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食膳之祸 ...
-
江南桂子的香气，香飘几十里，现在，整个藏剑山庄都笼罩在一片桂花香中，包括剑冢……只是不知君子堂周围的桂花……是不是也开了啊……
棋居旁的那几株金桂，还是她与夏烟湖、戴语书几人亲手栽的呢……
＝
“墨书，这便是你说得那孩子吧？孩子，你都会什么呀？”
“……”
“泊烟别怕，这是门主大人。”
“门主大人，我、我会下棋……”
“泊烟乖，你既已拜墨书为师，理当叫我一声师伯才是。不怕了，以后你就是江南君子堂的弟子。君子堂会护着你，那些坏人伤不着你了。”
＝
“咦？你就是砚冰师叔亲收的小徒弟？我是别情门下东方凌少，你得叫我师哥！乖，叫一声听听！”
“师，师哥好，我叫夜泊烟。”
“真乖，以后师哥罩着你，谁敢欺负你，师哥帮你揍他！”
＝
“小师妹！受伤了怎么不说呢！”
“夏师姐，我没事，一点都不疼。你别告诉戴师姐好吗？”
“不听话，你知不知道你受伤了，我们会心疼？”
＝
“夜师姐！师姐，你教我，凌师兄总骂我笨，才不要他教。哼！”
“师妹，别管这小子，皮的要死，就是欠收拾！”
“啊啊啊，师姐救命！！师兄要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臭小子！秦小河你给我站住！”
“站住你就要揍我！我傻啊！”
＝
“我君子堂最是逍遥，不参与朝堂纷扰，不参与江湖恩怨。每日修心习武，弈棋抚琴，或莳花、或弄草，自在而来，自在而去……”
＝＝＝＝＝
“青霜，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清脆的童声从幻境以外传来。搅碎了君子堂的镜花水月。夜泊烟骤然清醒。
“啊？”青霜剑一阵嗡鸣。
“青霜怎么了？”叶英细细地擦拭着剑身，问道。
“没、只是想起一些旧事。”
“青霜活了很久吗？”
“……”夜泊烟沉默了半响，终究含糊道，“比小叶英要久啊。”倘若因为爱剑之心而接受剑灵剑魄的话，鬼魂什么的一定接受不了吧，她不过是个冒牌的剑魂罢了。她已经失去了君子堂，失去了爱她护她的师长，失去了形如一家的同门。如今连人都算不上的她，只剩下这个孩子的友谊了。
不能再失去了……
她目光所及，是叶英年幼却精致非常的面庞，小小年纪，却能坐到宠辱不惊，身处陋室，却可如此从容。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本该是讨狗嫌，像是回忆中师弟秦小河那般上房揭瓦才对啊。
夜泊烟一阵心疼。
你很孤独？好巧我也是。你要记住我是你手中拿的青霜剑，我会护你平安长大。
“公子。”罗浮仙拎着食盒走进来，“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茶叶还有一些点心……”罗浮仙面色微微有些愤懑。
夜泊烟心里一紧，看向打开食盒，果然……又削了……
由于在叶孟秋眼里，长子难堪大任，将注意力放在了二儿子身上，而叶母三不五时地生病，便短了对这边的关注。这一不关注就坏了事儿了。叶家好歹也算个大户，人多了心眼就多了，就有那么一种下人奴大欺主了。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伙食，膳房一时间对于叶英的伙食不再那么看重。他们当然不敢不给主子吃饭，但这吃什么嘛……灵活性就大了。肉糜汤饼是一顿，素馅馄饨也是一顿；热乎着给你是吃，这边忙碌起来了，晚点送来给你凉了也是这个。
而这送来的日常点心茶叶，自然也不是佳品了。所以说主子又怎么样，想吃什么，还不是这帮下人拿捏着！说到底还是与叶孟秋对叶英的态度有关。大概在他眼里，这个孩子太给他丢脸了，所以总是对他横眉冷对。给下人造成了“老爷不喜欢、不在乎大公子”的印象。
罗浮仙每次到膳房给大公子端饭都憋一肚子火，看那几个烧火婆娘恨不得撕烂她们满是褶子的脸。
