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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0.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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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安见劝不动孙绰,便对孙绰说道:“实不相瞒,我也看上束兰了,想让束兰作我的通房丫头,我夫人觉得束兰善解人意,也答应了,兴公还是早些放弃吧。”

      孙绰平静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三番四次来找你索要束兰,你都不肯答应我,我思来想去,你拒绝我的理由也就只有一点:那便是你谢安石已将束兰收作通房了,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束兰既然已经成为你的通房,那此事就了了,我今后也就不会再向你索要她了。”说罢起身告辞。

      刘仪从帘幕后走出来道:“这个孙兴公倒也不是那么不堪。”
      谢安问道:“怎么,夫人似乎不看好这孙兴公。”

      刘仪道:“能做出那种淫艳诗词的人还能是什么好人吗?谢郎少跟他来往,‘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处者焉’。”

      谢安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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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举朝休沐的日子将要过去,谢安也将动身前往建康。临行前夕,谢安见到刘仪给他整理出了许多衣物,冬衣,春衣,夏衫,秋裳,便让刘仪把夏衫和秋裳都拿下去,冬春的衣裳也减些下去。

      刘仪不解:“若减下了去,那到了夏秋时节,谢郎要穿什么?”
      谢安就说:“春日不完,我就会回来。”
      刘仪心想:回来再取也好,不用一下子携带大量行李,却没明白谢安说的回来的意思,只当是他回来之后再去的。并不知道他并不打算在建康长久干下去。

      “好吧。”刘仪点头应了,减去夏秋的衣物,为谢安收拾好行囊,又去忙着收拾自己的衣物。谢安在一边看着,突然道:“文君,不用收拾你的衣物了。”

      刘仪正在收拾的手一顿,诧异地问:“为什么?谢郎当真不想文君陪在身侧吗?”
      谢安道:“我当然想让夫人陪伴身侧,但是此行夫人不宜伴我身侧。”

      “为什么?”刘仪不解,“谢郎既是喜欢文君陪在身侧的,为什么此行却不让文君同行?”

      谢安不知道如何跟她说。他不让她跟着前去,也不只是因为他不打算在建康长久干下去,还有一个原因。

      她如果跟着他去了他也许就要在建康停留更久了,甚至可能不会顺利地卸职离开。然而当刘仪问起,谢安并没有将原因都如实告诉刘仪,只说道:“此去建康,我不知道任上会不会平顺,所以不想带你同行,等我以后扎稳了脚跟,自会携你一起。”

      刘仪听着好像只是在敷衍她一般。她百思不得其解,双手紧紧攥着衣物,有点收拾不下去了,闷闷不乐地走到床头坐着。谢安走过去将她的衣物都放了回去,又将刘仪为自己收拾的一些冬春的衣裳减了些下来。收拾完了才回头去看刘仪。

      刘仪并不看他,别过脸去道:“谢安石走就走吧,谢安石去了建康,要是以后显达了,还请谢安石要始终记得糟糠之妻,临别之际,刘文君也没有什么好嘱咐谢安石的,就送一首《白头吟》吧,反正谢安石也会诵,刘文君就不再为谢安石念一遭了,只是有一句话想告知谢安石,刘文君将来不想成为下堂妇。”

      谢安听得出刘仪话中带了些气,走到她身边揽住肩膀去掰她。刘仪转过脸道:“你说还会回来,那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会接我与你同去的吧。”

      谢安笑道:“不出一月又半,我就会回来,回来会接你一起,自那时起,我就与你不分离了。”心里则在窃笑:东山的房屋先建着,暂不告诉她,回来后就接她一起往东山去。”

      刘仪堵在胸口的一口气这才消了。

      谢安又试探地说:“若是我辞了官,回来与你一起往里隐居,你看如何?”
      刘仪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谢安追问道:“文君怎么不说话?”
      刘仪问:“为什么要辞官?”
      他就知道她可能不会理解他辞官。

      刘仪又道:“你觉得快意就好。”

      夜风呼呼地刮着,瓦隙间有微声,刘仪感到一丝寒意,抱臂搓了搓。谢安摘下挂在一旁的大氅走过去披在她肩上,抱住她的手搓了搓,抱在自己怀中焐着,说道:“夜寒露重,珍重身体,日后我不在夫人身边,夫人亦当如是。”

      刘仪轻轻点头,抽回手道:“夜深了,谢郎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说毕从容过来为他宽衣。熄了烛火,两人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却各怀心事没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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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临行前,谢安又对刘仪说:“枯木逢春的时候,我就回来。”
      刘仪热泪盈眶,依依不舍地送了又送,千叮咛、万嘱咐,请他珍重。

      谢安就和车夫一起动身前往建康。

      昨夜没有睡好,路上颠颠簸簸,谢安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就靠在车壁上睡着了。说来也奇怪,刚刚闭着眼睛,没过多久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谢安梦见自己与车夫一道前往建康的途中遇见了一位老人。就像陪夫人归宁那日遇着流民一样,在他们停下用餐的时候,那老人白发白髯,满面风尘,头发上满是虱子,褴褛的衣衫刚刚能够蔽体,也不知从何处来的,拄着一根拐杖突然近到车前,手里拿了只破陶来跟他们乞讨。

      车夫见得他浑身脏兮兮的,不想让谢安见了恶心,就给了那车夫一枚钱币让他速速离开。谁知那乞讨的老人拿了钱并不满足,说:“就这点钱,太少了。”车夫就气道:“你这老人真是的,我已经给了你钱了,你竟嫌少,真是贪得无厌。”

