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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鸟雀呼晴 ...


  •   刘仪一夜好梦,谢安三更煎熬难寐,又不敢翻来覆去吵着了刘仪,只好安安静静地合着眼皮躺着,翌日鸡鸣,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刘仪凑近一望,不由捂口大笑。

      谢安不予理会,神情自若地推开门,束兰和其他侍婢们送进热汤供夫妇二人洗漱。冬日天熹得迟,屋外仍是一片漆黑。邻舍的雄鸡这时也开始此起彼伏地、喔喔喔地打鸣了。

      束兰见谢安两目浮肿,垂垂发黑,笑道:“郎主昨夜睡得不好么?”
      谢安偷觑刘仪一眼,淡淡说道:“你是伺候你家女郎的,还不知你家女郎睡相难看么?夜里三番四次踢我下床。”

      刘仪正对镜施朱,闻言回头笑道:“我何时睡相难看了?束兰,你说说,我睡相难看么?”
      束兰笑道:“女郎寐时,束兰不在身侧,怎么可能知道女郎睡相如何呢?自然惟有枕边人才知。”说毕端着热水走出去了。

      刘仪撇撇嘴,伸手去妆奁中挑了些粉,走到谢安跟前,趁谢安不备,对着他眼圈就抹了起来。

      “刘文君,你在做什么?”谢安又惊又恼,伸手一抹,指端尽是白粉,起身连连躲避。刘仪在身后追着他道:“谢郎不是说我睡相难看踢你下床吗?谢郎昨夜睡得不好,都怨文君,就让文君为谢郎涂些脂粉,将眼周那两块黑翳遮去吧。”

      谢安一听,自然不乐意了,撒腿就跑。刘仪一个箭步冲到门旁,眼疾手快地先闭了门,回头粲然笑道:“跑什么?文君又不是老虎,吃了谢郎不成?”

      谢安于桌后却下脚步,双手抱胸,打量着刘仪,无奈笑道:“刘文君,莫再胡闹下去,再闹下去,我可不陪你归宁了。”
      刘仪眨了眨眼睛,冲他笑道:“谢郎不喜抹粉?”

      时男子都喜涂脂抹粉,涂抹得白白净净,尤其是年轻些的小郎君,他们常常标新立异,身携香囊,行走时一身香气,谢安这个年龄,也可以说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小郎君。

      谢安道:“我本就生得白,用得着抹那些么?文君还是多留着些给自己用吧。”
      刘仪眨了眨眼睛,拍掉手上的白粉,笑道:“女郎们都喜欢皮肤白皙、一身香气的郎君,你如此得女郎倾慕,我以为你跟那些小郎君一般都喜欢施朱抹粉呢。”

      “年幼无知,招摇过市,为引女郎们注目罢了,人到中年,就不喜了。”谢安走来她身边道:“我又不欲引女郎注目,抹那些做什么?你莫不是喜欢看那样的郎君?”

      “说得好似你已到了中年一般。”刘仪愉悦地笑了两声,伸开双臂背后紧紧揽住谢安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去仰视他的脸,的确是面如冠玉,风神秀彻,不用抹粉都足以让那些女郎们春心萌动,神魂颠倒了。所幸,这般郎色今后都要被她一人占有了。

      刘仪轻轻拿香腮触他的脖子,神态娇怩、睇眄流光。笑道:“我才不喜欢那样的郎君,我就喜欢卿卿这样的……”
      门外霎时传来一阵哄笑,刘仪眉头一皱,侧首一望,一排脑瓜子立马低了下去。
      谢安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又听她唤卿卿,一颗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赶紧掰开刘仪的手。

      刘仪这回倒不赧然了,箭步冲去门旁,打开一看。束兰和一众侍婢列在一侧,正以袖掩口,面面相觑地偷笑。

      刘仪瞪圆了眼睛,努起嘴白了束兰一眼,束兰和一众侍婢们这下笑得前俯后仰,花枝都乱了。
      刘仪转过身,唇角却是不自觉地扬起来,徐徐掀开长睫去望谢安,霞飞双靥,两泓温柔如水的目光里似有火焰。

      谢安避开那火热的目光,微低了下颚,也是轻轻一哂。哗然一声,仿佛山涧里的瀑布飞流直下,珠玉迸溅,一种平淡的快乐与满足瞬间冲开了心扉。刘文君带给他的,前所未有。

      “郎主、夫人,该去用早膳了……”

      ……
      飘了一夜的雪,早上可算歇了。屋檐下倒垂了一排长长的冰钩,屋顶、光秃秃的树枝都被积雪覆盖住了。地面上也铺了厚厚的雪,积雪松软,一脚踩下去,雪都越过屐齿没住屐鞋了。刘仪低头看看陷在雪地里的屐鞋,皱了皱眉,望着走在前面的谢安的背影,张了张嘴,一想还是作罢,提起裙裳,卖力地抬起脚来,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行进。

      谢安此时已经走到了牛车旁。回头一看,刘仪落了好远,便倚着牛车等待。
      车夫道:“郎主去车里等夫人吧,外面冷。”
      谢安道:“刘文君马上就来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她。”

      等了片刻,发觉刘仪还是慢如乌龟,此时已是朝暾上窗的时辰了,再耽搁下去真要误了时辰,遂折返回去,行至刘仪身侧,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刘仪惊诧地鼓起瞳仁,心怦然一跳,咯叽一声笑出了口。
      “笑什么?”谢安脚下一顿,低头道:“我都不知你在笑什么?”

      刘仪顺手勾住他脖子道:“我就是想笑,你还不是笑了?”

      “我哪里笑了?”谢安如此一问,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合不拢嘴,别过头去大笑起来。陡闻“啪”得一声,眉梢一冷,一团碎雪落了下来,打过他的眉梢。

      “簌簌——”碎雪纷纷坠下来,伴来一阵唧唧喳喳的噪声。谢安赶忙抱着刘仪挪了地,抬头向上一望。一对鸟雀歇在枝头互相呷弄羽毛,呷着呷着跳来跳去地嬉闹起来了,嬉得那槐树枝上的积雪跟撒盐似的往下坠。

      “好天气呢。”刘仪说。

      谢安闻声低头去看她,只见她拨了眼珠在上,紧紧盯着那枝头一对鸟儿,露出一些眼白,唇上还覆了一点碎雪,当真是丑态毕露,谢安不由失声嗤笑。

      刘仪拨回眼珠,伸出朱红小舌,灵巧地一卷把碎雪卷进去了,冲他一笑莞尔,檀口顷刻间便如五六月那熟透了的樱桃,娇嫩、水润、红艳。

      谢安失神片刻,敛了笑容,提步往前走去。

      坐于牛车前的车夫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夫妇二人,亦是满面笑意。仿佛在这凛冽的寒冬里见到了春日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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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鸟雀呼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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