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白日坐梦

5、【五】

　　我在这里徘徊了很多年，直到村门口那颗老槐树被虫给蛀光了，萧阳的母亲花白了乌黑的头发，但是萧阳还是没回来。

　　我年复一年的徘徊，可就是走不掉。

　　其实我真的有想过去找萧阳的，可是我跟以前一样走不掉，只能走到村口的位置就必须得回来。

　　我的身体从那次被老头子给打伤了之后就虚弱了，即使是阴天也不敢走出来了。

　　我时常坐在村口那颗大石头上，望啊望啊，直到天都要亮了，皮肤都有点灼痛感了，我才肯离开。

　　今天小阳还是没回来。

　　我时常想，为什么我非小阳不可呢。估计他都已经把我给忘记了。可是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告诉我。

　　不一样的。小阳他是不一样的，可是那里不一样……呢？

　　我只是个几百年得不到解脱的孤魂野鬼罢了。

　　那天我在老地方睡觉，我突然听到了全村的吵闹，可是外头阳光大极了，我不能走出去，于是只能够待在原地暗暗地想，是不是他回来了。

　　他走了十一年，现在应该长成大人了呢，不知道他有没我高呢。

　　我撑着晚上溜了出去，刚到小阳家门口，里头突然激射出一根筷子。

　　“谁？”一个男人厉声问我。

　　我险险地躲开，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脸。

　　“小阳，你真的跟我想的一样呢。”

　　然而对方皱着眉头问我：“大胆野鬼，竟敢擅闯民居。”

　　我急急开口：“小阳，你忘记我了吗，我是阿……呆啊，你忘记我了吗！”阿呆是我曾经怎么也不肯接受的名字，可是现在为了小阳，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阿呆是谁，我不曾听过，别想花言巧语糊弄我，在我手上灰飞烟灭的鬼魂多不胜数。”趁着我不注意，又是一柄桃木小剑现了形。

　　我忍着被他上到的痛楚，指着那个小土丘的位置问他：“你不记得我可以，你连阿木都忘了吗？”

　　他茫然了想了想，嘴里头念叨着：“阿木？”复又冷硬了神色，他想起师傅交代他的话。

　　“萧阳，鬼魂乃是阴体，擅迷惑，你可别被迷住了心思。”

　　于是他嘴里头大喊：“妖孽休得瞒我！”

　　我仓皇逃窜，心中一片荒凉。

　　老道士，你连我唯一一个朋友都得抢走吗。

　　我恨你们这些满口仁义的假道士。

　　我累的直喘气，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书生背着小包走来，我心中痛楚地想：老道士，既然你觉得我们鬼都是为恶的，那我便做给你看！

　　我心中被恶气充满，不吐不快！

　　我脸上扯了笑，是那种被骨子记忆的笑容，随着嘴巴微微一翘，连眼角眉梢都自带了一股风情，我自然是看不到自己的脸，可是那个书生却是一呆。

　　“请、请问，何处有人家？”

　　我笑着看他，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臂上，对着他的耳朵便问：“我便不是人家么？”亏得我多年努力修炼，能够在夜间化出片刻实体，我趁着他迷乱了心神趁虚而入，躲了他的身体就往萧阳家里走。

　　轻声问道：“有人吗？”

　　萧阳皱着眉头探出脸来，看到是个文弱书生便开了门，可是眉头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夜我从床上起身，出来却碰到了萧阳，他冷声问道：“你要作甚？”

　　我笑着看他：“在下夜半口渴，想要倒一碗水喝。”他冷着脸递给我一碗水，我喝了，将碗递给他的时候手指攀到了他的手上，将脸凑了上去吐气如兰的对他笑。

　　“二郎，我来寻你了。”他突然身躯一震，就僵住了。

　　我脸上露出我自己都不曾知道的笑容来，几分苦楚几分诱-惑。

　　二郎，我等你多时，你却不曾来寻我。

　　他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我手，握得生疼。

　　“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何目的？”

　　“不做什么，只是我悦你多时了。”

　　说完我捂着嘴笑着回屋，然后茫然的坐在床上，不知道刚才的自己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