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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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五年腊月初五，宜斋醮、祭祀、入宅、移徙，忌出行、访友。
善保与和琳虽然有孝在身，但这移徙大事还是需要请一阴阳先生帮忙计算时日。而最好的日子并不是腊月初五，而是正月初九。但善保看着那一行“忌”事，就拍板定了腊月初五搬。尤其林氏与其乳母还在一侧惺惺作态地挽留，不仅善保不想看，就是一向厚道的和琳也和善保表示：“哥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有了善保的示意，十五顷地只卖了两倾，即二百亩。在两天之内，还签订了过户契约。善保见买地的人和气，便也不介意透露一下“恶仆”的存在。不过，作为一介商人，还能到京城来，多少都有些门路，就是不知道能否比得过赖五了。
到手的三千八百三十一两中，善保取了一千两送到曾经的府上。
和琳对此表示不满，乌弥氏做事做得这么绝，为什么他们还要将立地生根的银子双手奉上。善保意外和琳的重点不是一千两银子，而是送予的对象是乌弥氏。善保有些不明白他是该为和琳的“不吝啬”而开心，还是该为和琳的小心眼计较。
善保只说：“这一千两银子是我们买断与乌弥氏的关系用的，不出意外，我们日后是要进入官场的。而如今的乾隆帝最是孝顺，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注重这些，免得……日后乌弥氏再跳出来作妖！”
不仅要送，还要送得光明正大的，送得人尽皆知。让周围人都知道，他们二人再被赶出家门后，在他们自己衣食无着落时，还要奉养继母。当然，也就只有这一次！也亏得以前和琳厚道，没有与那乌弥氏做出什么针尖对麦芒的事。
又取了一百两银子与林氏，见乳母目放贪婪，善保冷脸说道：“我们主仆三人只在此处寄居四个月，期间你们并无提供任何衣物饮食，一正方、二厢房，一百两银子绰绰有余了。”
乳母道：“我家夫人雪中送炭，就只值一百两？”
善保嗤笑：“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乳母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外面就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也不看场合，直接就喊道：“奶奶，不好了！”
乳母羞恼，她计算着如何也要五百两银子。她可是知道善保新买的那座房子至少三百两银子，善保如今发达了。可夫人本就不是善保的什么人，这一次过后双方肯定不会有交集，那还不如趁着这一次宰一次狠的。乳母没有好声气地问：“奶奶我好着很呢。”
那小丫头狠狠喘几口气，说道：“不不……是……是哥哥出事了。他被福余酒楼的老板给赶出来了。”
乳母同样一惊，“怎么回事？”
小丫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回道：“听说是哥哥手脚不干净，被抓住了，要见官……”
乳母急得团团转，一双小脚走得生疼也没有发现，“怎么会呢？阿大他怎么会手脚不干净？肯定是被人栽赃陷害了！”
善保心中乐呵，却是将那一百两银子放下，转身就走。和琳与刘全已经将东西给收拾好了，就等着他回去开始移徙。
只是，接下来恐怕要节衣缩食了。三千两银子如今就去了一半，新宅也需要添置一些物品。更加令善保头疼的是，官封地这事也就只能动一次。有了一次，赖五那边也会做好准备。再就是他拒绝乌弥氏，乌弥氏的兄嫂动了手段，虽然诚毅伯在京城里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对付他们两兄弟还是很简单的。对方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让他们的地卖不出去就行了。这是善保要求加快速度的原因，只是除了毕老爷，再没有哪一个买主那般阔绰，一下子就将十五顷地给买下来，多是零碎的几十亩、百来亩地。
剩下一千多两银子要用三年……不，可能是五六年的时间，却是不够的。别看现下普通三口之家一个月就用一两银子，可那只包括吃喝。可若是要养出一个举子，一年一百两都不够用。这三年守孝用得少，可进了咸安宫官学……
善保蹙眉，希望时间久了，诚毅伯与赖五那方会放松些，届时来招瞒天过海也不错。
新宅距离如今的落脚处足足有十一二条街，这显然就是下了决心——不和林氏再有牵扯。善保回到自己小院，和琳正坐在椅子上翻看书本。他们三人被赶出来时，身上没什么东西，现在收拾的东西也不过是这四个月来慢慢添置的物品，不过两类，衣服与书本。收拾起来，连那辆半旧不新的小马车都填不满。
新宅是四进的房屋，跨过五檩硬山的如意门。如意门头少许雕刻，门簪上刻着“如意”二字，两扇大门刷了黑色的漆。绕过影壁，穿过内大门和小庭院，便是正厅。正厅两侧各设一厢房一抱厦，往后便是抄手游廊和垂花门，一正房两厢房再加两个耳房。
