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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捉虫) ...

  •   孟时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觉孟时雨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不由得着急的到处找人。

      结果却看见不远处徐知节正侧着身子低下头去跟孟时雨讲话的身影。

      他靠近过去,刚好听见徐知节说:“……早做准备。”

      不由得脚下一踉跄,连忙伸手支在在墙上才稳住了身子,好半天才颤抖着挤出声音来,“阿……阿姐……”

      这一声“阿姐”惊动了那边的两个人,徐知节和孟时雨一齐抬头看向他,他毫不意外的看见孟时雨脸上的泪痕和徐知节眼里的怜悯。

      孟时雨泪眼朦胧间看向他,却又死死的抓住了徐知节的手臂,徐知节无法,只好出声安抚道:“不哭了啊,你这样继续哭下去怎么得了,你让你妈妈怎么办,她才是最需要你们去安慰的啊。”

      “对啊,阿姐……你别哭了……”孟时楠挪了挪脚步靠近过来,伸出手来替她擦干净眼泪,“妈妈还在等我们呢。”

      孟时雨握住徐知节手臂的双手松开,借着孟时楠的力气站起身来,呆呆地看了看他的脸,抿了抿嘴,努力的把眼泪忍住,低低朝着徐知节道:“徐医生,谢谢你……”

      徐知节略微点了点头:“应该的,你们……照顾好阿姨,有事叫我。”

      说完之后他就走了,孟时楠看他头也不回的走开的身影,突然有些疑惑,这个头也不回背影挺直面色镇静的徐知节,还有刚才明明被抓得吃痛却还温声安慰他阿姐的徐知节,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医生做久了,都像他这样面对生命的离世镇定自若甚至冷酷的吗?

      可是眼下明显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扶着孟时雨的肩膀带她回到病房,孟母正坐在孟父的床头,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孟父花白的头发,眼泪止不住簌簌的落下。

      “妈妈。”孟时雨把手搭在孟母的肩头,“你……”

      孟母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把眼泪,又拍拍孟时雨的手背,“我没事,就是……就是心疼你爸,你说,老了老了还要受这份罪……刚才我真是想,要是他就这么走了……说不定……还、还好过些……”

      她一边说一边抽泣,本来就没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汹涌起来,孟时雨不说话,连孟时楠都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徐知节返回办公室时许博闻和江簌都在,见他进来,忙问:“老徐,怎么样了?”

      “暂时算是抢回来了。”徐知节拉过凳子坐下去,又甩了甩被孟时雨握得生疼的那只手,“不过,情况不乐观,估计也就这段时间的事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十分的平静,可是脑海里却突然闪过刚才孟时雨说心里难受时的样子,眼睛赤红,像一只濒临崩溃的幼兽。

      江簌忍不住“啊”了一声,惋惜道:“怎么会……老先生人那么好,他们家孟时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哭几次就好了。”许博闻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江簌,“不过他们家闺女是个眼泪包,估计不是哭几场就能好了的,你看吧,当爹的太疼闺女了也不好……”

      “许博闻,你做人能不能不那么损,有点同情心你会死啊?”江簌抬腿踢了他一脚,骂道,“换了是你,你指不定怎么样呢,有本事你以后也别当爹。”

      “江簌小师妹,你看看,你叫老徐就叫师兄,叫我就连名带姓,怎么这么不尊重前辈呢……”许博闻拍拍被江簌踹的裤腿,转移了话题。

      江簌“嗤”了一声,“那是你活该,你看看你像师兄么……”

      “我哪里……”许博闻不服气,想要反驳,却被徐知节打断了。

      “好了,你们别吵了。”徐知节说着就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等他出去,许博闻凑近了江簌道:“你有没有觉得老徐有点奇怪。”

      江簌推开他,不以为然的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孟老先生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和徐师兄又能说得上话,孟阿姨人又好,孟时雨呢……呆萌呆萌的,这样一家人,突然逢此大难……徐师兄和他们熟,有点难过难免的啦。”

      许博闻长叹了一声,“唉……医生这份工作啊,真是考验我们心理的承受能力啊……”

      徐知节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的眼睛,所有内心涌出的同情和怜悯都已经褪去,又恢复了平日的平静,可是如果仔细的看就能看见眼角那点粉色。