“这回连填料都没有，太欺负人了！公子！奴婢去告诉夫人吧！好好治治那帮刁奴！”
叶英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微微笑了笑：“何须为这些小事让母亲伤神，我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
“那奴婢给您弄点叶子花蜜什么的，喝茶怎么能不加东西呢，这也喝不下去不是。”
“也好。”
一定要加东西吗？夜泊烟嘴角抽了抽。
说起来，这唐代的茶真是让大明人士夜泊烟不敢恭维，茶一律靠烹也就算了，还往里加各种辅料！放辅料也就算了，可你放蜜卤子放橘皮花瓣，喝起来好歹也算是风雅，你放盐放醋放葱沫芫荽算什么事啊！不知道还以为是吃饺子沾调料呢。
君子堂号称风雅之地，素有风雅如玉、君子如风的美称，而夜泊烟的师父石砚冰字墨书，江湖人称“玉笔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所以她自然从小耳濡目染。她知道唐朝人喝茶比较不同寻常，但道听途说和亲眼所见终究是两个概念。比如说……那老匹夫喝茶放的东西闻着她就想吐……
这也跟唐朝的制茶工艺不如后世有关，反正从宋代以后就没有人这么喝茶了。宋朝人制作出了茶饼，所以他们发明了点茶；而到了明代，人们更是把茶之一道玩出了花花，比如玉笔先生。而玉笔先生唯一的入室弟子自然深谙此道。那年武林盟主拜访君子堂，曾赞她的茶“不逊陆羽。”
可惜如今竟是连泡茶都不能了。看那茶叶的成色，虽不算极品，倒也不至于不能入口，想来也是，藏剑山庄的东西，再差能差到哪去呢。经她手里，这茶也能泡出极品。
不过，小叶英这么聪明，由她指导一下，应该就能沏出好茶。
“叶英。”
“嗯？”
“你去烧壶水。”
“怎么？”
“我教你泡茶。”
“泡茶？”
＝＝＝＝＝
罗浮仙回去越想越不愤，老爷苛刻自己的儿子，谁也管不了。那起子下人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公子面前撒野？罗浮仙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主意。
“我哥就吃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搞得！”每到饭时，她在从膳房拎了食盒后，故意绕点路，转从叶晖经常出现的地方走过。现在叶晖把希望全都压在了叶晖身上，又怕他与老大一样是个废物，所以叶晖如今也非常地忙。一次两次没截住他。罗浮仙把时间稍微提早了一点果然在午膳的时候，“不经意”碰到了叶晖。
“回二公子的话，如今膳房就给大公子吃这个，已经好久了。今天这个已经算是好的了。”
“这是人吃的东西！！”叶晖指着那盒子跳脚骂道，“我娘就放任这些……这些人欺负我哥？！”
“夫人不知道这件事，大公子不让说，怕夫人劳神。”
“这这……气死我了！”叶晖今年也不过七岁，那里会骂人？只能掐着腰气得直哼哼，“走！跟我去找我爹！”叶晖拽着罗浮仙气哼哼地去找叶孟秋。
“二公子，您慢点。”
进了楼外楼，叶孟秋正坐在圈椅上喝茶，见叶晖向炮仗一样冲了进来，训斥道：“跑什么跑？毛毛躁躁成何体统！”叶晖也没说二话，劈手夺过罗浮仙手里的食盒敦在叶孟秋面前，“爹！您自己看看！我大哥做错了什么您让下人这么欺负他！！”
叶孟秋皱了皱眉头，摘了食盒盖子，往里一瞧。好家伙，温吞的白煮面片汤，零星几颗肉糜，青菜叶子可怜巴巴飘在上头，配两碟咸菜疙瘩。马厩里的伙计面汤里还卧俩鸡蛋呢！他儿子还不如个马夫吃的好！
“混账！”叶孟秋马上就翻脸了，袖子一扫将食盒抽到地上，稀拉拉的汤水撒了一地。“这帮奴大欺主的东西！”他是不大喜欢这个大儿子了，但那也是自己个儿的种！再不济也不会任别人作践啊。他不高兴了骂骂这叫教导儿女，别人谁有这个资格啊。叶孟秋脸阴的好像能滴出水来一般，往膳房走去。