      那老人也反驳。谢安此前一直通过车帘的缝隙暗暗观着车夫与老人,见他们二人起了争执,就掀开车帘来询问。车夫气冲冲道:“郎主,这老人不知餍足,施舍了他钱币他还嫌少。”

      那老人就笑容和蔼地望着谢安说道:“这位郎君,不是我贪得无厌,一枚钱币能买什么?仅仅能够去城中买个馒头,我省着吃也不能熬过这几日。不如这样吧,你给我十枚钱币,我就送你一句诗。你这驾车的,刚刚给了我一枚钱币,那我先还一句‘潜鸿拂羽,山林翔翱’,好了,你此时欠我九个钱币,请再补我九个钱币吧。”

      谢安觉得十分有意思,就从囊中数了十九个钱币给他。说:“第二句呢?”
      那老人接过,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从容说道:“东山不出,苍生如何。”

      谢安听见‘东山’和‘苍生’时,即刻抬起目光全神贯注地打量他,却见他眼神闲适从容,飘如游云,丝毫不像经久饿乏困顿之人。在他打量他的时候,那老人也在打量着他,目光渐渐如炬如电。

      谢安心知他或许不是一般人,不能小觑,便下了车来,毕恭毕敬地对他一揖,说道:“公一共有几句诗,谢安石都想听一听,公可先诵,诵完谢安石则会分文不少地将钱币算予公。”

      那老人点头笑道:“我已经诵出两联,接下来还有几句,我也说不准,我只是望着你信口说来的,你真想听吗?”

      谢安道:“洗耳恭听。”
      那老人就笑道:“接下来的几句我念得快,你可要竖起耳朵听好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谢安点头。

      老人便道:

      小草远志,何人解我。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

      玉树擎盖,拓土开疆。

      淝水鹤唳,晋祚存亡。

      一门四公,魏阙惊徨。

      功高震主,鸟尽弓藏。

      为君不易,为臣良难。

      生存华屋,零落山丘。

      谢安听罢怔愣了半晌。

      那老人笑问:“你觉得我这诗作的如何?”
      话落好久,谢安才缓缓回过神来,拱手一拜,询问道:“公凭何作此诗?”
      老人笑道:“看过你的面相,卜算你的气运推来,你当真信吗?”

      谢安如实道:“公首句一出,谢安便想起《史记》中所记载的黄石老人。”
      老人笑道:“你这是自比张良了?”

      “不敢,”谢安道,“谢安是在说公如黄石老人。”说着便想起了要给老人算钱,解下身上钱囊递给老人说:“这个钱囊里的钱都给公,请公收下。”

      老人道:“黄石老人点化张良可有收过他分文?我自然也是对你一分不取。”说毕,伸指一弹。说:“此前收取你的二十枚钱币已经尽数回到你的钱囊里。”

      谢安低头一看,那钱囊并没有解开啊。谢安方才眼睁睁看着钱币飞过来消失了,也没听见落地的声音。又听眼前老人说钱币已经落入了他的钱囊,解开一数,果然不假。

      谢安震惊无比,转瞬间额前成川,上前一步请教老人说:“若真如公所言,他日,我将如何自处?”

      老人道:“如何自处?正道直行,权衡两极,刚柔并用,明哲保身。”语毕,拄着拐杖便要离开。谢安急匆匆追上前去,拦在老人跟前问道:“请问,公贵姓?”

      老人再次捋了捋胡须,端详谢安半晌,只道了一句:“ 知几其神,君可深藏?”

      ……

      梦到这里,谢安一觉醒来,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中老人的模样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两人的对话却历历在耳。尤其是老人念出口的那首诗,谢安竟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越想越觉怪异,谢安掀开车帘。

      车夫正在往前干路,问:“郎主睡醒了?”

      谢安点头,问他说:“我睡着时,可有什么人接近牛车?”

      车夫疑问道:“我一直在为郎主赶路。郎主睡了大半日,其间,我停车进去唤郎主进食,郎主推开我,翻过身又睡去了,我见郎主睡的香,就没有再继续打扰郎主好梦,所以后来就没有再停下车了,不可能有人近前啊。”

      谢安点点头。放下车帘,回车中静坐,原来真的是一场梦。梦中老人最后那一句“ 知几其神,君可深藏”谢安觉得很耳熟,仔细一想,想起了从前在他伯父谢鲲那里看过一本《元化论》。

      《元化论》是西晋末年的隐士董养所作,这个董养有未卜先知之术,与谢鲲相识。当年谢鲲与董养同在西晋的京都洛阳,洛阳城的东北角忽然塌了,从中飞出两只天鹅来,一只是灰色的,一只是白色的。灰色的奋力振起双翅飞入云霄之上在洛阳城上盘桓不去,双翅一张遮天蔽日,而白色的,想奋力振翅,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却振不动两只翅膀,彷徨地扑翅捶地,无法高飞。

      董养便对谢鲲说:“那灰色的天鹅好比胡人,时局将乱,胡人马上要入主中原,占据洛阳。而那白色的天鹅好比晋室,晋室气数已尽,将一蹶不振。”

      谢鲲听后极是震惊。并不十分相信董养的话,董养便告诫他说:“知几其神乎!君可深藏矣!”意在提醒谢鲲:乱世将至,应该隐遁深,躲避这乱世。留给谢鲲一本《元化论》之后与他告别,那一别后,董养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去了巴蜀山水间隐匿起来了。但谢鲲却并没有身遁山林,却是一面做官,一面逍遥山水。其实他逍遥山水的举动正是听进了董养的劝诫,为他避开了许多灾祸。

      后来谢鲲将董养告诉他的这些话增补进《元化论》中。

      所以谢安后来看见的,是谢鲲增补的了。也就记住了那句“ 知几其神,君可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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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0.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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