      孟家母子三人在病房里守了整整一天,期间护士几次来打针换液,徐知节也来了几次观察孟父的情况,外面的天空也从明亮转为黑暗,最后彻底坠入了黑夜。

      孟父还是没有醒过来,准确点说,是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从这一天开始。

      孟父昏迷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天气闷热了起来,孟时雨请了长假和孟母一起护理病床上的孟父,每一次替他翻身,孟时雨都希望他突然就动了。

      可是从来没有,尤其是看到每天来查房的徐知节脸上面沉如水的表情时,孟时雨觉得,这样的日子,不仅是在消耗着父亲的生命力,也是在折磨她和妈妈还有阿楠。

      孟父的生命靠床头的仪器和药水吊着,他们谁也不敢去触碰最后的禁区,准确的来说是在心里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滑过,孟时雨有时候又会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也好,起码不会再坏下去。

      但是命运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它并不会因为你的期望和虔诚的祈祷,而改变它原有的轨迹。

      这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密切观察着孟父的孟时雨突然发觉他好像动了一动,她先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大叫起来:“妈妈……妈妈!我爸、我爸动了……快、快叫医生来……”

      闻讯赶来的孟母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喜不自胜的愣了一阵,然后回过神来连忙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不多时护士就赶了过来,随后徐知节和许博闻也来了。

      他们来的时候孟父正好睁开了眼睛,长时间的昏迷让他有点适应不了明亮的光线,于是他又重新闭上了眼。

      见他又闭上了眼,孟时雨大急,忙出声喊道:“爸爸,爸爸……你别睡啊……”

      孟父听见她焦急的呼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来,闭着眼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好多了,就又睁开了眼,徐知节和许博闻这才靠近上前去给他做检查。

      许博闻站在孟时雨旁边,见她还坐在孟父身边,就拉了拉她的手,“孟时雨,你先起来好不好?等我们给你爸爸做了检查……你这样,我没办法……”

      他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听诊器,孟时雨忙起身让开,许博闻也让到了一旁去看仪器上记录下来的数据,徐知节则弯下腰去给孟父做四诊。

      视触叩听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兼之要询问孟父的感受,这一来就花了不少的时间。

      等到基本检查做完,徐知节和许博闻两人一转身就碰上了孟母和孟时雨希冀的目光,“医生,我爸爸……是不是好了?”

      许博闻眨了眨眼,也去看徐知节。孟父的身体到底如何,他们这一番诊断下来当然知道如何,可就是因为知道,才会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许博闻干脆不说话,把问题都丢给了徐知节,徐知节皱了皱眉头,孟母脸上的喜色立刻就淡了下来,却突然听见他说:“你爸爸还虚弱,你别闹他,记得给他吃好吃的多陪陪他,他就高兴了。”

      孟母一愣,抬头去看他,却看见徐知节正看着她摇了摇头,又看一眼正高兴的不知所措的孟时雨,一时之间几乎要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她勉强笑着冲徐知节点点头,然后回身去跟孟时雨说:“你听见了?不要闹你爸,你听话啊,不要像刚才那样一惊一乍的了,你刚才声音那么大,都吓着他了。”

      “嗯嗯,我知道了。”孟时雨笑嘻嘻的应着,又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徐知节不由得看一眼喜笑颜开的孟时雨,见她头发有些凌乱,脸颊有些凹了,眼睛显得愈发的大,原先一直担忧的神色此刻变作了欢喜。

      他突然就不敢再看,忙移开了眼睛,叮嘱了几句有事叫他之后就和许博闻出了病房,等出了病房,两人又都顿了顿脚步,回身看了眼病房,四目相对时许博闻动了动嘴唇,徐知节点了点头,两人都叹了口气。

      孟时楠那时刚好赶到,和徐知节他们堪堪擦肩而过,他刚才还在开会,突然听到孟时雨在电话里说爸爸醒了还十分的高兴,就丢下工作跑了过来。

      他在病房门口碰见从里面出来徐许二人,原想上前去打招呼,却一眼就看到许博闻的嘴型,整个人如遭雷击,再也想不起要上前打招呼。

      回光返照。

      孟时楠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自己看懂了别人的嘴型,要是刚才没看见,是不是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哪怕明知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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