的气味是非常奇怪的，土腥气，甚至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气味，这些很难让人想到这种奇妙的东西能够被人称之为‘食材’。而然通过加热和调味，这股被人厌弃的气味却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其浓郁的味道仿佛会让人上瘾一样……”

　　评审员撇开蘑菇，一勺仿佛盛满了白色玉石一样的汤汁，上面不见任何杂质，几乎美好的让人不忍心加以破坏。

　　堂岛银咽下嘴里的汤汁，口腔被这股味道包围，他几乎是在还没有咽下去的时候，就立刻举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大勺的菌菇汤。再看其他的评审员，不外乎也是如此。

　　“很简单的食材……但是，彻彻底底的发挥了这些食材的原汁原味，让猪骨汤的浓郁，蘑菇的浓香，牢牢的锁在了一晚汤汁中——并且，二者结合的犹如星辰相伴的月亮，单一的拿出来就足够让人惊艳，现在两者相逢，就好像是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一样的完美！”

　　薙切家的另外一位成员，薙切蕾欧诺拉不甘心的咬住了嘴唇，越是严格的审查，便越是能清晰的明白这份菌菇汤中的闪光点，到了最后，甚至再也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身为薙切家的一员，她对于绘里奈的事情要清楚的许多，不是说惧怕这个原本外姓的男子，而是对他大胆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心寒！那种几乎是洗脑一样的教育——绘里奈在那一段时间，几乎要变成这个男人的提线木偶！

　　绘里奈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理惠子身体不好，生下绘里奈之后没几年就走了，对她几乎是拼着命生下来的孩子，这个男人为何能够狠心到如此的地步？！

　　蕾欧诺拉还记得，她进薙切家后没有多久，理惠子就迎来了自己的婚礼，一身纯白婚纱的理惠子笑得那般温柔的模样。

　　至于薙切蓟当年是否真的爱过理惠子？

　　当年对这件事深信不疑的蕾欧诺拉，如今却不敢这般下结论了。

　　评委给的评价高的很，几乎让人无法想象这就是一道非常简单的菌菇汤，极星寮的人都很紧张，七个评委一个个的夸奖过去，他们的心跳就跳的越是快。在极星寮一起观看这场比赛的幸平城一郎却很淡定。

　　“放心吧，那个小家伙可不会允许自己在烹饪这件事上失败的，你们看他的样子。”

　　众人仔细看去，虞黎天就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脊梁挺直，毫无避讳的看着评委席，他的菌菇汤被盖上了盖子保温，众人没有办法窥见其样。

　　“他这样……算是有自信吧……”

　　吉野悠姬不太确定的说道，幸平城一郎哈哈的笑了起来：“这要是不算有自信，那么我还真的不知道有自信的模样到底是什么了。你们就是担忧过头了，虞家的虞黎天，在中国早就变成了一种传说了。这个世界上要是有谁能在烹饪这方面赢过他，看过去是已经不可能的了。”

　　幸平城一郎说话的时候，目光也很惊叹。

　　或许是因为厨师之间特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看过了太多的厨师的原因，幸平城一郎见过无数有自信的实力厨师。

　　而然却没有一个人，能和现在的虞黎天相提并论，明明在去年的时候，他还仅仅是个顶着天才厨师，不过是有些天赋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小家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