在外人嫌狗厌这么久，如今总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落脚点，无需与往日一样担心是否第二天清晨便被人赶出。善保神色略微激动，却依旧克制。而和琳已经满大院子地跑了，善保也由得他，半年来都被拘着性子，到了自己的地方，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如今尚在孝中，善保与和琳都不能进食荤腥，所谓的“乔迁之喜”也没有了。刘全盘点了一下宅子需要添置的东西，外出一趟买了回来，又一一摆好位置。
和琳道：“以后，刘全就是我们府上的大管家了。”
刘全惊喜，“真的吗，小少爷？”尽管如今整个府上只有三人，其中两个还是主子，但刘全还是为自己成为“大管家”而高兴不已！他爹在世前也不过是一个农庄的庄头罢了……
和琳看向善保，善保点头，刘全同样高兴。不过，刘全劝和琳道：“小少爷，如今您还在孝中，不可寻欢作乐。”咳咳，这个寻欢作乐是指明面上的意思。尽管当初选宅之时，便往偏僻的地方找，可也要以防万一。
乔迁宴没有人参加，也与往日膳食无二。饭后，善保让刘全找一名老妇，帮着洗衣做饭。
第二日卯时初，善保准时睁开眼睛。
连带着将和琳也叫醒了，两人洗漱过后，便往昨日临时改好的书房而去。
他们已经将课本丢下许久，再不捡起来，就晚了。
满清入关后，皇帝多重视汉学。圣祖帝登基后每日的学习更是没有放下，如今乾隆皇帝对于汉学的造诣同样不低。民间更有流传乾隆皇帝的诗集，嗯……这个可以让刘全记上买回。
即便日后和琳要走的是武学一道，可兵书的学习同样需要一定的文学功底。
兵书……这个同样需要让刘全买回来。
善保低头，搁下笔，拿起那张纸笺看了看，不满地皱眉。
和琳放下书本，问：“哥哥，什么事？”
善保看了看自己的字，道：“以后我们每日练五张大字如何？”还好当初咸安宫官学考试时，老师更多的是看学子资质，多是进行面对面的交谈。不然，以他这一手软绵绵毫无风骨的字体，第一时间就要被老师给打出来了。而和琳的字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啊，也是，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哪个小孩会自觉写作业？
嗯，刘全还需要买两本篆隶的字帖，不拘是否是真迹。他们只需要学习字帖中的框架格式等，倒是宣纸与两方砚台需要买好一点的。听闻近些年来，乾隆帝喜爱赵孟頫的圆转遒丽、流美风韵，日后可多加留意。
四书五经他们已经有了，可校注本唐代韩退之、李习之、赵宋司马君实与二程这些也是需要了然于心的。
善保叹息，这么算下来，没有两三百两是办不下来的。
巳时初，刘全来请善保与和琳用早食。
同样是荞麦窝窝头，刘全做出来的干硬噎喉，状如砂石。而新来的那位老妇做出来的却是松软蓬松，带着谷类的清香。
善保咬了一口荞麦窝窝头，对刘全道：“你或许应该好好学一学。”
刘全讪笑，好吧，既然大少爷都让他去学了，他会好好学一学的。这不，大少爷都多吃了一碗粥呢。
早食过后，善保与和琳在院子里走动消食。正好遇见那位手艺绝佳的老妇人，老妇人一身粗布麻裙，面容上满是饱经风霜的皱纹。刘全在一边低声道：“大少爷，这位婶娘夫家姓蔡，丈夫与儿子都死在战场上，如今独自寡居。”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儿女，也没有孙辈傍身。
善保点头，这么一个孤零零的人倒是好人选。既不怕对方因为个什么原因而对他们不利，尽管他们并没有什么值得谋算之处，而对方也不会避忌他们有孝在身。或许，可以找个时间，让蔡婶搬过来，这样也可以减少“发生意外”的可能。
蔡婶见到善保与和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问好，神情颇为不安。
善保也说：“蔡婶，我们兄弟二人还要麻烦您日后多多照顾了。”
蔡婶越发忐忑，着急的挥手，说道：“不不不，老爷，这是老奴分内的事。”
善保眼神从对方粗糙的手滑过，上前一步，握住蔡婶的手，道：“蔡婶不嫌弃我兄弟二人有孝在身，能上府来为我兄弟二人操持，当得起我们的一声感谢。”
说完，又招手叫来和琳。和琳乖乖地叫了一声“蔡婶”。
蔡婶感动得眼眶泛红，见状，善保收回手。和蔡婶说了两句，才离开了。
善保牵着和琳的手回书房，说道：“和琳，你要知道收拢人心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当你能够操纵人心了……”说着，善保也摇头。他自己都不甚熟练，也亏得蔡婶没见过什么世面。他这一次做得有些刻意了，还需要在好好练一练。
权倾朝野和中堂啊……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章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