眼看着午时过去一大半了，午饭还没送来，叶英怀抱着青霜剑坐在院子里，手中端着一杯茶慢慢地喝。
夜泊烟看着他这一会已经喝下去一壶了，在喝下去就喝饱了！再聪明懂事的孩子也是需要五谷杂粮的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不给人饭吃啊！他也会饿啊混账！
青霜剑一阵翁动，叶英感受到了怀中剑的情绪，他现在与自己的佩剑越来越默契，总是能准确感受到对方的心情，这让他很高兴。他安抚对方道：“青霜教给我的方法制出来的茶真好。”
“……”不是让你当饭吃的！夜泊烟不想说话。
这时，眼看着院子外面罗浮仙走进来，一脸喜色。“公子！奴婢给您送饭来了！”那香味隔老远就传了过来。
一掀开盖子，果然，午饭变成了两荤一素，清蒸玉鲢、蟹粉狮子头、雪玉莼菜羹配上粳米饭。将鱼细细片成片，蒸熟后淋上特制的酱汁，色泽如玉一样的温润，蟹粉选得是当季最为肥厚的蟹子，吃得便是个鲜香，那莼菜一看就新鲜，叶片葱翠饱满，配上香滑的小面疙瘩和切得细碎的肉糜……看着就觉得垂涎三尺……
叶英默了一瞬：“你找我父亲去了？”
“没，是碰到了二公子，二公子看到您吃那种饭菜很生气，所以去找了老爷……”看着大公子平静的眼睛，罗浮仙声音小了下去，“我去找了二公子。”
“以后别自作主张，出了事我保不了你。”叶英垂了眼帘，说道。
“哎，奴婢知道了……公子快吃吧。该凉了。”
“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事了。”叶英把剑搁在一旁，撩起袍摆坐了下去。
“是，公子。”
等罗浮仙离开以后，叶英淡淡地叹息一声：“又惹父亲不高兴了。”
果然，下午的时候，叶孟秋罕见地把叶英叫道了楼外楼，一见到叶英，劈头骂道：“废物，懦夫，甘愿让下人作践。真是不知所谓！！”
“老夫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窝囊废！”
等他骂累了，叶英深鞠一躬：“让父亲费心了。”
“你！！”叶孟秋指着叶英气得直哆嗦。
“好了老爷，您少说两句，别气坏了身子。”站在一旁侍候的二姨娘劝慰道。
“你娘就是太宠你，把你宠废了！滚回去自省！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孩儿告退。”
“你那个下人心眼太活，你要是管不住，老夫替你管！”
叶英的脚步顿了顿：“……罗浮仙所为，是孩儿授意。望父亲莫怪。”
“哼！妇人之仁。”
因为一件事情不和他的心意，所以叶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独断专横的老匹夫！！！！
走回剑冢的路上，青霜剑的剑身不断嗡鸣：“抱歉没能为你做什么。”连砍老匹夫一剑都做不到。叶英生来不愿与人过多解释，就那么承受着父亲的责骂。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要是在大明有人敢这么欺负她的师弟，她早就提剑砍人了……
夜泊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
“你已经做了很多。”叶英微微翘了翘唇角。夜泊烟只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了。她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
叶英，我会尽我一切努力，带你走到巅峰。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食膳之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